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第17章 约定

春天是最温柔的，晚风都带着清爽，连带着被风吹起的衣角和裙摆都沾带着青春朝气的自由气息。

何遇北和颜落一路跑着，完全无视保安大叔的质问，耳旁是急促的风声，直到出了校门好远才停了下来。

年级主任追的太紧，颜落好久没这么跑过，一时间有些受不住，停下来后靠在路旁的柳树上喘着气。

何遇北站在她身旁，呼吸加快，却只觉得十分畅快，像是甩掉了压抑的包袱一样，神色无比轻松。

“这，这个王主任也，也，太能跑了点，一把年纪的，追人真快，他咋不去参加运动会呢！”颜落缓过劲儿来，脸色通红，却还是压抑不住吐槽的**，断断续续地说着。

“看，晚霞。”何遇北指着西边，是个好天气，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连带着夕阳金黄色的光，遥遥望过去，像是铺了整条金色大道一样。

颜落扭过头去，仔细看了好几眼，只觉得这样的晚霞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很纳闷，何遇北在惊讶什么。

“这，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看他一脸认真，微微仰着头，似乎真的在享受这片刻的静谧。颜落像是怕打扰他一样，不自觉地将声音放小。

“今天的更美。”

更美吗？颜落又转过身，何遇北向前走了几步，和她站在一个水平线上，依旧看着天空，如痴如醉。

“临丘是个很好的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是天气不错，风景也好。”颜落觉得有点累，斜着倚靠在树干上，看着西边，开口慢慢讲着。

“尤其是夏天，通红的火烧云更美，一铺就是整片天空，比这还要好看一万倍，像是到了动画世界一样，美得像一副电影画面。我去年夏天有次在天台上见到，多看了两眼，巨美，今年夏天你就能看到了，你这么喜欢的话，到时候我帮你多拍几张照片，就站在天台上……”

晚霞很美，小城生活无比惬意，行人步履都慢了下来，但像他们两个这样驻足而立，站在街旁，呆呆地看着天空的还真没有。

颜落慢慢讲着，何遇北仔细听着，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在他心里，夏天第一次有了具象。

不再是练习室四周冰冷的墙壁和电话里无情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小城的废弃天台，橘红色的世界里空气微微湿润，少女发丝飘扬，白裙也成了一抹晚霞，随风摇曳，笑语嫣然。

“好。”

何遇北转过头，侧脸覆上一层橘黄色的光，眼神里亮如星月，像是约定，坚定又有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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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林锦华边盛汤问起颜落活动的事情，说自己有课耽误了，不然也要去凑一凑热闹。

“听蒋老师说，你从哪认识个会拉小提琴的朋友？可是把现场气氛烘托到位了，说今晚的晚自习大家都精神了很多。”

“哟，我们落落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呢？”颜正清接上话，问道。

“之前小提琴课上认识的。”不知道为什么，颜落不是很想把何遇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以及他们怎么认识的事情和爸妈讲，总觉得他们不会相信。

“那他应该和你一个年级吧？高三还有时间准备这个？”林锦华把盛好的汤放在颜落面前，“你点的，玉米排骨汤，可要吃完啊。”

“嘶，好烫！”颜落喝的比较急，一不小心烫着舌头，立刻丢下勺子去找水喝。

“慢点儿，着什么急。”林锦华关切地递上纸巾。

“没事儿，哎呀，这不是妈做的汤太好喝了嘛！”颜落笑眯眯地奉承。

“少贫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林锦华对高三还有时间练习小提琴的人很感兴趣，而且还在全年级面前演出那么成功，蒋老师不住地夸赞，她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哎呀，人家在别的地方上学，保送了A大，在家无聊才来的外婆家，之前也是，要不我们怎么会遇到。”真假掺半，颜落喝着汤，说的十分有底气。

“这孩子不得了啊，也保送了A大。”林锦华和颜正清脸上同时同步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震惊之后，林锦华说：“那你赶明让他来家里吃饭，妈替你提前搞好人际关系。”

“你就别担心啦，他都帮落落班里拉小提琴了，这人际关系还用你打理，有这功夫还是好好教教你儿子吧，林老师。”颜正清一眼看透事情本质，笑着打趣她。

“嗯？对了，老弟怎么不来吃饭？”颜落突然注意到桌上一直少了一个人。

“谁家期中考试数学考40分！我还是数学老师，他数学老师把卷子递给我的时候，我在办公室连头都抬不起来，考不好就算了，他还在课上和同学一起吃零食，班主任都找了我两次了，我可算是丢大人了，今天，卷子不改完别想吃饭！”

