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冬日的第一场雪,在夜里无人在意时飘了一整夜。
“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格外早。”
关月梨醒来时,便听见院子里的丫鬟在讨论着,声音里还带着些兴奋。
自赵琂礼给了她解药后,已是过了十日,现在已经能做到夜里在姜芷的针扎下熟睡,不受寒冷的煎熬了。
可她的精神状态却依旧没有好起来,那些梦境太奇怪了。
关月梨甚至觉得很无厘头,可每一次公良洵也问她时,她都没有说出来。
“昨夜如何?还有可怕的梦境吗?”
正睁着双眼发呆的关月梨,便听到了公良洵也的声音。
她依旧是摇头,只是公良洵也也能看出,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再问。
“外面下雪了,很美,要去看看吗?”
关月梨的手被他握在手中,“敬王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公良洵也顺势用热毛巾给她擦擦双手和小脸
“樊楼的情报网不是最好的吗?”
为何十日了,还没有找到,难不成是赵琂礼又一次叛变了?
“不用担心这个,就算最后真的要兵戎相见,也还有你之前留下的计划。”
关月梨还是摇头,“这个只是最坏的打算,若真的要催动毒素,那些士兵也会活不了的。”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有这么多人牺牲。
“就算他们是敬王手下的兵,可如果有的选,并不是所有都是罪该万死的。”
公良洵也就这样静静听着,待她说完,就将人揽进怀里,“我知道,可是自古便是如此,从来都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是啊,要么敌败要么我亡,最惨烈的不过是两败俱伤。
“抓到敬王也不可以吗?”
公良洵也没有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其实对于如今朝廷的形势,抓到敬王,只会让事情更加白热化。
没有证据的罪名,只会让敬王更加乐意见得。
吃过几口早膳后,关月梨便放下了筷子。
“再喝些粥?”
公良洵也端着小碗,举着勺子到了关月梨嘴边。
意识到自己确实是用的太少了,关月梨也就很配合的吃下了。
就这样,公良洵也一勺一勺的送到关月梨嘴边,她亦是配合般吃下。
“往后若没有胃口,我就喂你,可好?”
一碗粥见底,他半开玩笑道。
“好呀。”
可早膳过后,公良洵也便要出门了,许是要忙到夜深时才会回。
“姑娘,奴婢再拿个火炉过来吧。”
关月梨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物。
念夏进来时便是担心她会冷,便又指挥着搬了好几个火炉以及暖手炉过来。
关月梨也不拒绝,都是为她好的,她没说有没有用,只是笑着接受了。
看着细雪又飘起来,关月梨忽然有一瞬间恍惚。
她忽然喃喃自语道:“是雪在掩盖,是掩盖……”
“念夏,快去让人把将军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
念夏也不知道为何自家姑娘突然如此着急,但也不敢多耽误,立即便跑了出去。
而关月梨则是起身去取来了纸笔。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关月梨刚放下笔,便被拥入了一个带着些寒意的怀抱。
“哪里不舒服?”
关月梨用了些力,将人从面前推开,“我没有不舒服,是敬王的事。”
公良洵也这会才松开皱起的眉头,内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仔细端详过后,他再一次将关月梨拥入怀中,“方才,我真的很害怕……”
感受到他的情绪,关月梨伸手回抱他,还一下又一下地在他背后轻拍着。
待他情绪稳定许多后,关月梨才缓缓开口,“敬王可能一直没有离开过京城。”
公良洵也这下才将人松开,正色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赵琂礼留了后手,敬王也不见得是什么蠢笨的人,他答应以我为条件,换走樊楼,不过是他引诱我们走向他为我们规划好的路。”
“我就是那个掩盖他们真正行动的耳目。让我们都以为他是想用樊楼,好从别处攻打京城,可万一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打仗,而是直接的逼宫呢?”
关月梨一语中的,直接指出了问题的可能。
两人相对一视,异口同声道:“地道!”
没有谁能比一个曾经在皇宫生活过的皇子更清楚从皇宫通往城外的地宫了。
就算是被堵上了,可以敬王想要用的决心,这必然是能用上的。
所以他才那么想要关月梨手中制备□□。
关月梨问道:“现在就去抓他吗?”
