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回安安静静,手脚利落地干着活。
沈潮的脸青了白,白了紫,在上演一场变脸戏法之后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宁回师弟的生活挺丰富啊,又是上班又是上学的,刚下班就迫不及待去找了“女朋友”?这么忙这么晚还抽空来个实验室真是难为你。”
“我刚下班就来的实验室。”宁回没作解释,一脸不知道你在阴阳怪气什么,手中继续插着枪头。
“哦。”鬼信。
沈潮继续阴阳道:“什么时候谈的啊?昨完还没呢,这才开课第一天这么招人呢。”
同时心中不禁感叹:这女人好手段!
宁回依旧否认,“没有谈。”
沈某心中再次感叹:连番否认,莫非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别犟嘴了,刚我都看到了。”
这次轮到宁回淡淡地哦了一声,“哦。”
于是某大少爷更急了:特么的,怎么不反驳了?
沈潮继续用力怼着枪头,同时幽幽道:“那宁回,你在哪上班呢?”
宁回不答反问,“师哥你认为呢?”
不会真不正经吧?
宁回这回答根本就是叫这烦人精闭嘴,再蠢的人都听出来了,再问下去也是白费,沈潮暂时不吱声了。
他本来灵活又清明的脑子在今夜里特别混乱,机械的重复动作下,他眼神逐渐变得涣散,再加上这番打击,此时这副躯体仿佛一具空壳。
将近十二点,忙活许久的小回同志决定溜了,“师哥,我先回宿舍睡觉了。”
沈潮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没有理由再去挽留,“行,先回去吧。”
人走后,他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在手中转着圈儿,脑子里强迫自己先把“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先放放,怎么设计把宁回的心安在实验室才是首要任务!
但是研一又没有拿到课题,除了值日,他几乎没有强硬的正当理由将人扣在实验室。于是一番忧郁上头,他出了实验室去走廊窗台上抽了根烟。
黑夜里,大雾四起,昏暗路灯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校外走去。
本来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沈潮随即掐了烟,想要看得更清楚点。
于是他眯着眼睛瞧了许久,才惊得浑身一震,宁回?
“不是睡觉吗?怎么人往校门口去了?”沈潮纳闷地自言自语道,“去上夜班?什么地方需要上夜班?KTV?还是说那个什么狗屁女朋友来了?”
话罢,再转眼,人早就消失在了校门外。满是烦躁地沈某给宁回打了个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独自回荡在这方寸之地,显得他异常孤寂。
对面没接,一丝慌乱下,他脑中渐渐浮现起一股危机感:事态紧急,必须马上处理!
沈潮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到冷静状态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一不小心便打开了美团,又一不小心手滑了打上KTV加酒店等字眼。以他所在的位置为圆心,半径五公里画圆,记录下各个符合要求的店名后,然后果断打了电话给幺幺零。
“你好,我要举报涉黄。”沈潮一本正经地说着,把纸上好几个符合条件的店名都曝了出去。报完警,他揪起来的心才莫名有些舒坦。
——
不到二十分钟,附近红蓝.灯光映照黑夜,以学校为圆心的街道灯火通明,与制服混杂在一起的还有许多白花花的毛小子。
一个光着屁股的黄毛被迫报头蹲下,语言里满是不服气:“靠,KTV也来扫?恶不恶心?”
“KTV都能搞,恶不恶心?”
多名身穿制服的人民好警察拿着手铐,一脸正气:“再说,不放过任何一片区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保证青少年健康成长是我们每一位光荣的人民警察的义务!”
“有病啊?”另一名少年不服气地还想反抗几下,不过就算是混社会的非主流大哥,也斗不过训练有素的专业团队,“我都他妈说了那是我女朋友?和女朋友在酒店亲近亲近怎么了?成年人开放点怎么了?”
“你女朋友叫什么?”警官无视谩骂,镇定询问。
非主流大哥大言不惭:“宝宝。”
……
除此之外,人群中还有个熟悉的身影,他一脸完蛋的模样,脸上血色全无,一片死寂般的绝望,在正义使者的威压下,他不得不抱着头蒙着脸呻吟着委屈:“各位警察叔叔,我真的只是来认识认识新朋友,我什么也没干我是清白的,而且KTV这种地方学生来一趟很正常吧!”
“你是清白的,你认识她吗?”
