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熙心中大惊。她小声问道:“你父皇那块缺了的玉佩的另一半怎会在睢阳一个歌楼的歌女身上?”
文晗默默道:“不知。”
此时,上官熙已经无心再看台上柳施音的歌舞了。她看向了一旁的乔毅,装模做样地伸手一把揽住了他。
乔毅在被上官熙揽住的瞬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上官熙压低着声色,看着怀里惊慌失措的乔毅,小声问道:“乔乔,你娘与这个柳姑娘关系如何?”
乔毅颤声道:“不好。”
上官熙道:“怎么不好个法?”
乔毅小声道:“她总是在背地里说我娘的坏话。”
上官熙道:“你亲耳听到的?”
乔毅摇了摇头。
上官熙道:“既然不是你亲耳听到的,那她在你娘背后说你娘坏话的可信度又能有多少?”
乔毅无奈道:“反正......反正我就是觉得她对我娘不怀好意。”
上官熙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乔毅道:“她嫉妒我娘。”
上官熙道:“她嫉妒你娘什么?”
乔毅道:“我娘唱歌比她好听,她肯定嫉妒。”
上官熙道:“这只是你想的吧?”
乔毅道:“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这样的。”
上官熙道:“怎么能这么想别人?”
乔毅道:“万年老二有什么理由不嫉妒第一?”
“......”
上官熙看回了台上的柳施音。
此时,柳施音还在台上歌舞着,上官熙看着她腰上那块翠绿色的玉佩,心中十分疑惑。
那是半块凤玉,若是另一半还在,这便是一整块龙凤玉佩。
龙凤玉佩,的确是当今圣上所喜之物。
上官熙细细打量了一番柳施音,还是实在是想不通皇上到底该如何才能与这睢阳的歌楼歌女有关联。而且在乔琬琬未死之前,柳施音一直都是这歌楼歌女中唱功的第二名,皇上无论怎么说也是和第一名的乔琬琬有交情才说的过去吧?
一曲终了,上官熙“啪、啪、啪、啪”拍起了掌,她沉着嗓子道:“好!好!唱得好!”
柳施音对着上官熙行礼,娇声道:“奴家多谢客官的捧场。”
上官熙道:“既然柳姑娘唱的曲儿这么好听,那不妨让我们一起到姑娘的房间里去唱?这大堂总归是个公共的地方,缺点儿情趣。”
柳施音虽然看不清上官熙黑纱后的脸,但她还是对着上官熙秋波暗送,娇声道:“好——都听客官的——”
上官熙拉着乔毅起了身,文晗也跟在上官熙的身旁,随着柳施音一起来到了一间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房间里。
三人坐在了一张摆着些点心的桌案前。
柳施音娇滴滴地看着上官熙,扭捏道:“客官还想听奴家唱什么曲儿?”
上官熙道:“柳姑娘的嗓音如此悦耳,想必无论唱什么曲儿都是悦耳动听的。”
柳施音浅浅一笑,她的眼神瞥了瞥乔毅,又满眼妩媚地看向了上官熙,道:“那要不......奴家就唱首‘梅花叹’吧?”
霎时间,上官熙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乔毅浑身猛地抖了一下。她偷偷瞥了一眼乔毅,瞧见乔毅看着柳施音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震惊与不甘。
上官熙道:“好,美人唱花,自是美上加美。”
柳施音害羞一笑,随即从另一张桌案上拿起了一把粉色的合欢扇,一边吟唱着一边持扇起舞。
梅花叹的词中说的是一朵在冰天雪地中绽放的梅花被世人称赞却对此感到不解的心理活动。梅花说自己本就是在冬日里绽放的,若是热一些自己反而绽放不了,但世人却非要给自己安上一个不畏严寒顶着寒风绽放的形象。这般说辞让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勇士之花”,遭到了别的花的唾弃。但梅花也是十分无奈,它在别的季节确实就是开不了,就如同别的花在冬日里也是开不了的一般。但无奈双方都无法理解对方,梅花只能默默感叹自己为何生来就是如此特殊的花,同时也在感叹中逐渐凋零。
上官熙看着柳施音像只蓝色的蝴蝶一般在自己面前轻盈地歌舞着,心中难以想象比柳施音唱功还要厉害的乔琬琬到底会是何等风姿。
梅花叹由喜到悲,又由悲到喜,最后又由喜到悲,像是在与人诉说一个无可奈何的故事。
一曲终了,柳施音娇羞地看向了上官熙,道:“奴家献丑了。”
上官熙道:“怎会?唱得如此好听,怎会是献丑?”