公良洵也摇头,“先不,先搞清楚具体的路线,以防他还有别的后招,若是这次真的让他逃了,那这场战役便是真的要打了。”
他的话不无道理,关月梨点头道:“我们一起吧,人多力量大,若他真的在京城的地道里,那就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
虽然担心关月梨的身体状况,可公良洵也还是同意带上她一起。
一个时辰后,众人齐聚东宫的书房。
萧珩与傅行简在瞧见关月梨时,皆是一惊,确实许久未见,期间也有所听闻,可听到的与见到的始终是不一样的。
简单寒暄过后,他们便把注意力投向了桌面上那张放大版的京城舆图。
太子先与众人说道:“像这种地道,一般都是每一代帝王才会知道的,而先皇临终时,皇宫内确实有过不便为外人道的事,只是这么些年都隐藏的很好。”
萧珩倒是有过耳闻,虽都是些传闻,可无风不起浪。
“无非就是宫乱,只不过还在皇宫里就被镇压了。”
傅行简道:“那先说说这地道,若没猜错的话,在姜府与将军府连通的地道应该是其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被封起的剩余走向。”
关月梨一直在看整个舆图的走向,以及分析着这皇宫的布局与姜府将军府的关联。
这可是她的专业领域了。
“自古在建房子以及开路时,风水对称都是必不可少的,若真的是相通的,那从将军府到皇宫便是最近的,可那里有护城河并不实际,所以定是绕路而行了。而依照姜府的对称而言,陆国公府与右相府都是有可能,若能确定,变可知下一步了。”
关月梨的一顿分析,确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虽然这是书中的世界,可关月梨能感受到写这本书的作者基本大多数都是按照真正的历史而编排的,并没有完全的架空,是以她才敢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来分析。
公良洵也思索后道:“现在已经下雪了,若敬王真的在地道下,那便只有陆国公府这个可能了。”
萧珩一拍掌,“对哦,陆国公那可是有个大地窖的,储藏的粮食保暖物资能够一个军营吃用好几年了。”
这一下子集众人的力量,便把敬王有可能在的位置给推算好了,再将剩下有可能逃离的路线都圈了出来,以保证形成一个真正的瓮中捉鳖。
太子也当即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了老皇帝。
对于这种有可能危机生命危险的事,老皇帝还是很惜命的,便立马让人拟诏书,让御林军与陆国公府的人全权听从太子的号令。
那日黄昏之时,京城内众人都能感觉到有大事发生,因在街头能瞧见几百年也不出现一次的红衣御林军。
但数量又不多,可看见的人心里都会莫名的咯噔一下。
关月梨与傅行简守在右相府。
为了零失误,他们二人带来的人直接将整个相府围了起来。
李夫人有些惊慌失措看向关月梨与傅行简,“七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关月梨瘦下来后,敛着神情时还是挺有威严的。
“李夫人,这偌大个相府,怕是已入您手中了吧?”
说到此处,关月梨亦是从敬王府离开后才知晓的。
李夫人竟然敢公然让人去将关月曦绑回侯府,强硬定下她与骠骑将军尚家的婚约。
一打听才知是右相已经病了月余,如今还在卧床不起,而整个右相府基本都在李夫人的摆弄中了。
她与傅行简来相府,既是为了防止敬王从此处逃离,亦是要将关月曦带走。
关月梨上前几步,凑在李夫人耳边轻声道:“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查出,父亲的病与你有关,否则,往后今日这便是你的忌日。”
李夫人被吓的连连后退,若不是扶住了身边的嬷嬷,恐怕还得摔倒。
关月梨冷冷一笑,没想到轻轻一诈便真能诈出些结果来。
眼见心烦,关月梨干脆让人先将李夫人给扣了起来。
府里其余的人都被她召集起来了。
关月梨在顶头上看着他们,沉声道:“看看你身边的人,平日里相熟的有没有都在,若是没有,举报者可得黄金百两。”
其实这些银子都是在相府的库房里拿的。
“小人平日里相见的一人确实不在。”
关月梨眉头稍挑,示意他继续说。
“小人是府里的园丁,与小人一起的还有另一男的,虽是个瞎子,可耳力却是极好的。”
关月梨随即便与傅行简对视上,直觉让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不对劲。
一个耳力好的瞎子可太适合了。
“去找!”
此时去找关月曦的玄色也正好将人带回。
只是关月梨神色愈发冰冷,关月曦那状态一看便是被虐待了。
是玄色将人抱回的,还没到跟前,傅行简便快步上前了。
关月梨蹲在一老嬷嬷身边,她记得这是跟着李夫人身边的老人。
她捏着这老妇人的下颌,凶狠地瞪着她,问道:“你们这些日子对我姐姐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