“认识,她......”年轻人报头囔囔。
“忒,认识个屁,她叫什么?”警官忒了一声,这种惯用伎俩他见得多了去了。
“额...还没来得及打听。”年轻人心中暗骂,老子守身如玉八百年,好不容易靠着发达的网络大胆迈出第一步,到底谁他妈这么扫兴报警?
而且学校这边多好多浓厚的学习氛围啊!谁他妈惹了这群傻逼查到这了!他心里暗骂一声,操了狗了!
“那你们下一步是不是得深入交流交流,多多互动下再认识认识?”
年轻人支支吾吾,藏着一丝难堪,更藏着一丝兴奋!“......倒也没......这么...快吧”
——
听见这片昭告胜利的警笛声,沈潮更加兴奋了,他本来只是随便打个电话玩玩,如果宁回真有女朋友,并且如老板所说今晚有一场约会,那么骚扰一下也是好的。
就算报了假警,他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他的背景手段,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哪怕是在电话里被教育几句的风险可能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宁回趴在柜台上醒来,昨晚离开实验室太晚,为了不打扰室友,宁回干脆继续去便利店值了个班。沈潮昨晚到半夜间都打了几个电话,不过时机很不巧,那时他的手机快没电了。
人到了便利店,屁股认凳子,一坐下就睡着了。不过,微信里没有发来新消息,除了电话也没下文,于是他发了条消息:“怎么了师哥?”
沈潮那边很快回复道:“没事,打错了。”
宁回回了个:“哦”
沈潮死死盯着手机,不太甘心,又编道:“只是被警笛吵到了,不知道外面搞什么幺蛾子,你那边呢?听见没呢。”
“哦,宿舍离得远,所以还好。”宁回编了个理由打发了,他最近特别累,哪怕是坐着也睡得死沉,要不是昨晚屁股坐麻了下半身血液难以循环,他定不会醒。
下半身没知觉的难受了半天,他微微睁开眼,睡懵了,看见大街上有人裸.奔了,于是动了动下肢,揉了揉屁股后继续补觉。
“你回了个屁的宿舍。”沈潮正要发出这一条,忍住了。
宁回看了一下小资本家的头像,随即又返回聊天框继续打字:“师哥,我这几天估计有点忙,就不去实验室了。”
因为赵老板遭受算命大师蒙骗的缘故,这位不上进的小资本家可能这几天都得过上那把发财瘾,于是这几天宁回不得不把便利店当亲儿子照管。
沈潮收到信息,轻呵一声,“忙什么呢?”忙女朋友?还是那个破夜班?
“忙PPT。”
“哦。”鬼又信了。
这几日,宁回被压榨得除了重要课程回个学校之外,其余时间都留守在便利店。偶尔回趟宿舍,平时爱在床上躺着打游戏的孙平同志居然一点人影也见不着。
直到今日周四,宁回抽空回了趟宿舍,才发现孙平那被窝前几日是什么样的狗窝,如今依旧是什么样的狗窝。
“孙平呢?又出去学习了?”宁回好奇地问了一嘴。
张凯悠悠道:“是啊,天天泡图书馆呢,学的废寝忘食,床都没沾过。”
“这么努力?他遇到事想不开了,所以发奋图强?”宁回微惊,小孙同志平时一点都不卷的,为何如此拼命?
张凯笑了笑,“当然是假的,逗你玩儿。话又说回来,这几天他没跟你一起?”
“没,我以为和你一起,他和你比较熟。”
“开学后你见他什么时候和我一起过?旧不比新呐。”凯子感叹了句,随后往床上一躺,“不过也用不着你操心,他多半出去浪了,现在爽着呢,不信你查查签到表。”
“我知道,课后我找老师给他补开了假条。”
“卧槽,我也是...”张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开了几张?”
“两张。”
张凯突然嘿嘿笑道:“老子给他开了三!”
两人一番核对之后,因为宁回只上了三节课的缘故,发现两人所开假条正好岔开了。
“那你是用得什么理由啊?”张凯忽然好奇道。
宁回:“拉肚子。”
凯子:“割痔疮。”
宁回投了个还是你狠的目光,张凯得瑟道:“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报复小孙哈,单纯这理由省事儿!”
“嗯。”宁回点头道:“还有事,我先走了。”
出了宿舍门,宁回边翻着手机边往外走,他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拨通了电话,没曾想根本没人接!
随后他焦急地又打了好几次,无一例外,居然都无人接听!
