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新世界 第31章 乐康小区17

波浪卷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想招呼宝莱一起看，但被对方拒绝了。

“真的有个洞！洞外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说不定有线索！”波浪卷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继续趴在下水口，想等光亮再次出现时指给宝莱看。

宝莱表情古怪，副本里出现这种时有时无的亮光本就不是好事，更别提是在下水管道这种不常见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找泥巴人汇报结束这次服务，但好奇心不断催促她去探究光亮的来源。

波浪卷的身形忽然小幅度晃动，像是没扶稳倒了一下，兴奋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等她再抬起头来时，两只眼睛黑漆漆的，失去了所有光彩。

“……你还好吗？”宝莱发出礼节性询问，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波浪卷此时的不对劲。

然而波浪卷眨巴两下眼，眼珠子就恢复正常了，她还反问：“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宝莱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抬抬下巴示意她再去看下水道：“那亮光还在吗？”

波浪卷被宝莱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怵，服从地看向下水道，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还没有……奇怪，怎么好像有眼睛在眨……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调忽然变化，始作俑者正是宝莱。

宝莱听到前半句就抓起一旁的淤泥砸了下去，然后当机立断开闸放水，掺杂着黑色碎屑的水从闸口源源不断往外冒，顺着地砖流入下水道。

一声尖叫从下水管道中传出，在浴室里层层回荡，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愤怒。

3501业主被这声尖叫吸引过来，转眼就到了门前。

还没等波浪卷反应过来该如何解释这声尖叫，便见3501业主闷声笑起来，身上的气泡伴随着它的笑声一个个破开，形成有节奏的背景乐。

“……？”波浪卷呆呆地回头看宝莱。

宝莱心里有了些猜测，关于波浪卷说的下水道亮光。她退开几步，让出闸口的位置。

浴室内尖叫的回声渐渐消失，3501业主笑够了，毫不避讳地挤进浴室和两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它的手捏住正在放水的闸口，就像捏橡皮泥一样，一路拉长至下水道，免去了等水流入的时间。

波浪卷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她看着泥巴人的举动，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很快，她就被细细密密的窃笑声吸引了注意。

窃笑声来自与她贴着的泥巴人的身体内部。

宝莱也听见了，她想起被3501业主注视时感受到的无数目光。虽然它没有眼睛，但它身上的每个气孔每粒沙石都是它的一部分，都是它的眼睛、嘴巴。

水还在源源不断地灌入，下水管道内已经没了声音。

3501业主慢慢退出浴室，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大动作的波浪卷狠狠松了口气，状似不经意地往管道内看了一眼，光亮又出现了。

她下意识想叫宝莱来看，但迫于泥巴人在场，理智回笼，波浪卷忽然想起了一个古早恐怖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人为了偷窥隔壁而在墙上钻了个洞，每每从这个洞偷看都只能看到一片红。他很好奇，就去问房东，房东告诉他隔壁住着一个得了眼疾的人。

那管道中亮光的消失和出现又何尝不是房屋主人的窥视呢？

想到这，波浪卷脸色瞬间变了，像是一脚踏空，在狭小的浴室内失去了所有安全感。

她听到宝莱说：“清理下水道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至于如何彻底杜绝堵塞的问题，我们还需要回去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考虑如何解决，还是考虑要不要解决。

按照业主的意思，好评是额外的奖励，它没有要求物业人员一定要完成这个支线任务。

放在以前，波浪卷一定是举双手拒绝的，她只想平平安安离开副本，不理这些幺蛾子。

但现在轮到她不想走了。

波浪卷意识到宝莱奇怪的态度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异常，而自己的异常就来源于下水道的那点亮光。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到亮光附近什么东西在动，或许就是那诡异的眼睛，或者其他什么……

波浪卷越想越恐惧，皮肤下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未知的危险就在她身边如影随形。

她是被关进了盒子里的猫，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有没有被诡异盯上。如果现在走了，她要去哪解决这个危险？林梁？雷明？谁能帮她，谁有宝莱的能耐可以帮她？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波浪卷才意识到自己如此信任宝莱的能力，尽管她危险、混乱、不可捉摸。

她要和宝莱绑定。就像曾经利用了自己的同事那样，成为利益共同体，要让对方不得不帮自己解决问题！

波浪卷的眼神倏忽阴沉下来。

面对宝莱推脱的话，3501业主没有强求：“需要我送你们离开吗？”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解决3401的！”波浪卷开口，她故意不去看宝莱的脸色，强行扯开一抹笑容：“为业主提供最优质的服务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当然，别忘了好评。”

泥巴人发出疑惑的声音，但还是点头：“好的。”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波浪卷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回去，门忽然被敲响了。

