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日好像比往年寒冷了许多,刚用完午膳的萧珉冽正想出门消消食,但脚一踏出门外便感觉整个人快要被冻住了,于是只好作罢。魏泽煜从昨日起便吵闹着要出宫采买剑穗,萧珉冽被他磨得只好放他出宫去,现下肯定还在街上逛着,傍晚才能回来。
为了给林禹州送信一事,萧珉冽死了几个暗卫。容与,也就是一直在跟萧珉冽的通信的暗卫头子,这几天一直在四处寻人,填补上这份空缺。
“殿下要不歇歇,老奴看您这几日都消瘦了不少,要太后娘娘看见该说殿下了。”林公公给萧珉冽递去一个刚烧好的暖炉。
“林公公多心了,这几日冷了些,该是身上的肉都用作抵那风寒了。”萧珉冽接过暖炉,发自内心地对林公公露出一个微笑。
“殿下可真会说笑,自从魏公子来之后,殿下的气色便好了许多,都会跟老奴开玩笑了。”林公公肉嘟嘟的脸挤满了笑意,说句大不敬的,他是真的把萧珉冽当自己孙子来看待。
“他又是什么时候把你们收买的,都开始叫魏公子了。”萧珉冽抱着暖炉靠在椅子的后背上,一副但听君言的样子。
林公公憨憨地笑了两声,而后道:“魏公子刚来时,老奴是不太喜欢他,一副娇娇弱弱任人欺负的样子,还不如老奴自己来保护殿下。可后来看他对殿下一片真心,殿下的风寒自从练剑之后就没再染上了。殿下也开心了许多,殿下开心老奴就开心,谁讨殿下欢心老奴自然喜欢谁。”
“魏公子后来也长壮了不少,自殿下上武学起,每次伤筋动骨都是魏公子背您回来的,您脚疼手疼得厉害,魏公子就整夜给您松软筋骨。”说到这时萧珉冽忽地抬起头看向林公公。
“老奴还没见过一个人这么会照顾人。更别说您从草原回来之后,魏公子没日没夜地练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魏公子是为了谁。”林公公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萧珉冽的动静。
萧珉冽等林公公说完才反问道:“吾去武堂手脚酸痛的那段日子魏伴读每夜都在给吾按摩?”
“是啊,老奴每日早起时都看到魏公子打着哈切回到偏殿。”
“怪不得,吾看他那几日总是在逸清殿困得耷拉个头,练剑时还伤了自己一个小口子,吾那时还以为他在长身体需要久睡,没想到是这样。”萧珉冽深吸了一口气,皇祖母是给他寻了一个什么宝贝来。
“魏公子真是一个好人,魏家那帮人也不知道怎么舍得把他丢在怀邑。”林公公不满地抱怨道,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惊慌地掌了自己两巴掌,“殿下恕罪,老奴一时嘴快。”
“行了行了,吾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德性。都是几十年的老太监了,说话该谨慎些。”萧珉冽责怪地看了林公公一眼。
“你又是从什么哪知道这事的?魏伴读可不是什么平常的富家公子,京城之中知道他的事的人应该很少吧。”
“殿下,宫里的宫女太监乱传话罢了。”林公公谄媚献笑道。
“倒是消息灵通。”萧珉冽正要起身端起桌上的热茶,林公公立马献宝似的快速把茶送到萧珉冽眼前。
魏泽煜回来时晚膳都已经准备好了,萧珉冽坐在榻上,捧着书正看得认真。
“殿下。”
“回来了?”萧珉冽听到魏泽煜的声音后放下了书,抬起头来看他。
魏泽煜对上萧珉冽的眼睛笑了一下,乖乖地说道:“殿下,先用膳吧。”
萧珉冽起身站起来,繁重的衣袍落到地面上,萧珉冽“啧”了一声用手把衣服提起来一点,慢慢往旁边挪。
魏泽煜好笑地看着萧珉冽这番动作,今年的袍子林公公特意叮嘱丝工坊做得长些,一站起来袍子就塌在地上。
“你今日出宫不只是买了剑穗吧?”萧珉冽在魏泽煜给他布菜的间隙闲得没事,索性问问。
魏泽煜夹菜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是啊,还买了些琐碎的玩意。我还去了茶楼听老先生说书,那老先生讲的傅小将军可真是骁勇善战。”
“景年确实是年少有为。”萧珉冽整理了一下衣袖,接过魏泽煜递过来的饭碗。
“我当时初见傅小将军,还以为他是那种直愣愣有话必说的人,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很会察言观色的”魏泽煜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他也能像宫里大多数人一样,说起这些皇家朝臣之事犹如话家常一般。
“这宫里的人,哪有人是单纯透彻的,何况伴君如伴虎,朝臣更得谨言慎行,一派正气是他,小心谨慎也是他,二者并无冲突。”
“殿下说的是,不过七殿下居然和傅小将军挺合得来的,也是意想不到。我还以为七殿下那般骄纵的人受不了傅小将军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这儿魏泽煜轻笑了一声。
“珉昊那副性子,也就景年能压得住。何况每次看似是珉昊妥协,他也仿佛乐在其中,想是以前宫里没景年这般做派的人,他见了也眼前一亮。”
“确实,七殿下确实还挺喜欢傅小将军管着他的,傅小将军好像也懂得怎么对症下药。”
魏泽煜用布菜的筷子给萧珉冽夹了一把菜,“殿下,这个你尝尝,还挺好吃的。”
萧珉冽看着碗里的菜挑了挑眉,“你呢?你和珉昊有放下芥蒂,好好相处吗?”
