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独居二十年 第6章 晒海盐

补充了点能量，气根还得闷一个小时。咬咬牙，趁着这点时间再干点活。苦差事接踵而来，她低声骂了一句，却还是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沙子，准备出发。

外头的太阳毒得吓人，热浪一阵阵扑上来，像有谁端着一锅开水朝她脸上泼。晒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她把几片大叶子顶在头上，聊胜于无地遮了遮，打算去把剩下的气根泡到海水里后，再去晒海盐。

她把剩下的气根捆好，背在身后，咬着牙往海边走。气根沉得慌，硌在背上，一步一晃，勒得肩膀生疼。脚下的沙子晒得烫脚，像踩在铁板上，疼得她想跳，但气根压着，她只能忍着，低头一步一步挪。

好不容易挨到了海边，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过来，浪头拍在岸边的石头上，溅起雪白的水花。她喘了几口气，四下看了看，挑了个水不深的地方，蹲下身，把气根放下来。肩膀上被勒出的红印火辣辣地疼，她甩了甩手臂，揉了揉发麻的肌肉，才蹲下身，动手把气根压进水里。

海水凉，比起太阳的炙烤，这点冷意显得格外舒服。她按着气根，尽量让它们全浸在水里，又怕浪把它们卷跑，弯腰去找了几块大石头，搬过来一块块压上去。石头砸进水里时，海水“咕噜噜”地冒气泡，气根挣扎了一下，随后沉下去，彻底安分了。

“泡两天应该就软了，到时候够编筐用。”她拍了拍手上的水，抬头看看天，太阳正高，晒得眼睛生疼。叹了口气，揉了揉脖子，“还得去弄海盐，歇不得。”

哦，对了，海水直接用来晒盐是不行的。徐然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些舀上来的海水浑浊得很，里面夹着沙粒、小石子、海藻，有时还能见到几只漂浮的小虫子。她皱了皱眉，提起鲍鱼壳，往海滩更远一些的地方走。那里沙子更细，能当天然的过滤器。

她蹲下身，用鲍鱼壳在沙滩上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没多久，海水就从坑底慢慢渗出来，清清亮亮的，跟一面小镜子似得。经过一层沙子的过滤，水干净了不少，几乎看不到什么杂质。

但现在还不能直接用，还得耐心等一会儿，让水里的细沙沉淀下去。等坑里的水彻底沉静，只剩下一层澄澈的水。

她知道，海水越干净，晒出来的盐就越白，吃起来也更放心。看着手里的鲍鱼壳，她轻轻叹了口气，“费事是费事，但总得干净些才好。”

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的，阳光洒在上头，铺了一层金箔。她盯着那片耀眼的光亮出了会儿神，随后摇了摇头，把思绪拉回来。

趁着海水沉淀的工夫，她站起身，开始在海滩上寻找合适的“盐池”。沙滩上的石头不少，可要找到表面平整、面积够大的却不容易。她弯腰挨个挑，手指一碰，那些石头晒得发烫，跟刚从灶台里扒拉出来的锅底比也差不了多少了。脚下的沙子也热，烫得她直皱眉头，但还是低着头一点点找。

汗水从额头滑下来，脊背早被晒得湿透了，衣服黏在身上，难受得很。终于，她在一片阳光毒辣的沙滩上发现了几块合适的石头。这些石头表面大而平，晒得滚热，摸起来就跟铁板烧似的，简直是为晒盐量身定做。

石头的温度，烫得她缩了一下手，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始清理。石头表面全是沙子和泥，她一边嘟囔，一边耐着性子用手擦，细细刮掉凹槽里的脏东西。清理完一块，再舀一勺海水，慢慢地冲刷干净，连藏在最小缝隙里的细沙都不放过。

石头得干净，晒出来的盐才不会带上土腥味。

弄完这些，她端起过滤好的海水，小心翼翼地往石头上浇，伺候这些贵重的东西。每一勺水都倒得均匀，让石头全变成了薄薄的“蒸发盘”。水被她摊得极轻，薄得似一层透明的纱，阳光一晒，水气很快就蒸了起来。

晒海盐是个慢活，急不得。海水得一勺勺倒进洼地，接着耐心等太阳把水分蒸干，剩下的才是白花花的盐粒子。但在这太阳底下干活真不是人干的事。毒阳烤得人头皮发麻，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到鼻尖又落到石头上，没一会儿就全被蒸干了。

