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春野樱已经从水稻的育苗讲到麦子的收割,马基站在门口细听一会,神情若有所思。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马基的身影刚一出现,守卫们就像触电一般猛地跳开,瓜皮不约而同地掉落一地,几块白瓤在平滑的地面上跳跃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队长!”
“队长!”
“……”
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马基严厉的目光如利箭般扫过每个人的脸庞。
“这就是你们对待委托人的素养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卫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没有人敢开口反驳,甚至没有人敢呼吸得稍微重一些,生怕惹怒了这位严厉的上司。
挨个点过,按下不提,冰冷打量片刻,将衡量藏在眼底,当马基转过身来面对春野樱时,他的表情已然平静下来。
只见他微微弯下腰,抬手指引方向,语气轻柔中带着僵硬:“这位姬君,请跟我向这边走。”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屋内的人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刚才那些严厉的批评是幻觉一样。
春野樱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她慌忙掏出手绢,仔细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西瓜汁,同时不忘分给屋内每个人两个大西瓜,动作迅速而又忙而不乱。
姬君?这是啥戏份,没人跟我说过啊!春野樱学着电视剧里面格格们的举止,搜罗所有刷过的礼仪短视频,恋恋不舍地告别她的瓜。
在外人眼里就是胆胆怯怯,又不失镇定,身形不摇不晃,格外有节奏。
马基瞥了一眼散落在桌子底下的西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队长见状,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西瓜,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
“大人,这瓜……收吗?”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显然是害怕再次引起马基的不满。
“收!”马基简短而明确的回答打破了沉默,他的话音落下,守卫们虽然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但明显松了一口气。
“巡防小队还没回来,你们去接应一下,验证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是!”
看见守卫们答应下来,马基满意点头,匆匆跟上前面,砂隐村不留外客,他得给这家伙找个住的地方。
不能脱离监视,还得有一定保护力度,找来找去,找到了风影头上。
风影楼檐角铜铃在暮色里叮当作响,春野樱数着脚下金砂铺就的第七道弯月纹时,突然被浓重的铁锈味刺醒神经。
两幢独立小楼相对而立,门前沙地氤氲着血色的粘稠,暗红色的瘢痕蜿蜿蜒蜒,干涸的地方冒出深色的苔藓。
“到了。”马基叩响木门的刹那,春野樱的袖口突然被什么勾住。
回眸望去,对面小楼屋檐下,沙尘卷起处,赭发男孩安静看着这边,怀抱布偶熊,衣着整洁,却略显陈旧,呆站在那里,手维持着抓取的姿势。
“勘九郎!”金发女孩推门而出,无视他的存在,三星扇抵住另一个弟弟的后颈,“再碰客人试试?”
风遁查克拉掀开门口垒积的沙丘,黑发男孩吐着沙尘爬起来,“老姐发火比沙尘暴还吓人。”
女孩横了捣乱的弟弟一眼,等会再收拾你!
转身时已换上标准待客的微笑,嘴上招呼着:“老师快请进,茶点备的是您最爱的蝎肉馅饼呢~"”
门口飘来的肉香让春野樱直咽口水,刚跟上一步,勘九郎已经撞开她肩膀窜进屋,傀儡线“恰好”割断了她腰间的钱包。
下一刻,沙粒托着钱包悬在鼻尖三寸处,春野樱顺着沙子轨迹望去,赭发男孩正用脚趾碾着沙地上的傀儡残肢。
沙子在他掌心蜷成道歉的符号,又在触及少女目光时碎成沙雨。
“我……叫我爱罗。”
名字被他念得像锯子拉木头,将断不断。
莫名眼熟,有点像君麻吕,有点像……她自己。
春野樱接过钱包时,砂砾拽着钱包下的流苏,牵扯间弄散了不少丝线,沙砾溜得飞快,战战兢兢的样子让人看得好笑。
见她没有转身要走的意思,我爱罗试着夜叉丸教过的方法,交朋友时候要想话题,视线凝固在钱包上,五角匀称,颜色金黄,上面绣着粉色樱花树,最下面两个角坠着流苏,看起来精致又漂亮。
“这是什么?”我爱罗绕着玩具熊的手臂,好奇地问。
“五角星。”她扯动流苏,钱包在暮色里划出痕迹,好心情地解释,“能带来好运的。”
男孩指尖悬在绣样上方颤抖,直到沙子替他抚平翘起的线头。
封印空间里九尾突然嗤笑:“好……好运?你-和他谈这个?”
