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陈初禾住得这栋楼有点诡异。
业主群里每天早上都有住户反应,每到半夜一点钟就有人在楼道里拍皮球,把她们吵醒。物业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刻派人来调查,结果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调查进展。
因为每当晚上安排的安保人员离开后,皮球声又会再度响起,一下一下,空灵而有规律,回荡在串通整栋楼的寂静楼梯间里........有人录了声音发到群里。
由于特别不像是小朋友玩闹似的拍皮球声音,一时间整栋楼里人都吓炸了,人心惶乱。许多人晚上开始不敢睡觉,纷纷聚在业主群里聊天排解恐惧感。
这几天晚上业主群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热闹程度。
人人都在讲鬼故事。
这栋大楼里一时间多了好几只冤死鬼。
陈初禾却实在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她晚上睡得熟打雷都惊不起她,从没听到什么皮球声。每天出门回来也没觉得楼里有什么特别异样的感觉。
虽然主群里的鬼故事实在多,但每个故事的开头基本都是“我听说........”或者“听说........”
她神经大条实在感受不到害怕,坚信是有人恶作剧,于是忽略业主群里有人劝大家赶紧搬走吧之类的话,仍像往常般一样生活。
每天下午的五点来钟,都是烘焙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这天周一晚上五点十分,小茉和两位店员正忙得双手不离键盘蛋糕,屁股不离空气,坐不下歇一会的时候,陈老板独自出神地坐在结账台旁,手支着脑袋,双眼茫茫然望着外头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天色,不知在想什么。
忽地,仿佛得到什么感召一般,她一个激灵坐正,拳头砸在桌子上,直勾勾望着店门外。眼神阴森,充满着弼马温要大闹天宫前的坚定感。
一不做二不休,她低头收拾东西,动作之迅速,仿佛要抄起家伙事去找人干架。
小茉百忙之中,抽出胆小的脑袋看向老板:“禾姐,你有什么急事吗?”
“嗯,今天晚上交给你们几个了,检查好东西别忘了锁好门。”陈初禾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折叠粉红小雨伞,气势磅礴扔进托特包里。
“姐,晚上要下雨吗?我看天气预报好像没报着说有啊?”
陈初禾挎着包站起来: “不下雨,我是去抓鬼的。”
“轰隆——”小茉心里一记闷雷劈得她瞠目结舌。另外两名店员同样被劈得外焦里嫩。
小茉:“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什么,鬼?” 姐你是道士吗?
小茉往老板包里偷偷瞥了一眼,确信只有伞没有镇妖塔。
陈初禾没再回应,深吐一口气,大步朝门口走去。在其他三人眼里,老板走出了一去不再不复返的壮烈感。
小茉和其他两位店员纷纷对老板露出瞠目结舌的崇拜神情。
“那什么,咱姐她......”陈初禾的身影消失在还不断在扑扇的门边, “......她还回来吗?”
“不、不知道啊。”
“要不不不........咱帮姐拜拜吧?”
“啊?我看行。”
·
回到家才五点半,还不是鬼会出没的时间,陈初禾在家休整到六点钟,抄起手电筒和折叠雨伞开门出去,打算先打探一遍鬼才会经常出没的地点。
整栋楼一共二十四层,她住在第十二层,她像警察破案一样沿着楼梯慢慢走到顶楼,果不其然被累成狗且一无所获。她稍事休整,又沿着楼梯往下走。
手电筒仔细覆盖着各个角落。她怀疑有人在角落里放了音响之类的东西吓唬人。可这个点下来找确实什么也没发现。
不知不觉下就到了一楼。推开楼梯间的门,灯光登时大亮,她关了手电筒打算回家晚上再出来抓,刚朝前走,冷不丁一抬头,猝不及防与不远处站在电梯前的人来看了个眼对眼——登时顿住了。
怎么能这么巧呢?他也住这?三四年前就已经断了缘分的人,怎么从上周开始又频繁跟他见面?
莫非这人又想疯狂地追回她,故意的?他以前也经常这样........不对,前段时间他对自己那态度绝对不是他想追人的样子。
陈初禾一脸淡定走过去,站在电梯前。
电梯门到了,徐徐朝两边打开,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进去。
陈言泽先按下了楼层,初禾见他按完,伸出手要按,半空又停下,老老实实站了回去。
陈言泽瞅过去。
陈初禾淡定回瞅:“怎么?我住这好几年了。”
陈言泽看了眼这姑娘手里的手电筒禾折叠雨伞,收回视线,没说话。
陈初禾也不想理他,可一想到自己的抓鬼事业,还是忍不住放下面子问他:“你知道这栋楼里最近发生的事儿吗?你半夜也听到过拍皮球的声音吗?”
“我又不聋。”陈言泽声线冷漠道。
陈初禾张大嘴巴:他也听到了!!
“声音大吗?!你觉得它离12层近吗?!”
