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这玩意儿大家不都有么?”宁回温度还在上升,沈潮被烫得缩回手,连自己的大宝贝都无暇顾及,他想把人抱去医院,没想到好几次被几咕扭给挣脱开了。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沈潮也有点恼火了,伸手就要往对方身下抓去,“我他妈没这兴趣,再说了你丫的没有?你丫的不会硬是吧?”
下一秒他伸出手去自己也愣了,两人纠缠间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周,沈潮自己也浑身发烫差点擦枪走火,但是对方却是真一点动静没有。
沈潮只好在宁回抵抗的间隙中按着他的头在耳边急吼道,“别动,你发烧了,我特么就是想带你去医院!”
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听清楚没有,还是脑子烧糊涂了听不明白,宁回沙哑着嗓子还是说道:“不…”不用去。
接着便是更强烈的反抗,沈潮自己体内也是火烧火燎,实在没有什么耐心,躲过对面踹来的一脚后反手一掌劈去后脑勺,这才将宁回给劈晕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人,沈潮出气般狠狠捏了下脸蛋,“这不就乖多了么?”
话罢,沈潮取来毛巾打湿了凑合着扔在对方脸上,随后才烦躁地揉着发丝儿走向小破浴室打算冲个凉水澡消消火。
我被下药了,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满脑子疑问的他嫌弃地拎着劣质花洒,对着自己就是一顿浇。此刻,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找个小情人什么的来解救自己。想想他四年的大学生涯,一句‘不过是长了张小白脸的草包罢了’就让他走上了内卷狂潮,表面是个风流荒唐的大少爷,半夜喝完酒回去还得趁兴看点文献。
谣言害人不浅,可叹他这近十年的大好青春年华。这几天连续梦见蛇、不断情绪失控的他还以为自己情窦初开了,就连刚刚的心跳都是那样的剧烈,没曾想是中招了。
究竟是谁下的药?那些借着开会推销女儿的老板?还是酒吧里混了商业对家?酒吧老板脱得了关系么?
花洒上的凉水劈头盖脸地淋下,这件屋子里隐约透着霉味让他十分难受,比学校外他图方便将就买下的房子还垃圾十倍。等自己性·冲动褪去些许,理智占了上风后他便关了闸门,像落水的长毛犬般摇头晃脑地甩去水分。最后他匆匆套上衣服揣上两手机,将床上的人往肩上一扛,边打着电话边走出门去。
“喂,老李开车来兴旅宾馆一趟。”
那边应了声,沈潮又说,“让姓吴的托人去扫趟酒吧,查个监控回来。”
随后沈潮挂了电话,宁回很轻,他甚至可以扛着人跳跳花绳什么的,随后他将滑下来的人往上一掂,又掏出另一部还亮着的手机开始无聊地翻看起来。
经过门口的时候,小前台瞪着眼珠子舌头直打结,“你你你你…你这是干啥?!”
沈潮本想戏弄一番这个小店员,编个人贩子□□什么的幌子来吓吓她,但肩上这人就像个大火球快烧起来了。他真怕这小姑娘信了他的鬼话,反手一个报警把他俩都抓起来,这会耽误很多时间。沈潮只好遗憾道:“哦,我男朋友不听话跑出来了,刚和好打算扛回去呢。”
小店员果然不说话了。
沈潮走出门后,不放心又退回几步叮嘱道:“他那些破烂别给他丢了,明天还来拿呢。”
小店员乖巧点头。
奔驰车很快停到了门口,沈潮抛了个媚眼,大步走向前去。
小店员脸色羞红,心想到:怪不得人家会跑呢。
没等老李开口,沈潮便说:“他病了,去医院。”
老李打开后车门后就小跑着伸手来接,沈潮脚步都没缓顺手将人放躺在后座上,他正拍拍手打算走向副驾驶,主仆俩人互相看了眼,一番怪异的眼神交流后他也钻进后座扶着脖子将宁回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
老李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人,不禁好奇道:“他是…”
“跟我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情分,老王要招的人。”沈潮开完窗后解释道:“我是怕你一脚油门给人飙底座上了。”
“哦……”老李边启动发动机边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接着又说,“我刚刚打电话给吴少了,他说他明天给你答复,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喝着假酒了让他带人去打假呢。”
“那可不得了,这假酒害人不浅,您一定要去医院查查血什么的我才放心!”