“七殿下对我没那么多敌意了,也不找我茬了,偶尔还会来向我请教练剑之法,该是放下芥蒂了吧。”
萧珉冽点了点头,“自草原之行后确实没再看到你俩拌嘴了”
几日后,萧珉冽生辰当天,本应该是欢乐的日子,可因为国丧的关系,京中不得大办宴席,萧珉冽也乐得清闲,只让林公公去请了几位皇子来用晚膳。
本想去请皇太后的,可林公公去到宁寿宫时被容嬷嬷一句“皇太后身体有恙”回绝了,于是只好作罢。不过皇太后人虽未到,礼却是送到了,一颗大大的夜明珠正摆在萧珉冽的寝宫里。
夜明珠一摆放好,魏泽煜便围着它瞧了好长时间,半晌之后才来一句:“殿下,这夜明珠晚上会发光吗?”
萧珉冽看他这副样子轻笑了一声,“你可以晚上看看。”
晚膳时萧珉宸、萧珉昊、萧珉焕、萧珉沂和傅景年都来了,魏泽煜坐在萧珉昊和萧珉冽旁边。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拘谨,用膳敬酒,像是从小就这么做了似的。
几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想是皇后薨逝以及太子被废给他们的打击都不小,不过吃饱喝足后倒是兴致都高了起来,纷纷向萧珉冽敬酒。萧珉冽不忍破坏这个氛围,于是也没叫魏泽煜给他挡酒,敬完酒后再闲聊了一会儿,几位皇子与傅景年便回去了。
魏泽煜把萧珉冽扶到寝宫前屋的榻上,又倒了一杯茶水喂他喝下,萧珉冽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用力眨了下眼睛,好像清醒了一点。他把鞋脱下,坐到榻的里面,魏泽煜连忙从旁边拿毛毯给他盖上腿,再把榻桌上的暖炉塞他怀里。
“殿下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魏泽煜一边理了理毛毯,一边问道。
“刚才有些头昏,现下好多了。”萧珉冽摇了摇自己的头,喝了酒后的他有些稍显孩子气,眼神也澄澈得要命。
“魏伴读要不要也躺上来?”萧珉冽是真心觉着这屋子里有些冷,虽然旁边的火炉烧得正旺。
“不和礼节,殿下。”
“吾平时看你平时倒是没把礼节放心上,上来。”萧珉冽背靠在墙上,不容置喙地说道。
“是,殿下。”魏泽煜无奈地耸了耸肩,手脚利落地脱了自己的鞋。
魏泽煜毯子下的脚有些紧绷,幸而这毯子够厚,而萧珉冽现下也不那么清醒。
“殿下,我去南安寺请了块玉,保殿下平安的。”魏泽煜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块羊脂玉,色泽莹润柔软,是块世间少有的好玉。
“那个老师傅说这块玉可以驱邪避祸,我特意找工匠做成挂在脖子上的样式,这样殿下就可以一直带着了。”
南安寺建在郊城的一座山上,从山下上去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魏泽煜是三拜九叩上去的。许是缘分,刚走完最后一级阶梯,还没进南安寺,便看到一个老和尚缓缓而来,叹息道:“好久没这么虔诚的人了。”
听了魏泽煜的夙愿,老和尚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玉,“阿弥陀佛,施主,此物可保你心中之人平安。”随后便转身走了,实在是一个怪和尚。
魏泽煜在后面冲那老和尚大喊:“师傅!我还没给你香火钱!”
