寄情水 第9章 第 9 章

寒假就要来了，学校期末考试后就准备召开家长会，季青岁虽说不是班主任，但最近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谭欣更是这样，中午好不容易坐到位置上吃饭，她拿了一个大袋子走进办公室。

平时在办公室里吃饭的人很少，此时就季青岁两人在这儿。

谭欣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瘫在靠椅上，“累死了，真是受不了。”

季青岁在吃饭，他咽下嘴里的鸡蛋后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谭欣摆摆手，随后她猛地坐起身，“你得了吧，没事找事呢？”

季青岁笑了一声没说话。

谭欣这才那个大袋子放在桌上，一打开就是各种小料，一次性的盘子摆了一桌，每个都摆盘华丽。

季青岁惊叹了一声，“呦。”

谭欣挑了挑眉，“今天这么累肯定是要犒劳犒劳自己咯。”

“支持。”

吃完中午饭才是两人最忙碌的时候，季青岁因为他这个性子，在各个班级里帮忙，唯独谭欣什么都没说只撇了撇嘴。

午休学生们都在教室里睡着，外面有几个学生和老师提前布置场地，桌子移动的咣当响，这想睡都没办法睡，学生开始探头往外面看，老师也装模作样地说两句，午休就这么吵闹的过去。

午休结束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季青岁还在搬桌子，他一个激灵险些摔倒，身后的老师扶住了季青岁的肩，“真是不好意思啊，季老师。”

“没事，没事。”季青岁放好桌子就准备去办公室。

家长会现在算是开始了，季青岁瘫在靠椅上，他愣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作为任课老师，他还是要在家长会上说几句的。

他拿着水杯掀开办公室的门帘，家长陆陆续续地往楼上走，其中还有引着稚童的大人，不远处与学生联系的家长正在楼下打电话，

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往季青岁耳朵里钻，他眼前突然一片昏黑，身体就要前倾，但就在这一瞬他扶住了门框，缓了一会儿后他就走进办公室闭眼假寐，打算一会儿再上楼。

手机铃声响起，谭欣的声音响起，“季老师现在在哪儿躲呢？家长会开始了。”

季青岁猛地坐起身，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是两点五十。

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蛋”，家长会第一个环节就是介绍各个老师，现在已经开始，说不定他已经错过了。

季青岁拿起手机往外走，“行，我现在赶上去。”

“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季青岁一步两个台阶地往上爬，在跑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的老师包袱，看见家长就端出一副正经样子。

教室在三楼，虽然呼吸很急，但他快走到门口时迅速调整下来，门口站着几个任课老师。

老师挥挥手让他快些过去，“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刚好。”

季青岁三两步走过去，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就伸着头看教室里的情况。

班级里，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他摆着得体的笑讲述着学校的优点，又说班级里的孩子无论成绩好坏都是好孩子，讲台下的家长听得格外认真。

季青岁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刚刚开始，赶上了。

“我是咱们班的班主任，教的是语文……”刚说完周围的老师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

季青岁也跟着看看自己的衣服，就听见班主任说，“季老师，咱们班的数学老师。”

季青岁走上讲台，多年以来不知道开了多少次家长会，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他笑了笑熟练地开始他的讲话。

季青岁三心二意地往下看，周围的家长旁边坐着学生，但很显眼的就是陆许安那个位置，没有家长也没有学生。

他不禁疑惑地继续往四周看，一家长伸起手机想要拍季青岁，他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了现在后门角落的小女孩儿。

陆许安扒着门框看着讲台上的季青岁，两人视线猛地相撞，她缩回去不敢和季青岁对视。

简短的讲话结束，季青岁走下讲台，下一个老师开始他的讲话。

季青岁心里还在想陆许安，没有家人来开家长会的滋味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一定不好受，还是这样一个敏感的小女孩儿。

季青岁走到后门口就看见陆许安穿着的白色棉袄，他上前戳了戳陆许安。

陆许安受到了惊吓，她眼睛瞪大转头看过去就是季青岁温和笑着的样子。

“季老师。”陆许安莫名有些心虚，她声音放得很低。

“奶奶不来吗？”季青岁问。

陆许安靠近了季青岁一步说：“奶奶最近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季青岁没问陆泽，那个奇怪的人不让旁人接近，包括面前的陆许安。

“季老师带你出去怎么样？”

