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面凶兆 第22章 安徒生的故事会

走廊昏暗的灯光洒在破旧的墙壁上，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俞筞低头翻阅着手中的病历，最终找到了宋年的病房。推开房门，他看到一个身影孤独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

宋年的病房异常简陋，墙上挂着几张发黄的照片，床单也是陈旧的白色。他的眼睛是血红的，眼神混沌无序，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幻觉所缠绕。俞筞走到床前，沉声说道：“你就是宋年？”

宋年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你终于来了，警官。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俞筞心中一动，突然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我好像见过你。”

宋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可能曾经你也见过我这段代码吧。”

俞筞眉头紧皱：“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是不是和那些凶杀案有关？”

宋年声音低沉：“我没有杀人，警官。”

俞筞厉声问道：“那你和这些案件有什么关系?!被害人死前都曾经来过这家精神病院，你见了他们对不对！”

宋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狂乱，他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他们控制了我！他们说我必须做这些事情！我没有选择，我只是……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呢喃，“我不能停下来。”

俞筞的心跳加速，他站在那里，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宋年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他的眼神不再清晰，而是充满了疯狂与妄想。宋年的行为和话语中，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扭曲和不安。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宋年反复提到“控制”和“命令”，他告诉俞筞，他只是一个被操控的工具，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

“你的话或许是对的，又或许……你只是一个妄想症患者，一个被自己的病态想法所支配的变态杀手？”俞筞挑眉。

“你杀了他们，是不是？”俞筞的声音冷得像冰霜。

宋年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执行命令，他们告诉我怎么做，怎么去‘清除’这些人。”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扭曲，让俞筞感到一阵寒意。

他望着宋年那疯狂的眼神，忽然心中一动：“你所谓的‘虚拟世界’，难道只是你自己的妄想？你在这个病房里，你的世界只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

宋年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不，不是的！我看得见他们，他们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看得见——这个世界也不是真实的！”他尖叫着，整个病房回荡着他痛苦的呼喊声。

俞筞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宋年。

“所以你创造了这个世界。用代码堆叠起来的。”俞筞陈述道。

宋年没有说话，只是在病房的角落不正常的抽搐着。

“他们……喂我吃药……电我……”

“好疼……”

俞筞脸色微变，“我可以救你出去。”

“你救不了的……他们说……我病了……”宋年抽搐得更加厉害。

俞筞见也问不出什么更多的信息了，便准备回一趟警局再梳理一下思路。

“表哥……你说要……要照顾我……答应了……的。”宋年断断续续又吐出几个词。

俞筞一个跨步走向宋年，“你是……祁元？！”

该死的游戏，他差点又着道了。

就说为什么这人的长相这么熟悉，这不就是祁元吗？

可是祁元没有和他一起进游戏啊。

俞筞按住心中的惊疑，扶起角落的宋年，“你先回我家吧，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俞筞扶起宋年，后者的身体瘦弱而僵硬，触手冰冷得像没有生命的塑料人偶。他咬紧牙关，不再多说一句废话。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宋年已经无法再从精神上给予他任何可靠的答案。先护着他离开这个地方才是当务之急。

一路上，俞筞警惕地环顾四周。病院的走廊空荡荡的，白炽灯发出刺耳的嗡嗡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不止一次觉得有人在暗处注视着自己，但每次回头，背后却是空无一人。

“我们快到了，”他低声对宋年说。

然而，当两人走到出口时，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女人拦住了他们。她的表情僵硬，眼神空洞，语调像机械合成的一样：“宋年不能离开这里。他需要继续接受治疗。”

“治疗？”俞筞冷笑，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配枪，“你们所谓的治疗，不就是折磨吗？”

“这是规定。”护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他是危险个体，不可离开。”

“危险？”俞筞的声音骤然提高，冷冷地盯着她，“那么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在角落抽搐？为什么他会说出那些关于代码和控制的胡话？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护士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他不能离开。”

俞筞眼神一沉，枪已经出鞘，对准了护士的胸口，“让开，或者让我送你离开这个虚假的世界。”

护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被某种程序卡住。接着，她的身体开始抽搐，像一台过载的机器。片刻之后，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语速极快：“王术……俞……术，你以为你能带他出去？”

护士没有回答，她的身体猛然崩塌，像被风吹散的沙子一样，瞬间化为无数黑色颗粒消失在空气中。

俞筞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宋年，另一手紧握枪柄，目光冰冷如刀。他不再犹豫，大步冲出了医院的大门。