老和尚不缓不急地转过身,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阿弥陀佛,施主的心就是最好的香火钱。老僧信缘分之说,今日你我相逢是缘,那玉跟那人也是缘,金钱倒玷污了这份缘。”随后不听魏泽煜回话便转身走了,南安寺的大门忽地打开,等那老和尚进去后,又忽地关上了。
萧珉冽拿起魏泽煜手中的玉,放在眼前细细看了一会儿,“是块好玉,多谢魏伴读,吾定好好带在身边。”
“那老师傅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想是不会骗人。”
“你都去求玉了,还担心南安寺的僧人会骗人?”萧珉冽被他逗得笑得开怀。
“殿下!我…我…”魏泽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直红了一张脸,显得诙谐无比。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吾看你最近这一个月话少了许多,逗逗你罢了,出什么事了吗?说与吾听听看能不能解决。”萧珉冽把魏泽煜身前掉下来的毯子拉了上去。
魏泽煜沉默了一小会儿,把头低下,“殿下多心了,没有什么事。只是上次都怪我没有保护好殿下,害得殿下受了那么重的伤,所以…”所以才会拼命地练剑,所以才会一味地责怪自己,甚至不安心到去寺里请了块玉。
萧珉冽慢慢摩擦着手中的暖玉,不知是不是因为暖炉的关系,玉的温度有些灼人。他抬起手,顺毛似的摸了摸魏泽煜的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怎么回应这份真心。
“那日之事是个意外,不用责怪自己。吾以后一定千万个小心,遇到危险定会第一个叫你,这样如何?”
萧珉冽声音软得像是在哄小孩子,魏泽煜慢慢抬起头,对上萧珉冽带有几分怜爱的眼睛,而后又畏缩地垂下自己的眼眸。
“嗯。殿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魏泽煜小心地拉下萧珉冽放在他头上的手,然后从萧珉冽另外一只手里拿过玉,轻柔地把玉系在萧珉冽左手腕上。
“殿下,您哪天要是想戴在脖子上了再取下来戴上,现下就戴在您的手腕上吧。”魏泽煜的眉眼低垂着,声音里满是试探,萧珉冽看着这样的魏泽煜实在不忍心再次拒绝。
“好。”萧珉冽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泛着柔光的羊脂玉,似乎看起来也不错。
想是今年的冬天过于严寒,过年的喜悦祥瑞也没能让这座皇宫恢复以往的生机,宫女太监们形色匆匆,面带严肃,好似前面有偌大的事情等着他们。国丧加上太子被废,皇帝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捉摸不定,整日大发脾气,连一向受宠的萧珉昊都没得到他一分好颜色,更别提其他皇子,幸而有二皇子帮扶着处理政事,不然大臣们又该进折子了。
除夕当晚,各宫皇子前去陪皇帝用膳,因为国丧的关系没有传唤朝中大臣,妃子也得呆在寝宫里为先皇后祈福,太后那边的容嬷嬷传来话说“太后娘娘身体不适,恐在路上感染风寒”便也没去。
萧珉冽坐在榻上,听到林公公的传话,点了点头,转身朝魏泽煜问道:“魏伴读要不要同吾一起去?”
魏泽煜咬着笔头思考了一会儿,赔笑着说道:“殿下,要不我今晚就不去了吧,圣上都没让臣子前去,我个小伴读去怕是坏了规矩,上次那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这次太后都不去,我…”
“不去也好,那你今晚就跟着林公公他们一起用膳吧。”
萧珉冽双手交织在一起摩擦了一会儿,“林公公,你去库里把那几颗千年人参找出来给李太医送去,让他给太后娘娘制几个养身体的药膳。”
“是,老奴这就去。”林公公一提袍子就风尘仆仆地走了。
“殿下不去看看太后娘娘吗?殿下自从太子被废去过一次之后就没再去过了,我想太后娘娘都想您了。”魏泽煜眼神都没分给萧珉冽一点,注意力完全就在他那张正在写的纸上,像是平时随口一句的问话一样。
“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你那字上,今日练不好‘萧’字不许睡觉,吾晚上回来检查。”萧珉冽虽然面上威严冷峻无比,可心里面沉得要命,他哪是不想去,根本就是去不了,去了也会被容嬷嬷拦在外面,恐怕更惹得皇祖母伤心。
晚宴上气氛也是低沉无比,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萧珉冽也被这气氛压得浑身不舒服,萧珉宸平时的温柔笑容在此时也是僵在了嘴角。二皇子坐在皇帝的左下方,跟时不时陷入沉思的萧奕珏说话不是,跟位下的皇弟们说话也不是,只得不停地在那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萧珉冽才从那尴尬的大殿里逃离出来,连一向不喜欢的寒风都觉得亲切了许多。他深知皇帝是因为什么颓废丧气,也明白这场宴会的低沉氛围是因何而起,如若没有他,也会有其他的人从中作梗,一切只不过是时日问题。
萧珉冽用手接住天上飘下来的鹅毛大雪,雪花落到手心没多久便融化了,冰丝丝的水躺在萧珉冽掌心,萧珉冽盯了一会儿便把手往后一甩,大步向青云殿走去,他还得去检查魏泽煜的字,可没有时间在这悲春伤秋。
