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第9章 你真的是个傻子

警察局里，几个警察围着谭笑做笔录:“为什么打人？”

谭笑委委屈屈，认认真真地告状：:“他侮辱我朋友。”

“侮辱你朋友？哦，我知道，就那个人妖是吧？”警察刚听保安添油加醋，说完一遍事情经过，轻佻问道，“怎么？你也是人妖？”

没想到警察是这样的态度，谭笑怔了怔。

“你是那婊子的姐妹啊还是情人？这么着急为他出头？”警察见他眼睛看着一处，眸光没能凝聚，一副放空呆滞的样子，讥讽道，“还是说，你脑子有点问题，被那人妖给骗了，当了那婊子的舔狗，赔钱的贱货？”

“哇，”谭笑弯着眼睛蓦地笑起来，拍着手，模样一派天真，“警察叔叔，你的词汇量真丰富，一个人能骂两个我呢。”

“就是不知道你和那个保安又是什么关系？”谭笑记性不大好，逐字逐句回想，重复说，“你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你又为什么要替他出头？还是说，你脑子也有点问题，被你爷爷骗了，当了那笨蛋的舔狗，赔钱的贱货？”

他说话慢悠悠的，嘲讽之意却被脸上的笑容无限放大。

“这里是警察局，你当是来玩的吗？”警察恼火地拍拍桌子，“嬉皮笑脸的，什么态度！？”

他拍桌子的声音很响，谭笑原本就不太舒服，脑内神经突突跳了几下，心跳猛然加速，频率异常高，疯了一般冲撞胸膛，撞出一阵酸涩的钝痛。

谭笑微不可查地皱了眉，粗重呼吸着，脸色苍白一片，疑惑地勾了勾嘴角:“不笑难道要哭吗？”

他仰头笑了笑，笑容和脸色一样苍白:“警察叔叔，你真奇怪，不喜欢看人笑，反而喜欢看人哭？”

“我让你端正态度！”警察见他笑意未停，吊儿郎当万事不上心的样子，一把无名火起，重重又拍了几下桌，“听见没有？聋子吗？还是脑子有问题？！”

警察声音很大，骂人时不自觉将脸凑过来，唾沫横飞:“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个脑萎缩的智障！贱货！”

谭笑其实不是喜欢吵架的人，因为很容易惊恐发作，发作时心悸心痛，连声调都会不受控制发颤。

他表面装得一派云淡风轻，实际指尖已经在抖:“警察叔叔，说话声音不要这么大，如果我像智障，你就像头见人就吠的疯狗。”

“我**了个逼的，给人妖提鞋的贱种……”警察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地大骂出声。

赶到警察局的李华被带进谭笑所在的候问室，走廊里远远就听见了警察的怒吼声，骂得很脏。

坐在里面的谭笑充耳不闻。

隔这么久，止疼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一些，腰部的疼痛钝钝麻麻，沿颈椎一路爬上来，谭笑扶着腰垂着头，头发被冷汗打湿。

他与疼痛对抗着，抿紧唇不置一词，头顶的光落入眸底，被水光搅得细碎，看起来很委屈。

往日活泼伶俐，能言善辩的一个小朋友，现在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李华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李华皱着眉走到谭笑身边，位置比谭笑要前一些，“你妈没教你好好说话？”

他仍扎着半高马尾，头发长至腰间，漂亮又飒爽，一双轮廓匀称的眼睛锐利逼人:“嘴非要这么臭？满口喷粪，要不要我给你买瓶洁厕灵洗洗脑子啊？”

李华秉性温柔和善，长相却绝不是平易近人的类型，清高优雅得很有距离感，故而气势凛冽。

“李华？”警察俨然在网暴者之列，一眼认出来，“不伦不类的人妖，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谭笑疼得目光涣散，其实一直在忍。

听到声音，他才重新将目光逐渐聚焦到李华身上，挑挑眉，喜逐颜开的笑意压过对疼痛的隐忍:“嚯，会骂人了呀，小花？”

“一直会，”李华也是头一次这么不计后果地行事，意识到以后，有些不自然，“我只是不想惹事。”

谭笑不可置信:“有没有搞错，别人骂你你不想惹事，现在又直接惹到警察头上来？！”

“意外，”李华很无奈，“有些小朋友生着病还要帮人出风头，我总不能放着不管。”

“没救了，没救了，”谭笑恨铁不成钢，喃喃自语，“李华，你真的是个傻子。”

警察的骂声依旧，但李华不大想管，俯身问坐在椅子上的谭笑:“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还是关心一下你的毕业证吧，”谭笑手掌抵着李华胸膛，将他推回去，叹息连连，“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不是我，你恐怕还真的没法毕业。”

“如果坐在这里的人不是你？”李华没听明白，有些疑惑。

“侮辱执法人员，态度恶劣，还有打人的前科！”被两人忽视半天的警察猛然拍桌，指着谭笑大声说，“按照法律，我可以拘留你！”

“别吵了，”谭笑心脏难受得背脊收缩，牵动到下腰的肌群，又被侧腰锐利的疼痛刺直了脊梁，索性不再动了，往椅背一靠一瘫，发出无可奈何的感慨，“拜托，不要败坏我对警察的好感，这样下去我会从祖国的花朵变成一个愤青的……”

“站起来！”警察伸手揪谭笑胳膊，“我要带你去拘留室！”

这一揪用的力气毫无保留，巨大的冲击仿佛能生生撕裂谭笑腰后的缝合创口，将整个人一分为二。

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又煞白几分。

谭笑麻木了半边身子，整个人软绵绵地被拎起来，站立不稳，视线一阵阵发白，双耳嗡鸣声不止，一时间好像掉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视线涣散得难以聚焦，无法思考。

“谭笑！”李华一把握住警察的手，用力想掰，奈何掰不开，只能愤怒道，“你放开！”

听到李华这一呼，谭笑才勉强回过神，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微抬了抬头，呼吸沉闷粗重，声音微弱：“……放开，我，我要……我要找人。”

“哼，”警察笑了笑，忽然放手，又将他重重摔回椅子，“找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找来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