陆许安呆呆地抬头，“啊？带我……带我吗？”

季青岁拍拍陆许安的头，“不愿意吗？”

“我去！”陆许安生怕季青岁反悔，她上前握住季青岁的手。

季青岁也不挣开，他带着陆许安下楼，看着周围的老师，他还专门从无人的地方离开。

陆许安看着楼梯说：“老师，我们去哪儿？”

“许安喜欢小猫吗？”季青岁轻声问。

“喜欢。”陆许安兴奋地说，她缓步跟着季青岁，像是在回忆一般地开口，“爸爸也喜欢，我们有养一只猫的！”

那样一个人还会养猫？季青岁顿时有些疑问，但缓过神来还是笑了笑，“那猫咪叫什么呢？”

“小咪！”陆许安眨着她那双大眼睛看向季青岁，季青岁忍不住想起了那天的陆泽，迷茫的时候也像是陆许安这样的明亮。

“这个名字好听。”

“是吧。”陆许安有些得意。

两人很快就走下了楼，季青岁带着陆许安来到一楼办公室门口。

今天来学校的人多，办公室暂时没人老师们就把门锁上了，季青岁在口袋里翻找钥匙，陆许安便乖乖地站在一旁握住他的衣角。

黑色的身影在走廊远处忽然出现，家长都在开会，楼下怎么会有人？季青岁看了过去，是陆泽，他身穿大衣，挺拔的身影立在远处的柱子旁。

是初次见面的陆泽，他看着向上的楼梯，手上不自觉地蜷缩，浑身是难以接近的寂寥。

季青岁看了眼还在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陆许安，小女孩儿并没有看见远处的陆泽，他又摸索了一会儿便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季青岁将抽屉里的猫粮和猫碗拿了出来，“许安把猫粮放在碗里，一会儿喂猫好吗？”

陆许安兴致勃勃地用力点头说：“好！”

季青岁走出办公室，他没有让陆许安见到陆泽的想法，他已经料想到见到陆泽的陆许安会有多伤心，不愿靠近人的陆泽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刚走出来陆泽的身影就没了踪迹，季青岁不死心地往走廊尽头走，冷风呼啸，他被吹的晕晕沉沉。

风愈加的大他扶住旁边的栏杆，不知是风吹的还是今天上午累的，季青岁的眼前一片昏黑，他觉得自己就要晕倒了，不出所料，一个寒风又猛然吹过，他稳不住身形一个踉跄的向前栽。

模糊间季青岁看见了面前的黑皮鞋，再往上就是板正的西装裤，他还没到晕倒的地步，只是撑着地喘气。

季青岁一想到这里是学校就好面子的想要快些起来，但他昏沉的大脑可没这想法，他胳膊轻晃还是撑在地面上。

季青岁面前有手想要扶起他，但很快又收了回去，眼见面前的黑皮鞋就要离开，他慌忙喊住：“可以把我拉起来吗？”

面前的黑皮鞋没有那么好心，他站远一步说道：“不方便。”

堪称冷漠的回答季青岁叹了口，他在地面上静静等着头脑清醒，然后悠悠站起身，接着就看见了面前的黑皮鞋，是陆泽。

看见是陆泽，季青岁算是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他不知道陆泽为什么总是远离人，这几日来他想了很多原因，唯一觉得靠谱的就是，陆泽有洁癖。

季青岁站直后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他悠悠出口，“陆先生真是狠心啊。”

陆泽张了张始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不好意思”。

这么多年来季青岁一直是众人公认的好脾气，现在看着这奇怪的陆泽，他竟忍不住升起一股恼意，“陆先生是有洁癖？”

再迟钝的人都能听懂季青岁话中恼怒，陆泽只是淡淡地回道：“没有。”

季青岁笑了一声，“你这是来找许安？”

“不是。”

那现在在这里又是在干什么？季青岁终究是叹了口气，他缓和好情绪，“我先回办公室了。”

陆泽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过头的季青岁竟莫名在这腔调里听出了无奈。

刚压下的恼怒瞬间翻涌出来，“陆先生既然不是来找许安的，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来看看她。”

算得上是吐露心声的话，季青岁没想到陆泽真的会回答，他愣在原地瞬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对不起了季老师。”陆泽说完转身就走。

季青岁摸了摸耳朵，不禁责怪自己刚才的莽撞，多少年没有这样了？他轻笑一声返回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