沈潮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当时场景,老板娘递酒来的时候他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着会议上那人,然后心情一烦躁就甩手大力碰了个杯,最终喝下肚的也不过五十毫升。
“好几天了都快代谢完了,里面的一些成分这里医院估计也查不了。”
“那我们回北京找袁医生…”
“算了,我明早还有事呢,去医院开个抗过敏药吃吃吧。”
“什么事啊?什么事都比不上您的身体重要。”
“喏。”沈潮翻了个手心,“约他吃早茶。”
“……”
到了医院,老李大把年纪被迫一展雄风,背着人跑上跑下终于挂完号抽完了血拿到了报告单,最后开了点退烧药又被告知需要挂俩吊瓶。
忙活好一阵的老李只感觉天都塌了,估计今晚还得和小年轻一样熬个大夜,这可要了老命了。
沈潮取完药赶过来的时候,小护士正拿着篮子蹲下,他提着印着花纹的大绿纸袋走到旁边,“这要多久?”
老李气喘吁吁:“三大瓶!”
“三个多小时吧。”小护士看了眼嘴便呈O状,然后小心翼翼地拆袋拿出针,抬头望向俩人,“那个,麻烦…帮忙捏一下拳…”
老李伸手握住,宁回披着外套歪歪扭扭地靠在铁椅上,毫无动静,被拽过手的时候身体一晃侧腰就膈在扶手上。
这都不醒?沈潮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又说,“没空床位了?你去看看能不能搞一个吧。”
老李屁股刚歇下又应声而去,“……哦。”
小护士是个生手,刚来的实习生,扎针技术就和她的腼腆时说的话一样,得分好几次才能一次说完或是扎个对穿。
“小妹妹,你再扎两针他这手背就成马蜂窝了。”
“不、不好意思。”小护士急得满头汗,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但是…帮忙捏拳的人…让你刚刚弄跑了啊。”
“哦。”沈潮意味深长地应了声,然后才大大方方双手团着那只手把玩两下才帮忙捏紧拳头,皮肤包裹着的青色血管再次明显凸·出来。
终于在死亡射线下,小护士成功扎进了针,刚松口气沈潮又说,“把他带回家打是不是方便点?”
“啊?”小护士思考着说,“这不太好弄吧,而且我得来换药啊。”
“那行吧。”
沈潮表情有点失望的意思,等小护士走远去,他扶着脊骨塞了个从家带出来的方形软枕垫进去,将小毛毯扔人身上后又从袋子里拿了双拖鞋放下。
宁回的脚踩在地上,夜晚的地板很凉,沈潮伸手碰了下额头,好在烧已经退了。他用皮鞋尖钻进宁回的脚掌与地板中间,顶着脚心将腿抬起来的时候,宁回像是被弄痒了,脚趾卷了两下往下扣紧了鞋面。
沈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好像带点兴奋的意味,他又用鞋尖挠了两下直到对方完全适应且毫无反应后才将拖鞋一只一只踹进去勉强给人穿上。
沈潮蹲下来看着眼前这张脸,手里拎着宁回锁了屏的手机,里面干净得跟他的脸一样,一点在恋爱的迹象也没有,除了微信界面那个叫许鹤年的聊天框里有一串未打完的话:你在不在…
来医院之前他仔细翻了下全部记录,俩人的聊天少得可怜,无非是点什么嘘寒问暖打个卡。看起来就像是好久之前偶尔一起打个游戏的普通朋友关系。现在嘛,勉强算能提一嘴的同学。想到这里,对于这个实验室未来的、且还单着、可以疯狂压榨干活的六丫鬟,沈潮还算满意地揉了把脸,“还挺安分的嘛。”
老李走过来,“干什么呢少爷,对了,已经没有空床位了。”
沈潮站起来拍拍身上虚无的灰尘,“哦,那我先回去了,他醒了给我打个电话,顺便早上打电话去大广场那边的陶居粤菜馆定个包间,大概七八点吧。”
“那他醒了是弄回家去还是送他回宾馆啊?”
“他爱去哪去哪。”
老李也糊涂了,“……”
宁回看起来睡得死沉,有种破碎的病态美,老李突然感叹道,“他真是病得狠了睡成这样。”
“不,晕了。”
老李更心疼了,他掏掏兜,真掏出块水果硬糖来打算喂进去,“那难怪不醒。”
“别瞎喂给人卡住了,我打晕的。”
“??”
