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第245章 第 245 章

阿韧的眼眸沉下来，（疯了！）他感觉十博士因为过度痴迷自己研究的东西，再加上年纪大了，真的活成了老妖精。

一个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正在为祸人间的老妖精。

他心里的小人焦急地大叫：谁快来收了他！

十博士沉浸在自己宏艳的想象里，眼神中透露出强烈到足以眩晕了人神智的痴迷，仿佛瘾君子渴求毒品时理智全无的模样，他高兴得唾沫飞成了密集的小雨，阿韧不得不躲远了一些。

“你们共和国有个古老的说法，天圆地方。我就是天，我所在的公国就是天！我们就像神一样造一个世界，帮助人类选拔最优秀的基因来进化，并且供你们在这个艰难的世界里生存。很多人在试图遏制伽玛病毒，他们都好蠢，这么好的机会，多么难得啊，多么棒的让人类种族进化的机会！”

他瞪大眼睛，“为什么要惧怕危机？只有最懦弱的蠢货们才会在危险面前龟缩起来，要知道，最美味的果子，最难得的好药材，可都长在最难到达的地方。”

他抓着阿韧的衣服领子，两只眼睛激动得快要被挤出来了，声音也不自觉压低，就像是爆炸前暗无声息的酝酿着危险的那种，窒息到让人忍不住颤抖的强压环境一样，“为此送掉几条命算什么！”

阿韧愕然，提起唇角干巴巴地笑了笑，其实是忍不住抽搐了。实在太荒唐了，十博士真的走火入魔了，他已经疯了，是该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天圆…地方？你是天，我是你预计打造的人神，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阿韧不敢置信地要后退，十博士却扯着他的领子不肯放开。

“没错，准确的说你已经在按我的预想朝着人神开始进化了，我当初根据实验项目的名字和共和国的文化传说给你定下代号方，你的大小姐领了家族的任务，所以才给你取名方韧，并且之后总是用那个名字喊你，包括周围人对你的不善，这些都是为了试验你特意安排好的。”

阿韧心里的荒唐感被一股森冷席替，他的瞳孔颤了颤，心里的焦躁感被更加巨大的荒谬代替。

（他说……什么？方韧这个名字是大小姐取的，这事只有夏侯家的人和刺猬他们才知道，他是怎么……？）

十博士看他不信，在助理上滴滴敲了几下，一大堆浮屏弹出来，有会议视频也有消息记录，全都是夏侯家这边和十博士关于他未来的生长路线和名字的讨论记录，而十博士展示出来的一大堆曾有密切联系的联系人里，甚至是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接通的人俨然就是老爷，那个苍老严肃的声音他永远不会记错。

阿韧被敲了当头一棒，这些资料打得他头晕目眩，眼神空白。十博士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颗子弹，几乎将少年本来就被丝线束缚住的心脏给穿成了筛子。

“交接卵种的时候包括你的代号，也就是名字我们定了个大概，不过具体的名字还是夏侯家那边决定的。白潭韧也还不错，但我更喜欢方韧，毕竟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是你真正的名字。”

“以及你未来的成长方式也一早就做了详细的计划，为了刺激你成长，并测试你的忍耐度，我们给你安排了比较差的成长环境，虽然你中间一度脆弱得不像话，导致夏侯尊不得不把自己女儿派了出来，但就结果来看，孩子你成长得让我很满意，你这颗种子总算是没有白费所有人付出的心血。”

阿韧的心脏在颤抖着滴血，（大小姐，不可能。大小姐是纯洁的，不可能带着目的靠近我，我不信，你胡说八道！）

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浮屏上弹出夏侯尊和金枝交谈的，清晰的监控视屏。

“这是他的代号，想个办法，以后尽量用这个字称呼他，交给你的那条‘教鞭’也要经常用，这对于潜移默化的控制他有帮助。你需要作为他的支柱活下去，如果能做到，哪怕你之后得不到继承人资格，也不愿意结婚，我也不会强迫你离开夏侯家。”

画面中，那间阿韧再熟悉不过的书房里，年轻的夏侯尊将写着方字的浮屏和一张图传送给坐在皮质单人沙发上的，幼小的女孩。才差不多到成年人膝盖那么高的金枝乖巧地看了一眼父亲发过来的字和红发小男孩的照片，她眼里不带任何感情地点头，“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一起弹出来的还有一段聊天记录：