敲门的力度大而急切，“咚咚咚”似乎要把门锤烂。

如此熟悉的一幕让波浪卷不由得幻视，现实租房时楼下住户总是敲门，说她大晚上蹦蹦跳跳扰人清静。

难道……

这时候波浪卷顾不得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了，她紧张地看向宝莱，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歪头：“怎么了？听不出来吗，这么着急……应该是楼下的业主发现管道漏水了吧。”

波浪卷心头一凉，刚想解释自己是为了好评为了通关，宝莱就已经转过头去问泥巴人：“您和3401的业主是有什么矛盾吗？调解邻里纠纷也是我们物业团队应该做的。”

听宝莱的意思是想现在就出去和楼下业主碰面。

波浪卷脸色发白，她认为这是宝莱对她的反击，如果真的开门见面了，那最先死的是自己！

似曾相识的一幕，波浪卷想起那个平日总和她一块吃饭的同事，在末日来临时因为一起加班而进入同个副本。

当时两人同被诡异盯上，波浪卷利用了同事的信任——她抱着愧疚心理将人拉到会计室，欺骗对方，使其成为当天业绩垫底，为自己谋得了一天的生存时间。

这样的方法还管用吗？波浪卷不知道，她对自己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意外的是，3501业主拒绝了宝莱的请求。

3501业主迟疑片刻，才慢吞吞开口：“3401听说以前在区政厅工作……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它一边说，身上的淤泥一边哗啦啦的掉。

又出现了，是宝莱听不懂的词，还无法从泥巴人的脸上看出任何线索。她看向波浪卷，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宝莱追问。

3501业主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后来意识到什么，在嘴里叽叽咕咕炒了几遍淤泥也没把话说出口，而是含糊过去：“我该去开门了，你们不要出来。”

它离开时还带上了门，将两人关在卫生间。

波浪卷紧张地盯着身旁的女生，暗暗发誓，如果宝莱现在想蹿出去找死，她一定会拦下她的！

而宝莱罕见地没有露出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而是在沉思，像是为刚刚那两个奇怪的发音而苦恼。

房门隔绝了来客的窥探，波浪卷只能听到一个笑吟吟的女人声音：“我知道人还在里面，就算你现在不让我看，难道我就不能把人叫到家里来吗？”

“……”

“要怪就怪上个住户把管道弄出了个洞，不然你以为我想堵呢？”

“……”

”别的先不提，你把我要的那个给我就行了，这对你也有好处的呀！认清你的身份，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

房门同样隔绝了泥巴人的回答，无论波浪卷多么认真听，都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咕噜咕噜声。她迫切地想知道泥巴人会不会把她交出去，如果逃，该怎么逃，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她的脑子。

宝莱看着波浪卷越来越夸张的姿势，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在门上了。

见她还时不时回头看自己，漆黑的眼珠子如同被人操纵的木偶般无生机，宝莱终于没忍住，一把把波浪卷拽下来摁在一旁。

“你干嘛呢！”波浪卷压低声音喊。

她下意识仔细听门外的动静，过了片刻后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笑吟吟的姿态，波浪卷这才松了口气：“你好端端的忽然拉我干什么？”

宝莱：“你趴在门上怪吓人的，想出去的话开门就好了。”

这叫什么话！

波浪卷不懂“怪吓人的”是什么意思，只当做宝莱没由来的骂人。她脸色越发不好，心底的声音大声反驳：开门就开门！我死你也得死！

只是手搭在门把手始终没有按下去。

宝莱也不管她，趁着楼下没人，进了浴室蹲下身仔细查看下水管道，果然发现有一点亮光。楼下那位业主是美杜莎吗？只用眼睛看就能控制一个人？

回头看波浪卷，女人还没发现自身的变化，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整个人会无知无觉地成为一张薄薄的纸人。

如果是对视就会中招的话，那该怎么拿到3401的房产证呢？宝莱再次陷入思索。

门外3401业主和泥巴人的对话已经进入尾声，再怎么说泥巴人也是此次物业的服务对象，它不同意，谁也不能就这样带人离开。

还没等波浪卷松一口气，便见3401业主站在门口双手抱臂，状似不经意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瞥了一眼，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在这。

波浪卷“嗖”的收回手，自欺欺人般捂住耳朵闭上眼，却还是无法躲避3401业主的目光。

像是戳到什么硬邦邦的卡片，波浪卷顿了一下，下意识缩回手，看到手背上多了几道粗糙的红痕，发根隐隐作痛。

这是什么？

她的心脏忽然跳动飞快，一个不愿相信的猜测从心底浮现。

波浪卷迟滞地直起身，像卡住的磁带一帧一帧转过来，面向镜子。

镜子中的她面容依旧，而那一头自然蓬松的波浪卷像一块涂鸦纸板立在脑后，边缘有一圈夸张的白边，显得童趣，又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