“盐啊盐，真难伺候。”她咬着牙念叨了一句，端起满满一桶海水，喘了口气，往洼地走去。水顺着鲍鱼壳流下来，阳光一照亮得刺眼。她动作慢得跟只蜗牛一样，但脚步却稳得很，洼地不一会儿就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水。

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海水倒在挑好的石头上，用手抹开，摊得均匀，确保每块石头都能最大限度地晒到太阳。旁边放着几个鲍鱼壳，也装满了过滤后的海水，一字排开，整整齐齐。为加速蒸发，又顺手涂了几块额外的石头，生怕漏掉哪一寸阳光能利用的地方。

忙完这些，她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把盐池的成果尽收眼底。阳光下，那些“盐池”泛着亮光，像镀了一层金。她眼神里透着点得意。活儿是又累又耗时间，但眼下的收获让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有了盐，就有了储存大量食物的底气。

“接下来就等它们晒干了……”她抬头瞥了一眼头顶的太阳，估摸着还得几个小时。想到煮着的气根，她拍了拍腿上的沙子，转身往火堆方向走，脚踩在沙滩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

她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她突然想起小学数学课上学的统筹方法，什么“煮饭三十分钟，做题二十分钟，怎么时间利用最大化”之类的题目。那会儿她对这些题没什么兴趣，总觉得那些时间安排太琐碎。可爸爸偏偏爱拿这种题目逗她，饭桌上随口一出：“一个小时内，你要吃饭、写作业，还要去喂鸡，怎么安排时间才最有效？”他故作严肃地敲敲碗边，“错了的话，今晚不准看动画片。”

她小时候天真地当了真，绞尽脑汁算完一堆时间后欢天喜地地报答案。爸爸总会哈哈大笑，最后拍拍她的脑袋说：“我闺女就是聪明，不愧是咱家的骄傲！”

这些画面曾经普通得她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在这孤岛上，越想越酸。曾经那个坐在家里饭桌边解着统筹题的女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用上这些“生存技巧”——如果一天只有24小时，要煮气根，泡气根，还要晒海盐，该怎么办？

现在呢？爸爸妈妈到底怎么样了？

她本来还在苦中作乐，可想到父母，心里忽然一阵酸涩。他们会不会以为她已经死在大海里了？他们会不会知道，她在这荒岛上活得还算不错，还在家里等她，盼着奇迹？

肯定知道的吧，她自己安慰自己。毕竟在父母眼里，她可是无所不能的骄傲啊。

想到这里，心里被什么揪了一下，软软的，又沉沉的。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鲜活了起来，爸爸的笑声一阵一阵地撞进耳朵里：“我闺女厉害着呢，就算扔野地里，也能活得好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在上初中，背着个塞满书的书包，跑回家就喊饿。妈妈在厨房忙活，探出头来接了话茬：“就她这小胳膊小腿儿，还厉害？野猪追着跑她都不敢回头！”

爸爸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你懂啥？她可是我闺女！咱家的聪明劲都在她身上呢！”

当时的她，撅着嘴不服气地嚷嚷：“我才不怕野猪！真碰上了，我还能吓唬它呢！”

妈妈笑着摇头，没再接话，转身继续忙手里的菜。饭香很快溢了出来，她靠在门框上，吸着鼻子等开饭。

她还记得那锅红烧肉，满满当当盛了一大碗，汤汁都被饭拌得一干二净。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简单得跟夏天夜晚的星星似得，一眨眼就回不到了。

如今，她真被“扔”到了这片野地上，真的要面对孤岛上的未知威胁。她再怎么嘴硬，也无法否认对家的思念。爸爸的笑声、妈妈的唠叨，锅里刚出炉的红烧肉，全在记忆里晃荡着，又近又遥远。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够不到。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盯着盐池发了一会儿呆。风从海那边吹过来，带着一点咸腥的味道，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可一想到现实，她攥紧了拳头，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都已经活下来了，还这么想东想西做什么？

既然在这荒岛上活着，就得活得有点样子。爸妈没法来救她，但她可以救自己。他们也一定相信，她有能力活下去。

“等着瞧吧。”她低声说了一句，对这荒岛的天地宣誓，又给自己壮胆。

脚下的砂石咯吱作响，她抬头看向那片海，眼神里多了一点硬气的光。无论这里有多少未知，她都得撑下去。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像爸爸说的那样——像咱家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