三个月后,萧珉冽仍和往常一样早起去逸清殿听太师讲课,只是好像起身有点猛,心脏忽然阵痛了一下,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后面心脏倒是不疼了,只是莫名的发慌,射箭时心不在焉的,几只箭都飞到了其他皇子的靶子上。好不容易熬到回青云殿用晚膳,也是吃不下去,只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是最近几日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魏泽煜看着对面食不下咽的萧珉冽,干脆端起碗来喂他,萧珉冽脸蛋微红,呵斥道:“胡闹!”随后从魏泽煜手中抢过碗筷。
“殿下快些吃,一会儿菜冷了吃了该肚子疼。”魏泽煜一看萧珉冽要自己吃,便也不作妖了,乖巧地坐在萧珉冽对面,盯着萧珉冽吃饭,一会“殿下试试这个菜”,一会“殿下尝尝这个汤”。虽然稍显闹人,但是也成功让萧珉冽吃了不少,至少半夜不会饿醒。
萧珉冽在床上躺了许久,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他用手按着跳得慌乱的心脏,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突然本应漆黑的夜晚忽然通亮无比,萧珉冽坐起身来,正要传唤林公公,林公公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了“殿下!太后娘娘性命垂危,现下传唤您前去宁寿宫。”
魏泽煜紧跟在萧珉冽身后,青云殿灯火通明时他便预感到出事了,便赶紧下床穿好衣服。
寝宫外吵得要命,林公公说了什么魏泽煜也没有听清,刚出门就看到萧珉冽衣服都没穿好就着急忙慌地要去什么地方。他追上前才发现萧珉冽脸上毫无血色,一脸惨白,薄唇紧紧地抿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萧珉冽踏进宁寿宫时匆忙中还被门槛绊了一跤,魏泽煜心下一紧,赶紧拉住要往地上扑的萧珉冽,萧珉冽站稳后又赶紧向前冲去。
太后的床边站着几位皇子,皇帝坐在床上攥着太后的手,面带痛苦。
萧珉冽一下子扑跪在太后床边,脸色惨白,眼睛通红无比。
“皇帝带着人先下去吧,哀家事情都交代完了,临终前想跟冽儿说说话,泽煜也留下来。”太后刚说完萧奕珏便领着一大帮人出去了,房间里面只留下了他们三个人。
“皇祖母,都怪孙儿不好,孙儿早该想到的,孙儿不该如此愚钝。”萧珉冽颤抖着握住太后的手。
“冽儿,生老病死是人世间的规矩,哀家老了,年限也到了。只可惜没能看到冽儿成人娶妻,不过现下这样也已经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哀家…也是这样教你的。”太后用手安抚着萧珉冽,面带慈祥地微笑着。
“泽煜,你过来哀家这边,哀家有事交托于你。”
“太后吩咐,泽煜定万死不辞。”魏泽煜万万没想到是这件大事,此时还没缓过来。看着平时威严的太后病容疲惫地躺在床上,魏泽煜此时内心百感交集。
“泽煜,哀家当时让你进宫确实于礼不和,也的确于你不公,可哀家好歹救你于水生火热之中,个中关系,你该明白才是。”
“哀家不求你如你那日所说生即殿下人,死即殿下鬼,但求你好好保护殿下,冽儿心善,你平时该多个心眼。”想是到了垂暮之际,太后说话都比往日柔和了许多,不再带有平日那般高高在上的语气。
“皇太后放心,泽煜定护好殿下。”魏泽煜在太后面前郑重地磕了一个头,无论是太后还是殿下,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用心,可也好歹把他从那吃人的地方救了出来,给了他一条活路。
太后满意地加深了微笑,藏在被褥里的另一只手摸索着什么东西,找到之后递送到萧珉冽眼前,“冽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拿上这块玉佩去见魏丞相,他看了就知道了。”
萧珉冽愣楞地接住了那枚玉佩,眼泪无声息地从眼睛里面滑落出来,“皇祖母,孙儿…孙儿…”萧珉冽心痛得要命,话却是怎样都说不出来。
“皇祖母明白的,哀家…都明白的。冽儿,在这深宫之中,切记…切记不要太贪心…哀家只求你平平……安安。”太后轻拍着萧珉冽的手背,就像是小时候哄着他睡觉一样,但这次还没等萧珉冽睡着,轻拍着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之后再无声响。
萧珉冽推开内寝的门,宛若一个木偶,声音僵硬地说道:“皇太后薨逝了。”随后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许是身体和精神都太过崩溃了,又或许是想要在梦里再见一见皇太后。幸好跟在他身后的魏泽煜眼疾手快,才没能让萧珉冽摔在门槛上。
宁寿宫的众人忙成一团,见此状的魏泽煜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萧珉冽身上,随后抱起萧珉冽向太医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