【夏侯尊：他的情况不太好，我把女儿带进了计划里，这件事原本不想让丫头参与。】

【十博士：我说了没什么大事不要找我，我很忙，不过实验品前期是会不稳定，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做，都记得多喊一喊那句口令。】

【十博士：还有，看在你们出钱爽快的份上，我额外提醒一句，想在前期让他平凡，就不要弄奇怪的剧本，人是会受成长环境影响的。】

弹窗的内容到此结束，阿韧的心里无声地掀起巨大的海浪，浪花迟迟不肯盖下来，即使证据摆在面前，他也不肯相信这是事实，他的大小姐明明是美好的，拥有无私还伟大的爱。

十博士：“这是为了确认放在你身边的是什么人，我问夏侯尊要的，我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他给我发了不少过来，你还要看吗？”

阿韧摆了摆手，他有些无力，十博士熄了浮屏，继续谈自己刚才断掉的宏愿，“总之，你的任务就是成为人神带领人类，所以前期必须受一些苦。那些愚蠢的人，包括你在内我的孩子……”

他看了一眼阿韧，“你们都应该感谢这个实验计划，哪怕它还在进行中，中途有些残酷，但它的出发点依然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毕竟受尽苦难才能攀上高峰。”

阿韧垂下眼睑，（可是高处不胜寒……）

十博士又放出一堆资料，关于筛选优秀人类的那份文件角落里，有公国绝对不可伪造的电子公章。少年的眼睑抖了抖，怪不得公国肆无忌惮的制造丧尸，原来是在自以为是的筛选人类，妄图帮人类进化，可这分明是揠苗助长，操之过急只会让禾苗全部死亡。

他努力撑起一度不想掀开的眼皮，眼底带着半份绝望看向十博士，“帮助人类进化，这是公国的主意？”

十博士骄傲地扬起下巴，眼里睥睨之色尽显，“不！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那帮蠢货不肯配合我，他们愚不可救，居然说我在妄想。我耍了点技俩，总统院的秘书还是乖乖盖上公章了。”

他做出一个挤针管的动作，阿韧明白了，原来公国这帮人疯得还各领风骚，公国这方的话不知道在妄想什么，反正十博士觉得自己是神，能带领人类一口吃成胖子。

“所以我的名字韧是父母给取的？”阿韧问。他觉得不谈点别的，自己的脑子就要被这个神经病嘴里的那根马桶刷给搅成粪桶了，他已经快神志不清了。

“关于这部分夏侯尊和我聊过，”铁龙点了点头，“韧字是你的养父母给你取的，至于具体含义我不清楚，白潭韧这个名字的含义我也不知道。不过据我对共和国文化的了解，韧代表坚强不屈，我是比较满意这个字的，因为你就是要历经重重考验之后成为人神的。”

阿韧皱起眉，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人神”这个夸张荒谬的词称呼自己？

哪怕他是实验品，他也只是个实验品，做不到神那一步，而且他给塞了太多东西，他需要点时间消化。

十博士搭上他的肩膀，“你必须从这两个名字里选一个才行，方韧代表使命，白潭韧代表人情冷暖，你要选哪一个呢？只有做出了选择，你才能坚定不移地往下走。”

他靠近阿韧，逼视着他：“孩子，你必须做出选择，是方韧，还是白潭韧？你要做哪一个自己？”

阿韧的心沉了下来，他感觉心脏被两样巨大的东西压着，分量实在太沉，沉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如果是大小姐，会选择哪一个我呢？）

他想起了把责任和希望托付给自己的那一个个可贵可敬的人，如果是他们，又会选择哪一个自己呢？

十博士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别人不重要，你的想法才最重要。”

阿韧咬着唇，眼帘垂落一半，（可我是生活在别人中间的，怎么可能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别人要是不承认我所选择的身份，那我还是那个身份吗？）

他陷入了奇怪的思维挣扎中，十博士就像在他心里装了窃听器，再次精准地在他心脏上扎了一针，“孩子你要知道，作为上位者体恤民情是好的，但必须要有自己的主见，否则你就会变成你们东方故事里的那一个个导致国家灭亡，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傀儡皇帝，昏庸之君。”

阿韧蓦然清醒，“可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怕你确实给我设定了很好的基因，但那样我也只是个比普通人优秀一些的普通人。”

他摇了摇头，又捏了捏眉心，“我们不聊这个了，我的脑袋现在有些痛。博士，你还没回答我，在背后给你们提供高端技术支持的是一伙什么样的人？”

金枝说的教训是教导训话的意思，教读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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