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第144章 推测

“所以你们好声好气把我拉过来，就为了让我和这个把我手给砍下来的混蛋谈天说笑？”诺启升双臂抱胸靠在墙边，很娴熟地切换成眯眯眼的笑面狐模式，“啊哈哈，真好笑啊。”

小乌鸦身后那团模糊的黑影盯着诺启升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可以杀——”

“不可以。”

陆呈很干脆地开口，转而又看向诺启升：“拜托你了，诺启升，能不能把殆影当年的那件事以你们督察会的视角分享一遍。”

诺启升冷冷撇了黑影一眼，随后低头沉吟了片刻，随后闭上眼如同背诵课文一样慢慢道来：“第二十必层，当地计时辛乾历一五五年阳季，璀国郊区的岷山镇发生一起与虚无造物相关的恶**件，目标代号为‘殆影’，在早些年的记录中便与督察会打过交道并制造各类恶**件，危险程度评定为B级，于本次事件造成大范围灾害并直接导致五人死亡八十二人受伤，甚至差点引发‘现实坍塌’，由此将危险程度评定上升至A级。”

“嚯，原来我还升级了啊，真是不错。”

诺启升并没有理会当事人的阴阳怪气，只是稍作停顿后语气相较之前更加的冰冷：“事情的起因是督察会接到了线人的秘密情报，在当地发现了虚无造物的气留下的痕迹，总部便派了特别调查小组前往坐标处，那里是一处破屋，而我们在屋内发现了一名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女孩，经过初步判断后，调查小组的组长昂特安排几名组员护送女孩前往至安全区域，其余组员前往周边区域寻找虚无造物的相关痕迹，而一名叫泊岁的组员主动请缨自己留守小屋。”

“喂喂喂——”

“而等到组员们汇合后便看见了不远处破屋方向升腾起的浓烟，众人赶回后便看到......这个家伙杀害了泊岁和数名无辜当地居民，之后他便化身异兽，被督察会的十兽联合镇压——”

诺启升还没有说完，到嘴的话就因为一次猛烈的冲击呛了回去，诺启升斜眼看向那只死死掐住自己脖颈且被黑影包裹的手臂，知道这并不是原主的本意。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掐死你这只死狐狸。”

“住手。”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同一具身体里传出来，小乌鸦本人叹了口气，看向诺启升的目光无奈且无辜，随后用右手开始掰自己那伸出去的左臂，可以说这画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冷静一点，听他说完。”

“他现在说的还不够吗？”包裹在小乌鸦手臂上的黑影中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尽是些被他们美化过的鬼话——无辜？到底是怎么敢用这个词来描述那几个人渣的啊？”

那只手的力度越来越大，诺启升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连咳，缓缓抬手准备采取一些过激手段应对，却有一个人默默抬起两只手，分别搭在小乌鸦和诺启升的手臂上。

“殆影，松手；诺启升，冷静。”

少年抬起头，语气肯定。

“我可以尝试给你们一个答案。”

“答案？”殆影发出一声嗤笑，“我不需要什么答案。”

“瞳瞳还活着。”

房间内沉寂了几秒。

“他是在胡——”“真的，听我说，好吗？”

陆呈将手搭在胸前，眼眸中带着光：“听我说完，之后我任你处置。”

小乌鸦本人原本打算说什么，但最后闭上眼化为了未说出的一道轻叹，房间内再次沉寂了几秒，随后响起了诺启升倚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后的喘气声，而殆影则又从宿主身上悠悠然飘了出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陆呈。

“接下来的话你可以理解成一个猜想，或者说......推测。”陆呈轻笑一声，指尖轻轻落在书桌的桌面上，“但是不用担心，这个推测非常容易验证——非常容易。”

“我以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作为切入点吧：在一场数十人参加的舞会上，家主人突然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突然抽搐倒地，但在场所有人都没看到周围有人靠近过家主人，之后家主人倒地不再动弹，管家立刻指挥人流安静下来，让客人全部来到宴会厅之外等待警察的到来自己留守现场，之后经过专业人士的确认，家主人确实死于人为制造的勒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那么提问，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诺启升挑了挑眉加入了思考：“使用了远程的咒术？”“......不涉及气的使用，你把它当成在这个必层发生的故事吧。”

黑影波动了一下，犹豫着开口：“利用影子暗中刺杀？”“都说不涉及气咯！这人怎么不听别人说话的啊？！”