春野樱恍若未闻,谁知道它发什么疯,说话结结巴巴的,懒得理它。
砂砾凝成的小手托着钱包悬在半空,我爱罗的指甲在布熊肚皮上抠出新月凹痕。
当春野樱的指尖穿过沙幕,男孩袖口突然窜出细砂缠住五角星流苏——像是怕被嫌弃的孩童倔强地抓着朋友衣角。
“这里要逆着纹路绣。”春野樱牵引砂粒摹刻樱花脉络,发现沙线竟比蚕丝更服帖。
我爱罗的呼吸随着针脚走势忽轻忽重,每当她夸赞“好聪明”,沙子就会在空中荡出笨拙的笑纹。
勘九郎奉命出来叫人,见两人玩在一起,大惊,从背后推了春野樱一把,“你干什么!父亲不准跟他玩!”
我爱罗神色暗淡下去,沙子瞬间绕到他身边形成护盾。
春野樱被沙子扶起来,被管束的恼火一下子冒出来,什么顾忌,思考都先抛到一边去,扬起沙子对着勘九郎撒了一把,“你都说了,是你爸,又不是我爸,在这跟谁耍横呢。”
砂暴毫无征兆地掀起,勘九郎的傀儡线还未触及春野樱衣角,沙子已凝成荆棘牢笼。我爱罗垂眸盯着砂地上龟裂的傀儡残肢,睫毛在眼下投出月牙状的影。
“今儿我就狐假虎威了!”春野樱藏在我爱罗身后踮脚,做鬼脸,“略略略。”
勘九郎:“蠢货!他是灾祸!”
春野樱没当回事,这儿的人骂人词汇极其匮乏,她长这么大,没少人骂她灾啊,祸啊,怪物之类的,她也不是啊,听他们放屁!
又扬了一把沙子过去,搭在我爱罗的沙子上,春野樱冲勘九郎龇牙,“见过这么可爱的灾祸吗?”
勘九郎一跺脚,跑了进去,嘴上放狠话,“靠近我爱罗会变得不幸,你等着吧。”
冷静下来,春野樱不敢让马基多等,追着勘九郎离开,马上要进门了,眼角瞄到身后,我爱罗站在原地,茫茫训练场上,只站着他一个,孤零零,单薄薄,碧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快要哭了的表情,心下一软。
门口堆着她的西瓜,顺手挑了一个大的,颠颠送到我爱罗身前,沙子阻隔了她再进一步,她就顺势放在沙子上。一边叮嘱他回去再吃,一遍往屋里走,下次再见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不见。
二楼窗棂突然迸裂,马基的影分身提着两人后领跃入室内。
春野樱最后瞥见的画面里,西瓜被砂粒托成悬空的绿球,我爱罗小心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冰凉凉的,仰头,认真道别:“下次再见。”
风影住的楼,窗户很多,沙子在窗外涂写黄色的乐章,室内的气氛却说不上良好。沉默片刻,审查的神色终于收起来,头戴斗笠的男人屈指轻叩扶手,整座风影楼的地板突然翻涌成流动的沙盘。春野樱靴底瞬间陷进两寸——沙盘之上出现了几处泛红的坐标。
“三个问题。”
“第一,粮队数量?”风影的声音比砂金更冷冽,“你的粮队为何恰好在边境遭遇沙暴。”
沙盘突然凸起三十七处粮仓虚影,春野樱面不改色踩碎最近那个:“风影大人该问问常年克扣气象部队经费的长老团。”
马基的砂时雨已悬在少女太阳穴两侧: “注意你的言辞。”
“第二问。”罗砂抬手掀起沙浪,春野樱腰间的封印卷轴被砂金锁链绞出裂痕,“三十斤白刺草换七天通行令?”
砂金突然凝成我爱罗的轮廓,“还是说……你在找这个?"
封印卷轴怎么质量这么差!春野樱后背汗湿,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真实可靠,“我只是跟着长辈出来见世面,粮食可不敢放在我身上。”
“白刺草是我从木叶忍者手上买的,正经生意,有问题请大人去找他们!”
察觉到风影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她又赶忙解释:“我爱罗?你们有亲戚关系吗?我没打他哈,别瞎赖。”
“还给他一个西瓜,贵着呢。”春野樱嘟囔。
“那你就是在骗我们。”风影罗砂当作没听见,面色冷了下来,砂金蓄势待发时,“几个西瓜可请不动去火之国的忍者。”
“可是马基队长答应……”
“我什么都没答应。”马基否认。
砂金王座骤然崩塌成沙漏,罗砂出现在她身后半寸:“最后五秒。”他指尖砂金抵住女孩脊椎第七节,“说服我。”
“七天后的此刻——”春野樱浑身僵硬,如同陷入假死状态的土拨鼠,“我会找到我们的粮队,给你们交付任务定金。”
察觉到风影仍旧没有收回砂金的打算,她又说:“或者让我叔叔和你们定下长期供货条约?”
砂金撤了回去。
风影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只是撤回了砂金,马基跟在他身后,门口处,眼瞅两人要消失,空中飘来两句叮嘱,“期待你们的诚意。”
“另外,马基,给她一份西瓜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