柳施音面色微红,浅浅笑道:“客官能赞赏奴家的歌声真是奴家的一大幸事。”
说着,柳施音拿起另一张桌案上的酒壶,缓缓地走到了上官熙三人坐着的桌案前,俯下身来为上官熙斟起了酒。接着,她又为文晗斟了一杯酒,道:“这位客官怎么都不说话?莫不是奴家唱的歌不合客官的胃口?”
文晗看了看身旁的上官熙,淡淡道:“她爱听什么样的我就爱听什么样的。”
“原来如此。”柳施音又看向了上官熙:“那看来我只需要按照这位客官的要求喜好来唱就行了?”
上官熙装模作样的低声咳了两声,道:“对,柳姑娘只管唱自己最拿手的歌便是。”
柳施音“嗯哼”笑了一声,娇声道:“好——都听客官的——”
说罢,柳施音拿着酒壶优雅地站起了身往另一张桌案走去,戴在她腰上的那块凤玉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摆了片刻。
看到那块摇摆的凤玉,上官熙突然回想起了刚刚文晗说柳施音腰上佩戴的玉是皇上一块缺了一半的玉佩的另一半的事情。
上官熙瞧着柳施音腰间的那块凤玉,道:“不曾想柳姑娘还备受真龙青睐,真是了不得。”
这会儿柳施音已经将酒壶放到了另一张桌案上,在听到上官熙说的这番话后,柳施音转身看向了上官熙,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道:“客官这是何意?”
上官熙道:“柳姑娘不会不知道你腰间那块玉是谁赠予你的吧?”
柳施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凤玉,面色害羞,有些语无伦次:“这是奴家......奴家的好姐妹送给奴家的......”
“哦?是吗?”上官熙追问:“那看来柳姑娘是不知道这块玉的来历了?”
柳施音道:“既是好姐妹送的,好姐妹没与奴家说这玉的来历,那奴家......奴家自然也不知这玉的来历。”
趁着听柳施音说话的空当,上官熙一把揽过坐在自己旁边的乔毅入了怀中。
这下可好,上官熙顿时感觉到乔毅浑身上下都在发着抖。
柳施音看着上官熙怀中的乔毅,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她立马赔笑道:“哦!奴家......奴家就是觉得玉到底只是身外之物,既然是好姐妹送的,奴家也就没有追问好姐妹这玉的来历了。”
上官熙道:“确实,玉的确是身外之物,只是......你这好姐妹也是群芳楼里的人吗?”
柳施音道:“是。”
上官熙道:“是哪一位?”
柳施音顿了顿,眼神似乎躲闪了一下,口中缓缓道:“乔......乔琬琬。”
上官熙心中有些诧异。
柳施音与乔琬琬竟是好姐妹?如若是这样的话,将乔琬琬推下楼去的也许就不是柳施音了。
那将乔琬琬推下楼去的人又会是谁呢?
正当上官熙疑惑之时,被上官熙揽在怀中的乔毅突然对着柳施音愤愤大喊了起来:“柳狐狸,我看你和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姐妹!那块玉我娘与我说过,那是我爹送给我娘的!我娘对我爹念念不忘,日日将这凤玉佩戴在胸前,你却在我娘死了之后却将这玉偷了戴在自己的身上,你可真是个贱人!”
