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的橘子软糖 第14章 第 14 章

到了学校门口，顾苒终于把憋了一路的问题说出来：“陆逍，原来你会骑车啊？”

陆逍一边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一边侧头看她，“怎么，你很意外啊？”

说实话不会被打吧？她确实很意外呢！

顾苒笑着摇摇头，因为膝盖疼，她也走不快，一直慢悠悠跟在少年身后。

“你俩哪个班的？大晚上出去干什么了？”看门大爷拿着个手电从门卫窗户里照出来，冲着他俩大声咆哮：“回来！回来给我登记！！”

傻子才回来！

陆逍想着，欠欠地回头朝他抛了个飞吻，扔下自行车，一把抓起顾苒的胳膊跑了。

雪后的校园北风呼啸，楼上教室里的灯光顺着窗户洒下来，隐隐绰绰照着少年深邃好看的眉眼。

顾苒呆呆仰头，在元宵夜的炮竹声声里暗自攥紧被他捏着手腕的那只手，笑得肆意又美丽：

陆逍，就算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我也不后悔曾这样喜欢你，谢谢你带我狂奔的这一刻，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刻。

陆逍心有灵犀般低头看她一眼，又笑了笑，忽然跑得更快了。

好一会儿，直到跑到教学楼底下，少年又蓦地一个猛刹，回头。

顾苒光顾着走神，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停下了。

回神时，整个人已经借着惯性即将扑进他怀里了，好在陆逍反应迅速，忙伸手按着脑门把人稳住，笑说：“哎，小心点儿。”

他站在教学楼下一道灯光里，冷白的肤色被风吹得近乎透了明，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陆逍慢腾腾放开手，忽地轻声说：“顾小苒，你先上去吧，不然班里有人乱说，你又该不自在了。”

其实，我不在意的。

女孩舔唇，想说什么，片刻还是笑着摇摇头：“我走得慢，你先上去吧。”

陆逍点头，走到楼梯口又回过头；

她还站在那儿，微低着脑袋，没有穿棉衣的身影略显消瘦，夜风轻轻拂起少女额间的碎发，光影绰绰的教学楼下，她好像一个找不到归途的旅人。

只是没想到后来，她竟真成了个找不到归路的旅人。

陆逍眼错不眨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唤她道：“顾小苒。”

顾苒抬头。

陆逍说：”今天对不起。我以后出去一定会跟你说的。”

顾苒看着他讷讷眨眼，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又咧嘴笑起来，“好啊。”

……

陆逍果然说话算数，那晚之后，他要出去真的会跑到前排来跟顾苒说，时间长了，班里同学各种猜测也接踵而至。

有说他们俩在早恋的，有说陆逍为了让顾苒给他写作业，才找顾苒做女朋友的，还有说顾苒是为了给她弟弟治病，不得不答应的。

不过大多情况下，他们只在顾苒面前说，毕竟陆逍那个人看着就不太好相处，尽管他从没在班里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但是固有的印象总是很难被打破的。

四月某天最后一节课刚下，科芯就一本正经走过来，伸手戳了戳顾苒的肩膀：“苒苒，吃饭去啊。”

顾苒本来不想去的，低头的刹那又看到自己比过年时更细的手腕，她眨眨眼睛，点头，“好，走吧。”

旁边的白阳光闻言立刻起身：“我也去，我跟你们一起可以吗？”

前头两人脚步微顿，男生跟女生一块去吃饭会不会有些奇怪？

拒绝的话又不好说，科芯看一眼边上面露苦涩的顾苒，硬着头皮干笑，“好、好啊，走吧。”

三人前脚刚出门，在后边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陆逍就慢吞吞抬头看过去。

接着，班里几个嘴碎的又准时准点八卦起来：“啧，咱们顾大校花就是受欢迎啊！”

“那可不，这就是传说中的斩男神器吧？不管是冷若冰山的陆少，还是呆萌可爱的小白，都……”

他话说一半，后头的陆逍就一声不吭走过来，他一脚踹开旁边凳子，低眼，冷声：“你说什么？”

另一边，在插队大军里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的科芯左顾右盼找了好半天，才看见角落里有些出神的顾苒。

她抿抿唇，抬腿快步走过去，不确定顾苒在愁什么，还是猜测着说：“是因为班里那些留言非语不开心？”

顾苒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有点迟疑，“也不是，就是觉得不应该连累陆逍跟我一起。还有就是，我妈她……她让我去找陈老师说退学的事情。”

说话间，女孩眼里忽然浮起浅浅的雾气，她蓦地转开脑袋，迷离地望着闹哄哄的食堂大厅，勉强扯笑说；

“不过我都想好啦，要是真不能上了，我就把这几个月攒的钱都拿出来，请你们吃火锅，好好搓一顿！我还要，要在梨花满校园的时候请陆逍看……看场电影，这样也——”

也算完成心愿了。

少女喉间猛地一哽，她慌乱抬手捂住嘴，闭上眼睛，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

她下意识狠狠捏紧着手里的筷子，指尖因受力过度泛起不自然的白。

科芯高频率地眨了几下眼睛，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安静抬手握住顾苒冰凉发颤的手。

顾苒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说什么。

但科芯知道。

她真的尽力了。

“听说了吗？陆逍家里住着个很漂亮的女孩，听说是他夕城的邻居，以后还要跟他联姻的。”

说话的是（5）班的林可佳，坐在她们前一桌，她虽然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还是能听清楚。