这时候,宁回心中才有一丝无措,内心不安下,他打算去找王立业坦白此事。明日就是组会了,此事万万拖不得,但是他却不知如何说起。
总不能说他忙挣几个小钱,时间几乎都用在值班上了,没管同门死活然后把他弄丢了吧?
宁回想着想着,蹙眉往业儿办公室快速走去,不料快到门口,死了好几天的孙平同志终于舍得诈尸了。
“宁回,有时间吗?”那边传来孙平很小的声音,几乎气若游丝。
宁回见人有信了,从想法上撤回了与王立业面对面的约会申请,他转身向外走去。边问道:“你怎么了?”
孙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帮个大忙,求求你。”
此前孙平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因为好心假条和未查寝的缘故,这件事除了宁回知道,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切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
“宁回,你能不能来......”看守所里,一排铁栏杆,拦住的是一众蹲在墙角,心如死灰的年轻人,他们全都把屁股朝外,对着墙面壁反思,孙平眼一闭,心一横,一咬牙终于难为情地说出他的目的:“来......提我一下?”
还未等宁回回答,那边已经是不要脸的哀求态,“求你了回回,求你了。”
“正常一点。”宁回听这语气,皱眉问道:“你这是进入了传销组织?”
孙平清了清嗓子,好一会正气地说:“不不不,我现在在一个背负着光荣任务之地,这里深受人民信任,让祖国一百个放心!并且还是一直默默守护着人们的安宁幸福生活的神圣之地!”说完还给背后警官抛了一个讨好的眼神。
宁回现在十分肯定此人已经被深深地洗脑了:“传销是吧,别担心,我跟学校上报一下再帮你报个警。”
孙平理直气壮:“不用报警了,就是警察局,来提我一下,谢谢同门。”中间顿了一下,才换更加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还有,千万不要让沈潮和王导知道谢谢!”
......
宁回惊得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了解,知道更多情况,那边孙平的脸已经羞红,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继续蹲在墙角紧张地搓手指。
挂了电话后,宁回出了校门打了个车,正开车门,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好巧啊,宁回师弟。”
——
沈潮好几天没去实验室,打着解决人生大事实则捉奸的正当名义,在王立业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摸鱼缺勤。
关于此事,沈潮说的有模有样:“导儿,我最近就不去实验室了。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最近家里边催人生大事催得紧,我要是解决了二老的这桩心事,那后面就能全心全意地投入科研。所以呢这些日子我得早点琢磨琢磨。”
王立业故作爽快,抱着保温杯小酌一口,“行吧,早点定下来也好。”
保温杯里还是那包限定无添加纯天然的枸杞,他大宝贝沈吱前几个月拿来的。喝人的嘴也短,他自然不好拒绝。
虽然嘴上没拒绝,但是业儿每天都垮着脸,无声的表达自己对此事的不满,实验室自此也再无大师哥的身影。很遗憾的是,若干个崽子中只有沈吱这只小白鼠最出息,他更不能再说什么了。
每当王立业开车进来,看到蹲守在校门口与保安闲聊的沈潮,他都特别不高兴地打几次喇叭。
有时还会吼一嗓子:“别挡道!”
站在保安门口的沈潮干脆进了保安室,挥了挥手:“您请。”
看着时刻蹲守校门口的沈潮,有一次下班回去,王立业开着车停在校门口好一会,实在忍不住问出藏在心中已久的困惑:“你不是去相亲吗?”
“跟保安相上了?”
沈潮拿出烟点上,抽了一口:“没逮到人呢。”
他也纳闷,小情侣约会不都在校外吗?怎么没看见宁回的人呢?还是说每次他都来的不巧?
更不巧的是,孙平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电话也不接一个,宿舍也没个帮刷脸的人。
“逮什么?”王立业脸一黑,沈潮家里有钱有势他是知道几分的,对于有钱人的法律边界感在哪他不知道,但是要是这小子脑子一混,干出什么强抢民女的事,对他的科研和名声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于是他叮嘱道:“你小子再混,也别干出什么犯法的事!凡事不能太冲动!”
“放心吧,哪能犯罪呢。”沈潮安慰道,等王立业走后,他甩着打火机想,法律对于强/迫良家少男这条不纳入强.奸罪,顶多算个猥亵。
对沈潮来说这又不是个大事,只是说出去不太好听。
正当沈潮觉得自己扰乱计划快要落空之时,在蹲校门几天鱼终于来了!他看起来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兴奋地喊了一声后便走了过去,问:“宁回师弟,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