回到住处后，俞筞将宋年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则在一旁翻出急救药箱，开始处理宋年手臂上的几处旧伤疤。这些伤口显然并非自然形成，而是长期遭受虐待的结果。

“祁元，”他低声喊着这个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年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但嘴唇依然颤抖得厉害。他艰难地开口：“我……不是……祁元……我们的记忆……重新编码……”

宋年的声音越来越弱，“表哥……你也……逃不掉……”

话音未落，他的头无力地垂下，陷入了昏迷。

俞筞坐在沙发旁，双手交握，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宋年最后那句话：“分裂……逃不掉……”

“失去的记忆？”俞筞喃喃自语，目光冰冷如霜。

夜晚，俞筞从一场混乱的梦中惊醒。

梦里，他看见自己和祁元站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柔和。他们互相对视，眼中满是浓烈的情感。然而，这一切似乎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那是……我们的记忆？”俞筞喃喃自语，他试图将这些片段拼凑在一起，却发现记忆的碎片早已散落一地。每一块拼图都在他手中渐渐模糊，甚至无法确认哪一块才是他曾经真实拥有的。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抬起头，他的心猛地一跳——宋年站在床边，身体僵直，面容阴沉，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找到真相……找到……失去的记忆。”宋年的声音低哑，重复着这几句话，语气机械而空洞，像是被某种程序控制的机器人。他的眼神涣散，没有一丝光彩，似乎根本没有认出俞筞。

“祁元？”俞筞低声喊了一句，慢慢坐起身，伸手想要靠近。

“宋年？”

宋年却像被触动了某根神经似的，忽然朝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与混乱。他继续重复着那句“找到真相”，音调逐渐升高，直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俞筞连忙站起身，语气尽量温柔：“好，我会找到真相的。现在你需要休息，信我。”

宋年目光呆滞地看着俞筞，像是短暂地被安抚下来。他的喃喃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点了点头，缓缓地爬回沙发，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俞筞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宋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昨晚俞筞特意去便利店买回的牙刷、毛巾和一些日用品，也一并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俞筞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穿上衣服，在房间四处寻找，喊着宋年的名字，但房间里只有他的回声。宋年的离去毫无痕迹，甚至连沙发上的褶皱都被抚平了。

“该死……”俞筞握紧拳头，抑制住内心的焦躁。他转身离开房间，开始到附近的街区挨个寻找，甚至调取了监控，但宋年的身影就像被抹去了。

一天后，俞筞终于在精神病院找到了宋年。隔着玻璃墙，他看到宋年坐在病房的角落，脸色苍白，双手抱膝，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俞筞冲进病房，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喊：“祁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宋年抬起头，眼神茫然：“你是谁？”

俞筞愣住了。

“是我，俞筞。”他的声音低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不记得了？我是一名刑警，你昨晚还在我家，说让我找到真相。”

宋年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你认错人了。我叫宋年，不是什么祁元……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俞筞猛地站起身，转向站在一旁的护士，“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护士看了看宋年，又看向俞筞，目光奇怪的回答道：“刑警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病人一直在这里啊。”

俞筞的声音变得冰冷，“那你们知道，他根本不是宋年吗？”

护士皱了皱眉：“先生，我们查过他的身份，确实是宋年。也许您认错了？”

俞筞转头看向宋年，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然而，宋年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整个人缩回了角落。

俞筞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但片刻又释然了，脸上露出嘲讽。

老把戏了。

俞筞沉默了片刻，低声对护士说：“我需要看他的详细档案。”

护士犹豫了一下，点头离开。俞筞站在原地，望着玻璃墙另一边的宋年，眼神复杂。

“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喃喃道，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为什么祁元回出现在他的单人游戏里？

“王先生，病人的资料在他的主治医师哪里，可能需要您去见一面。”返回的护士说道。

“好的，没问题。”俞筞点头，“护士小姐，我们好像见过，就在昨晚？”

“王先生说笑了，昨晚我值班，一直在院里没出去，哪里见过呢。”护士笑道。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俞筞说。

护士点了点头，将一张病房管理处的地图递给他：“主治医师办公室在三楼左侧的尽头，门上有标牌写着‘徐医生’，您可以直接过去。”

敲响办公室的门后，一个中年男人推开门，带着眼镜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请进，王先生是吧？我是宋年的主治医生，徐医生。”

俞筞点了点头，走进办公室，在对方的示意下坐下。他直入主题：“我想了解宋年的情况。他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还有他的具体病历记录。”