科芯闻言眨眨眼睛，没忍住回头问：“可佳，你听谁说的？”

林可佳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说：“呃，是我上厕所的时候，听你们班蒋祎祎说的，那个女孩是她好朋友，好像叫黄，黄什么雅。”

“黄小雅。”顾苒低头咬一口馒头，淡淡接话说。

“啊对！就是黄小雅！哎，你怎么知道的？”林可佳惊讶地瞪大眼睛，忽然觉得跟学霸有了一丝心灵上的默契：“难道你跟蒋祎祎也是好朋友？”

“……”

科芯尴尬抿唇，心想自己干嘛多事去问这一嘴，面上还得干笑着打圆场：“啊哈哈哈哈，什么联不联姻的？说不定就是他表姐表妹呢，你们说是吧？”

顾苒像是无所谓地点点头，端起桌上的小米粥一口干了。

喝完才反应过来那是刚打的，烫得她眼睛比方才更红了。

林可佳对富二代联姻什么的不太感兴趣，只笑嘻嘻地走过来，枉顾苒手里塞了一封信，“那个，你跟安子溢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你帮我转交一下吧？”

顾苒还在想黄小雅的事儿，闻言一脸懵：“啊？”

你哪看见我跟他关系好了？

她为难地望着那封棘手的情书，刚要拒绝，就被前边科芯伸手一把抢过去，大包大揽道：“哎呀，他俩不熟，我给你送。”

“好啊，谢谢。”林可佳脸蛋儿红红的笑着点头。

旁边的顾苒咬着嘴唇善笑，莫名觉得科芯要挨打。

“班长，陆逍跟班里同学打起来了，陈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白阳光忽然走过来，伸手往顾苒盘子里夹了个鸡腿，这才慢悠悠开口说。

话音落下，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首先是没想到他能当着这么多人面给顾苒夹菜，其次才反应过来陆逍竟然跟班里同学打架了。

“……”

顾苒还以为他只是来这边坐一下，结果没想到，白阳光会突然有这么冲动，这么让人尴尬的行为。

大概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顾苒能明显感觉到，周围闹腾腾的同学们齐刷刷静了一瞬，等白阳光在旁边坐下，才重新说回自己的事。

科芯两秒后反应过来：“那什么，我去看一下啊。”

“我也去。”顾苒放下筷子，忙站起身，抬腿刚走一步。

又被白阳光出声喊住，“哎，你别去了吧，陈老师在骂人呢，万一再连累到你就不好了。”

顾苒点头示意科芯先走，然后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你在说我么？”

白阳光：“嗯，男生打架没什么好看的，而且你……”

“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顾苒突然开口打断他，也没顾及旁边人，只很平静地说：“如果你怕影响到你，我们可以找老师调座位，但是陆逍的事情我一定要去，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话毕，蓦地转身跑出去。

四月中的烟城尚带凉意，下午放学前刚落了一场小雨，空气清新的校园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不知是不是要去打球，顾苒走得很快，一个没注意就踩到水坑了。

少女下意识停住脚步，眼前的教学楼有些老旧，身后的梨花树尚且光秃，那边的梧桐树影下还有好几个女生在背书。

顾苒抬手哈了口气，加快脚步往老师办公楼跑过去。

……

重点班的学生本就不好带，高二下学期更是意味着即将步入高三，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学生还是代课老师都是憋着一股子劲在往前冲。

陆逍在班里虽然不太合群，但他成绩是真的好，平时也不捅什么大篓子，尽管他跟顾苒“早恋”那事已经在班里传开了；

可因为他俩成绩好，加上顾苒那孩子最近的情绪也是越来越低落，陈老师虽然看着不太好相处，心里还是会顾忌学生的，因此，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去了，谁料，陆逍竟然不声不响打起架来了，这可把陈老师气得够呛。

顾苒一口气冲上办公楼，刚要抬手敲门，就听里边儿陈老师把杯子都摔了：

“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就准备高考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们自己去对面看看，高三的师哥师姐都是怎么学习的！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给我打架，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想回家种地了！”

陆逍无所事事抠了抠指甲，看来是没打算犟嘴。

他没接话，其他同学也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认真听训。

“方才不是还挺厉害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变捏死的蚊子了？”陈老师心累得抬手扶额，挨个把他们教训了一通，临走，又把科芯数落了好一阵。

“行了，都出去吧，看见你们我就头疼，明早一人交五千字的检讨，另外陆逍再负责班里的卫生一周。还有，你没事少去招惹女生，你混混日子也就罢了，别影响人家考大学！”

陆逍闻言眨眨眼睛，还是没吭声。

陈三秒气得不行，抬手一拍桌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他喉结上下滚动，用力攥了一下拳头，最后把眼睛都憋红了，才轻轻点一下头：“……好。”

少年嘶哑着喉咙应了一声。

话音未落，站在外头的顾苒就一把推开门，“报告。”

站成一排的同学们齐刷刷回头，陈三秒也抬眼看过去：“你又什么事？”

“老师，我……”她抿了抿唇，下意识扭头去看陆逍，少年眼圈红红的，嘴角也胜着血迹，见她看过来就倔强地把头扭开，给了她个后脑勺。

顾苒愣愣收回眼，不确定陆逍为什么不想看见她，或许是觉得她太懦弱了吧，明明是两个人的事，现在承担责任却只有他一个人。

顾苒站在门口愣了会儿神，然后忽然说：“老师，陆逍同学没招惹过我，是我一直跟着他，这不是他的错，您要处分就处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