陈言泽微微挑起眉。他竟然轻而易举地从她脸上看到了显而易见的兴奋、亢奋和孙悟空正在大闹天宫的快乐感。
加上她手里的工具,陈言泽推断出了她想要做什么,他忍不住问:“你胆子一直都这么大吗?”
这下轮到陈初禾狐疑了:“你不知道吗?”
“........”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两人双双同时错开视线。从电梯门面上看,陈初禾朝天翻了一记无敌大白眼,嘴里嘀嘀咕咕、念念叨叨。
“渣,真渣啊.......男人,男人啊.......”
“叮!”
电梯门再次缓缓朝两边打开——
九月份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阳光普照这江安一中偌大的操场上。操场边上,两个姑娘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划拉在草丛里。
“你确定你掉这里了?”苏宴用手指夹着鼻子,阻挡难闻的草皮味。
陈初禾挠头:“跑操的时候就放这里的,然后就不见了。”
“是不是被人顺手拿走了?你写名字了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忘了写没写名了.......会不会让狗叼去了?”
“我觉得粑粑对它们的吸引力可能会更大。”
“.............”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咳咳——别打了,求你们别打我了,我就这么多钱了——咳咳咳咳——”
“beng——”
那是道人体重重砸到墙上的声音。
苏宴禾陈初禾登时被吓得一激灵,转头去看旁边的高高的白墙。墙那边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几道男声正在怒骂。
陈初禾颤抖着手指,压低声音说:“你跑得快,你快去告诉老师和保安,我在这看着他们!”
苏宴也挺害怕的,连连点头,半秒也不敢耽误,拔腿就冲往教学楼里!
陈初禾耳朵贴在墙面,听到外面被打的人声音此起彼伏,极为痛苦的哀嚎着,她一咬牙,伸手狠狠拍了拍墙面,高声警告道:“你们别再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外面踢打的声音顿时停住,传来低骂声,有道粗嗓子骂了句:“靠,谁啊,哪儿来的声音,这儿有鬼吗?”
几秒后,外面那声音突然洪亮起来:“你到底他妈谁啊?有胆出来对线!”
陈初禾没吭声。
“东哥,好像是墙里面那头。”
话不多说,外面的人纷纷开始攀爬。鞋子急速摩擦在墙面,那些人像是下一刻就会冲过来把她打死。
陈初禾往上面一看,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墙上面虽然有校方安装的防护用的小刀片,可说不准他们那些人有工具,两三下拆开也说不准,而且,电影和影视剧告诉她,被坏人看到脸是见危险级别很高的事情,它意味着着事后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报复!
小则危害自己,大则牵连家人,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陈初禾赶紧从裤兜里翻出只一次性口罩,戳了两窟窿,戴在头上,挡住大半张脸。又脱下校服外套疯狂往头上缠。
陈言泽远远赶到时,就见她在cos僵尸。他心想:她这是想靠这样吓走外面那些人?想想又觉得不对,便远远地喊了她声。
“喂!”
那姑娘一回头,陈言泽霎时一顿,表情有些空白,接着他跑得更快,直到停在她面前。
陈言泽走近,盯着她带在眼上的口罩以及包裹成僵尸的头,似有满胸膛的怒火燃烧,铿锵有力又带着点微微不确信问道:“你挨打了?”
僵尸禾摇了摇头,把脖子前的两条袖子打了结说:”还没有,我以防万一,保护自己。“
说话间,外头那帮混混已经从墙顶纷纷冒出芽来,唰唰唰。
四五个脑门连成一排,各个一脸匪气,看起来年纪都跟他俩都差不多大。最中间那个看起来格外不羁,染了一头紫毛发,不是普通的哑紫,而是非主流的那种鲜亮紫。
剑拔弩张的互相敌视与打量之中,陈言泽最先有了反应,他转头忽然开始爬树。
陈初禾:“?”
紫薯兄:“?"
其他几个人:“???”
只见陈言泽身手矫健,嗖嗖没两下就爬上了树,在一根粗壮有力的树杈上坐下,一只脚悠悠荡在空中,另一只脚踩在树杈上,与趴在墙头上那几朵目瞪口呆的苗芽,形成平视视线。
他浪荡起来就没有外面那个人的事情了,那几个人全部加起来,看起来都没他有气势。
紫薯大兄弟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率先开口咧咧道:“你干什么?想打抱不平?那有本事出来单挑啊?”
陈言泽睨他:“你配吗?”
“不敢?”紫薯兄讥笑道,“不敢就别在那儿装了,拿出点钱来给哥们儿几个花花!”
陈言泽同样讥笑回复:“你想要多少?”
“有多少拿出来多少,别他妈那么多废话!你这张脸我可记住了,外头一帮我的人,你要不给的话,你以后走路他妈给老子小心点!”
陈言泽也相当敞亮,抬起那条晃在半空的长腿,晃晃了脚腕,说:“行啊,那你看看我这双五千多块钱的鞋,够不够你们哥几个分着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