闻言,上官熙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吗?”
乔毅肯定道:“就是这样的!”
上官熙心中了然。原来皇上青睐的果真是群芳楼唱功第一的乔琬琬。
不过这样来说的话......
一瞬间,上官熙心中猛然一惊。
若是照这么来说,乔毅今年十五岁,那么乔琬琬与皇上早在十五年前就有过一段风流往事,而乔毅就是皇上与乔琬琬在风流过后留下的皇室野种。
既然是皇上的种,乔毅便也算个名不正言却顺的皇子。
只是乔琬琬或许不知道当年给她留了一个孩子的男人其实是皇上吧?
此时,柳施音在听到乔毅说的那番话后面色涨得通红,她娇声解释道:“客官你不要听小男孩瞎说,我没有偷,这玉就是乔姐姐送给我的!只是这个小男孩不知道这事儿罢了!”
上官熙强行忍着内心的震惊,继续揽着怀里的乔毅,镇定地看着柳施音道:“是,毕竟只是小孩子,难免会胡乱说话,不过小爷我倒是好奇柳姑娘与乔姑娘是在什么时候相识的?”
眼前的柳施音看起来也不过十八、十九岁左右的样子,乔琬琬已经三十了,两人年岁相差了这么多,真的能做好姐妹吗?
柳施音道:“我与乔姐姐在两年前相识,我本是被家里人卖到群芳楼里来的,在见到万众瞩目的乔姐姐后心生喜爱之情,就主动与乔姐姐做了好姐妹。那块玉真的就是乔姐姐送我的,我真的没有骗人!”
乔毅死死地瞪着柳施音,激动地质问她:“那你为何刚刚要唱‘梅花叹’?梅花叹明明是我娘亲手作出来唱出来的成名曲,是楼里别的歌女在没经过我娘的允许下都不许唱的!至今我娘都没有允许过别的歌女能唱这首梅花叹!我娘觉得你们的嗓音都不适合唱梅花叹,硬唱只会毁了梅花叹!”
柳施音看向了乔毅,柔声道:“毅儿,你可知你娘早已把我当成了知己一般的姐妹?你娘其实是想让梅花叹被传唱下去的,只是可惜,她一直找不到嗓音能够与她媲美的人。直到后来我来到了群芳楼,你娘看中了我的嗓音,这才将梅花叹传给了我。”
乔毅怒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上官熙看了看怀里的乔毅,又看了看眼前的眼眶泛红,看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的柳施音,回忆了一下刚刚柳施音唱的梅花叹,觉得柳施音确实唱得不错,于是她道:“虽然小爷我没有听过乔姑娘唱的梅花叹,但柳姑娘唱的梅花叹还是不错的。”
柳施音连忙对着上官熙行礼:“多谢客官夸奖。”
上官熙又道:“只是乔姑娘这才刚死,你就在楼里唱以往都只有乔姑娘才在楼里唱的曲子,会不会对死者有些不敬啊?”
听到上官熙这么说,柳施音慌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色又惊恐又慌张。
上官熙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施音,语气中带着些许威压,问道:“说吧,你既然与乔姑娘是好姐妹,想必你与乔姑娘定是走得很近的,那么乔姑娘的死,你知道实情吗?”
柳施音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奴家......奴家不知道啊,今晚奴家......奴家为乔姐姐转交完一位客人送她的礼物后,奴家就再也没有去过乔姐姐的房间了!”
上官熙心中一沉,问道:“什么礼物?”
柳施音娇滴滴地哭道:“奴家也不知道啊......就是......就是一个男子送来的,他喜欢乔姐姐喜欢得紧,但乔姐姐是歌女不是色妓,只卖艺不卖身。那个男人为了打动乔姐姐,已经连续让奴家给乔姐姐转送礼物了送了四十九天了......”
上官熙疑惑道:“转送?那乔姑娘知道送她礼物的其实是一个喜爱她的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