徐医生微微皱眉，语气中透出职业性的警惕：“王先生，按照规定，病人的**受到严格保护。除非您是他的法定监护人，或者有授权，我们不能随意透露。”

俞筞出示了自己的刑警证件，“我是刑警王术，负责一项重要的案件，需要查阅一名病人宋年的资料。

档案管理员显然对他的“刑警”身份深信不疑，点了点头：“稍等，我查一下他的档案。”他翻动了一会儿，随后从抽屉中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俞筞。

“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走。”徐医生提醒。

俞筞接过文件夹，站在光线较好的地方翻阅起来。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第一页：

姓名：宋年

性别：男

入院日期：昨日

主要症状：妄想症状，强烈的不信任感，反复提及“虚拟世界”和“控制”相关内容。

病因初步分析：可能由严重心理创伤或极端精神压力引发。

宋年所有妄想的内容都围绕一个核心主题——一种试图“摆脱控制”的冲动。医生记录道：“患者坚信自己不是病人，而是虚拟世界中的操控者，他的幻想投射了对现实的恐惧与逃避心理。

接着，他翻到下一页，想进一步寻找细节。然而，在病历后几页的住址栏里，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住址居然和俞筞现实中的的真实地址相同。

“果然是你……”俞筞低声喃喃，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文件夹。

徐医生叹了口气：“这个病人声称自己‘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并且不断提到某种‘虚拟的世界’治疗了很久了。”

“虚拟世界？”俞筞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是的，但他无法具体描述，只是反复强调‘一切都是假的’。”徐医生顿了顿，“根据我们的评估，他的症状符合妄想型精神分裂的表现，但病因尚不明确。”

俞筞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打，沉思片刻后问道：“他提到过什么特别的名字，或者事件吗？”

“没有具体提到。但他似乎对一些人或事物非常执着，比如‘控制’和‘操控’这样的词语。”徐医生扶了扶眼镜。

“我需要把他带警察局照看。”俞筞撒了个谎，语气却不容置疑，“他的状态非常异常，和最近的连环谋杀案有关系。”

“不好意思刑警先生，首先这在程序上不正当，其次我们院里的有全天24小时监护和监控的，我可以保证我的病人没有出过病院，也没有途径与外界有什么联系。”徐医生说道。

“好吧，其实我是他唯一的亲属，我有监护权，你可以去查一下证明。”俞筞这话是笑着对着徐医生说的，但目光却望向了办公室的角落，表情似乎志在必得。

徐医生皱眉，“治疗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亲戚……刑警先生请你不要……”

徐医生话音一顿，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资料显示，你确实是他的……表哥……”

俞筞笑了笑，“那就对了，我希望把我的表弟带回家好好照看。”

“王先生，如果您确实是他的亲属，我建议您尽快为他安排长期治疗。他的状态需要更多关注。”徐医生迟疑的说道，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用了，我带他回家。”俞筞的预期不容置疑。

“行……那需要您办理一些手续……”徐医生说道。

俞筞点点头，站起身道谢。

徐医生起身走向桌旁，取出一叠表格递给俞筞：“需要您签署这些文件，确认您是他的合法监护人，并承诺将负责他的安全与治疗。如果他需要紧急医疗干预，您也需要承担相关责任。”

俞筞接过表格，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即拿起笔开始填写。他的字迹一如他的表情，迅速而果断。

“感谢您的配合，王先生。”徐医生的语气透着一丝疑虑，但没有多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接过填好的表格，转身去准备放行的手续。

此时，俞筞抬起头，透过窗户望向病房区。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间封闭病房上，那里正是宋年所在的位置。玻璃窗上反射的灯光模糊了视线，但俞筞仿佛能穿透那扇窗，看见宋年孤独而混乱的身影。

不久后，徐医生走回来，将一份签字后的批准文件递给他：“好了，您可以带他离开。不过请您务必小心，宋年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我会的。”俞筞拿起文件，语气平静，随即跟随护士前往病房。

当病房的门被推开时，俞筞第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宋年。他依旧是那副神情，目光涣散，双手紧抱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俞筞的到来。

“宋年。”俞筞站在门口，低声唤了一句。他刻意没有用“祁元”这个名字，因为他不确定对方的记忆是否还有清晰的边界。

宋年的身体轻轻一颤，抬起头时，目光依旧空洞，但看到俞筞后，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认知。他喃喃道：“真相……我必须找到真相……”

“真相我们一起去找。”俞筞一步步靠近，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首先，你得离开这里。”

宋年盯着他，目光复杂，过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