想起这茬，林锦华就气得头疼，自己这个小儿子可真是怎么教都不长进，就是天天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可给她愁坏了。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颜子凯在房间里干嚎了两声，被林锦华无情地骂了两句，又乖乖地闭嘴改卷子去了。

“哟，妈妈，你做的玉米排骨好香啊！”颜落故意大声说着，还专门凑近了几步。

“哼，坏姐姐！”屋内传来了愤恨又无能为力的一声呐喊。

颜落在外头笑得肚子疼，重新坐到椅子上，心情愉悦地吃起碗里的排骨汤，满足感达到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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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人晚饭总是吃的比较早，何遇北回到家里，五点多钟的时候外婆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阿北，快去洗手吃饭。”

“好。”

坐在餐桌钱，张蓉枝明显感觉自己这个外孙子心情好了很多，以往晚饭的时候总是吃的很少，每次都在她强迫下吃半碗饭，之后就蔫蔫地缩回房间里。

但是今天完全不一样。

“外婆，这个是什么菜，很好吃。”

“这个啊，邻居王奶奶从老家专门种的，炒着吃可香了，好吃就多吃点。”听到何遇北说喜欢，张蓉枝心里高兴，连忙给他多夹了几筷子。

“外婆，这个紫菜汤很好喝，我再来一碗。”

“唷，我去给你盛。”

“不用，您坐着，我自己来。”

何遇北走进厨房，张蓉枝看着他的背影还在纳闷，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这么开心，连饭都不用她劝，自己居然去盛第二碗。

“阿北，你今天下午去哪里玩了？”边吃着饭，张蓉枝关怀地问着，有些懊恼地说：“都怪我，来这么些天也没带着你多出去走走，不然明天我带着你出去转转，你也熟悉熟悉地方？”

“不用了外婆，”何遇北夹着菜，语气轻快地说，“我认识了个朋友，这几天到处转悠了，您就不用管我了。”

“认识新朋友了，好，多和他出去玩，年轻人还是要多走走，人往前看嘛。”

张蓉枝笑得慈祥，很高兴何遇北能够走出去，明明还是个小孩子，总是一脸沉闷的。

“嗯。”何遇北应着，把今天下午去学校拉小提琴的事情向外婆讲了，还讲了被年级主任误会是本校学生的事情。

“哈哈，那个小王我知道的，整天不见个笑脸，天天站那抓学生，估计以为你们两个是本校学生，要逃课去打游戏呢。”

“对了外婆，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入夏……”

晚风吹拂，天越来越长，直到六点左右还有着一丝光亮，通红的夕阳在西边沉下最后的余晖。晚饭过后，人们三五成群地走出家门，小城生活，慢悠悠，惬意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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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动员大会组织的不错，视频拍出来，教育局局长特意表扬了我们，让高三学生减压是个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在此呢，我们感谢王主任还有小陈老师，以及各班班主任，为这次活动做出重要的贡献！”

年级大会上，临丘一中的校长参与，特意提及了这次活动，小陈老师年轻，剪了视频出来，放在官网上，还被市里教育局给表扬了。

其中的小提琴独奏更是引来不少人的关注，学生的积极，老师的热情，给临丘一中打响了极为响亮的喝彩声。

“小陈真会剪视频，还是年轻啊，懂年轻人的方式套路。”散会后，一些年长的老师夸赞陈芮。

“还是多亏各位老师的精彩表现，不然怎么也不会吸引到大家的注意。”陈芮十分谦虚，受宠若惊地回答。

“蒋老师班的学生也不错，那小提琴拉得真厉害，像个专业大师，赶明儿毕业的时候让孩子再来一曲。”

“好，等毕业了再让他表演一次，现在不行了，可得好好学习。”蒋老师回答。

何遇北是外援这事儿，除了蒋老师和陈芮，别的老师都不知道。那天舞台比较暗，他又戴着口罩，没人注意到何遇北是谁，只知道十班有好几位有才艺的学生，以为是他们呢。

陈芮剪视频的时候，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要把何遇北拉小提琴这段剪进去，不剪进去实在是少了精华部分，但她又怕对人家不好。

最后，她做了个决定，特意把他出现的镜头压缩到一两秒，着重给了台下大家的反应，以及一些曾经拍过的大合照。这样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他吧。

视频刚开始只是发在学校官网上，之后被教育局拿去做示范，逐渐传开，竟然小火了一把。

于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临丘偶然一次的表演被远在平海的人给看到。

像一颗轻巧的石子，无意间丢进大海里，却恰逢海风起，掀起一场波澜。

覆水难收，死灰可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