沈潮又说,“他喜欢吃硬的。”
-
春日里。
碧空万里,白色的云团降落在小村庄后,村庄里的绿树藏住了云脚,小道两侧野花盛开。
“阿爷!”小孩提着篮子飞快地奔跑着,阳光洒在没什么肉的脸蛋上渡上一层光晕。
春天的太阳是暖的,小孩不禁仰起头伸展胳膊让光降临到身体的每一处,他是如此依恋这份感觉,像一只怎么都吃不够的贪婪小兽。
终于在门口站定了五分钟后,小孩摇摇脑袋抖落头发上的花叶,推门而入。
光只透过窗钻进来一小块,即使是白天,屋子里也有些阴暗潮湿。
侧室的门开着,小孩刚到门口就被刺鼻的药水味冲了下,他捂着鼻子走进去又叫了一声,“姥爷?”
哐当——
墨绿色瓶子滚了过来。柜门前,老人歪在轮椅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但他没有力气转过头来看一眼,苍老的声音小得快听不见,“你怎么…回来…”
老人似乎很是悔恨,眼泪从浑浊褪色的眼珠下钻出,小孩听不清,拿着果子忙跑上前递过去,“阿爷?”
“别怕…”
老人手指颤抖着,终于夹不住那几张皱皱巴巴的纸,黄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绿色的方形纸张全落入小孩怀里。
“你…去吧…”
“上学。”
“去…吧…”
你去吧。
回到妈妈的身边,和普通孩子一样,去上学,去长大。
…
又是许多年前。
老人的声音洪亮有力,“学多了文化,人才有出息。”
小孩还很懵懂,歪着脑袋不解:“阿爷?出息好吃嘛?
…
你去吧。有人在耳边又说了遍。
宁回醒来的时候颈部还有些酸痛,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好些白影,他迷糊地伸出手向前抓去,却只感觉到夜晚的冷空气从手中穿梭。
退烧后还有些血管神经性头疼,宁回手撑着下颌角到处揉了两下,四五张小纸条蹭落,世界开始清晰。
宁回又揉了两把脸,小纸条哗啦哗啦掉下,正中央最大的一张还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封‘字,像极了自己一年级的小学生字体。
…
宁回花了十几秒醒脑后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医院,一个陌生的地方。
夜晚的医院大厅灯光很暗,周围座椅上几乎没什么人。此刻温度大约为十几度,毛绒方毯将他裹成了人肉粽,他伸手掀开毯子,手背上的胶管还在往身体里输送着水,宁回抬头望向吊瓶,还剩下不多,身旁的位置上没有人,但脚边放着一个大纸袋,他摸了摸椅背还有温度。
宁回拔了针站起来,浑身僵硬地踏出第一步,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疑惑地定在原地好几秒,随后像个刚苏醒的植物人做复健似的往前走了几步,确认出什么后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眉头放松的同时脸上又埋着一丝尴尬。
宁回微微摇头叹气:“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
随即宁回径直走到护士站,“请问医院离OvO大学多远?”
“差不多两公里吧。”小护士放下笔抬头说,“出门左转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小护士觉得这身没有小荷包的拼凑睡衣眼熟,想起来又说,“哦,是你啊,这么快就吊完水了?”
“嗯,谢谢。”宁回又问,“请问有没有看见过…”
“诶,你这…还有一个。”不等说完,小护士揭下最后一张纸条,表情还有些磕上了,“你,你说那个啊,估计…上厕所去了吧,刚我路过还看见他守着你呢。”
“…”宁回抓起阴魂不散的小纸条,揉成了团。
“让他打电话找我报销,号码他知道。”宁回刚走几步,揉了揉脖子又回头说:“麻烦再和他说一声,饭不吃了,我先走了。”
宁回的背影渐渐化作一个白点消失在大门外,护士台对面的走廊上,老李正拉上裤子拉链,睡眼朦胧地回到大厅。凭感觉摸到了位置后他把扑克牌全推到一边,捡起旁边的毛毯美滋滋地盖上肚子靠坐下来。
老李挣扎着看了眼旁边还剩小半瓶的药水,然后抬手打了个哈欠便合上了双眼。
半小时后,老李猛得睁开眼,揪着毯子往旁边一看,果然!
“人,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