而小乌鸦的指尖则轻轻搭在喙侧，缓慢敲击了片刻眼眸微亮：“视角差。”

诺启升一愣，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只有黑影发出困惑的疑问：“哈？什么东西？”

小乌鸦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思路，缓缓开口：“意思就是那几十个人看到的不是真的，可能是一场戏？总之，当时家主人根本没死，他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在这之后——我猜凶手应该就是管家吧，趁着所有人离开之后真的勒死了家主人。”

“没错，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法，毕竟我们必层没有气，没人会相信‘隐形杀人’这种事情。”陆呈的眼神一凝，声音突兀变冷，“但是我想说的重点是，管家的存在和视角差会引发什么。”

他转而看向诺启升：“你刚刚说的是‘五人死亡’，那我可以理解成你们应该没有在那间破屋中发现任何尸体吧？而这五人就是四个当地人和你们督察会的泊岁吧？”

“嗯，你没说错。”诺启升微微颔首，“废墟里只有一地的残骸和遗留的各类表明有人生活痕迹的物资，我们后来去镇上走访过，知道有一对兄妹住在这里，而且救下的女孩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记忆很混乱，估计是被人下了药或种了术，但她一直想要找什么人，所以我们推测他的哥哥正是殆影这次的附身对象，也是他破坏了这个家庭。”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波动幅度愈发大的黑影：“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样啊。”

陆呈叹了口气，用更加精简的话将殆影的故事升级成了三点零版本，语速极快且毫无情感起伏，但却是把事情的起承转合都基本讲清楚了，诺启升也在这个过程的表情发生了好几次变化，最后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其实刚才有隐隐猜到，但是......唉。”然允浩抓了抓头顶的毛发，转而看向黑影认真地开口，“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你的瞳瞳还活着。”

“你——”

“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这句话如同一记定心锤，比起什么“我没有骗你”之类的话实际太多，也成功让黑影的话一瞬间没了下文，而诺启升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当然，这需要走一些固定的流程，但我会去争取，实在不行就用上然允浩的人脉，我觉得既然我们都能申请出延期协调了，这种事情应该也不是什么难题。”

当黑影没有依附于小乌鸦的身体时，基本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言，毕竟一团黑雾谁又能看出什么呢，大家只能从其凝聚或涣散的程度以及抖动的频率来稍作猜测，而此时这团黑雾静悄悄悬浮于房间中央，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可言，就像一朵静悄悄的云，谁都看得出来这种状况有些异常。

良久之后，他用极其少见的沉稳声响犹豫着开口：“她......还好吗？”

“抱歉，我不负责那次事件的后续处理，但根据我对档案后续的情况了解她是纳入了证人保护计划，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但是她一定是在保护中成长的。”

“我，我想——”

黑影大幅度的抖动了一下，语气难得有些失控，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音，然后又像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小朋友一样音量骤降开始小声自语。

“不......可是......我......”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这个一生几经波折却始终迷惘的虚无造物，良久他才坚定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释然：“不，就这样就够了。”

“知道她很好，这就够了，我不需要再给她带去不必要的回忆了。”

说到这他整团雾便瘪了下去，似乎刚才的两句话用光了他所有的精力，而诺启升则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后看向了陆呈：“所以你怎么觉得有问题的？”

“唔。”陆呈仰头思索了数秒，随后竖起了三根手指，“在听完了殆影的故事后，我有了一个疑问，然后我就那个疑问展开了一些思考。”

“一个疑问？”

“很简单：放火和杀害瞳瞳的目的是什么？”陆呈的眼睫毛小幅度地抖了抖，视线微移，“首先肯定不是需要殆影的力量，这世上没有我想托人帮忙然后杀他全家的道理；而如果是为了抓你，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故意放火甚至杀人就为了吸引你回来自投罗网？我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做法既没效率还自碍手脚——然后我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我试着代入督察会的视角，这个问题没什么特别好的答案。”

诺启升抬眸思考了数秒后开口：“如果是意外呢？督察会的人想要去找殆影，但是没找到对方却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情急之下误杀了对方并不小心点了火，转而意识到可以将计就计引出殆影。”

“不是，你到底是不是督察会的人啊？”陆呈的嘴角微抽，随后正色道，“但是也不对，根据殆影听到的对话，这场火显然是有预谋的，换句话说就是有目的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