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俊男靓女扎堆,林港的夜开始了。
刺痛耳膜的音乐声混着烧痛肠胃的酒是这里的必备品,喝了酒的人会变成动物,肚子里没有坏水的人不会来到这里。
在这儿能看见寂寞的真实状态,霓虹在这儿鬼鬼祟祟地暗示人可以靠得再近一点儿。
齐若民站在门口等他们,看见辛星来了,身后跟着个陆怀英,打招呼,“陆哥。”
陆怀英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齐若民说,“听说您父亲喜欢这款手表,一直没找到,家中正好有一块,不要嫌弃。”
齐若民的父亲寻找一块儿手表这事儿都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他震惊之余,“那我,我送你点啥啊。”
“不用,非常感谢你在小星面前帮我说话。”陆怀英在吧台报了一串数字,没多久就有专门的人开酒,多人转头来看,这要从保险柜里拿的酒是什么样儿的人。
“妈的,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若民跟辛星找了个金座落座,“瞧瞧人家土生三代有钱人跟咱这种土暴发户的气质都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辛星说,“他现在能有几个钱。”
“他那沓信托老狐狸藏得拐了八个弯,谁能找到啊,”齐若民诶了一声,凑近了说,“我爹可说了,他要是能熬到他爹死了,换个地方还是潇洒的很,但是我真想不通,他就举着巴不得人家知道似的。”
“鬼上身了吧。”辛星看着吧台前面信手点烟的男人,不知何时他戴了块奢靡的手表,手指划过打火机。
“这手笔追人,也是没谁了。”齐若民撞了辛星一把,端倪着表盒,“瞧瞧,我跟你说两句话就送这玩意儿,赶上我的车了都。”
“我特么又看不懂手表,”辛星说,“我没感觉。”
“说他命好呢,他得被他爹扔岛上去,你说他命不好呢,他爹下不出来一个蛋,”齐若民还在看手表,“你去过陆家那办公室吗?就是最顶楼那间,啧啧,叫我往哪一站我都发怵。”
“不至于吧,”辛星说,“不就是个送货的吗?”
“我的天你真的是,”齐若民说,“我们林港,就那么几家有钱的,刨开搞地产的咱也混不上,七弯八拐的当官的也费劲看得上咱,我家算个中层,你哥没了他干爹手上那些东西也空的很,那干爹摇摇晃晃的,你以为有他家瓷实啊?”
辛星皱眉,“他有那么有钱吗?”
“怎么没,”齐若民说,“集中港那块儿的仓库地皮,我要是你哥我都要馋死了,谁给那吃了,谁就能在林港这块儿吃牛头,那块地皮的官司成分太复杂了,从前是国有资产,后来叫人接了,但是底子不干净啊,那边之前是电机厂,都是工人,官司搞到现在也没弄完,反正大头都是陆家的,谁也动不了。”
“光陆这个姓,他都穷不了。”齐若民眯着眼看远处的陆怀英,说,“我的乖乖,拿什么东西过来了?怎么拿瓶酒还这么大阵仗,什么酒啊?”
“他说他妈给他娶媳妇的酒。”辛星说。
“要死。”齐若民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他妈要喝他陆家存在这里那一瓶路易十三?”
“我不知道。”辛星说,“我上哪知道他家存的什么酒。”
“你就叫了我一个人?”齐若民指着自己问。
辛星说,“嗯,说你帮他说话。”
“那还不是他之前先给我爸好脸子了么,也不是啥事。”齐若民看着陆怀英提着一瓶酒过来,服务生跟在后面,一个都长了白胡子的外国人过来把酒开了。
“取过来花了点时间。”陆怀英坐在辛星的边上,“让你们等了,我该早点跟他们说的。”
“直接就干这个啊?”齐若民指着酒问。
“我第一次请星星喝酒,可难约了,”陆怀英笑盈盈的把手交错在膝前,说,“星星,赏个脸,喝一口。”
辛星说,“你给我喝也是浪费,我喝什么都一个味道。”
“你喝才不浪费,”陆怀英给他倒酒,酒吧里实在太吵,陆怀英撑着手在他耳边说,“我好想灌你酒,不省人事之后就骗你去我家睡。”
辛星被他的气儿吹的耳朵有点红,但是正常说话实在费劲,在他耳边说,“我喝多了全吐你身上。”
隔壁桌的小败家子儿看见齐若民来这儿,也凑了过来,看见角落坐的陆怀英跟辛星,跟见了大新闻似的,先是探着脑袋,接着过来敬酒,愣了一下,说,“节哀。”
齐若民的桌子上排着火龙的上酒,兔女郎们举着酒吧里常有的排面一圈圈走,辛星也被些半生不熟的人上来敬,他们喝了酒又用那种眼神打量陆怀英,什么都没说,但是什么都说了。
真实令人绝望的场面,一个个地揣着一肚子的嫌弃来敬酒,挨个儿的叫陆怀英的节哀,要不是发挥不出来,丧父之痛的他或许应该在这儿哭一场。
齐若民撞了一下辛星,“瞧瞧,这帮逼,酒又要喝,骂他的话又不少讲,我屁股一想都知道他们讲的有多难听。”
辛星没说话。
齐若民瘫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要流下去了,“也就他受得了,要搁我我受不了。”
辛星闷着又喝了一杯。
齐若民跟辛星靠在一起,端着酒杯跟着音乐点着头,“瞧瞧这风度,要这手笔追我我都乐疯了。”
“不值钱吗你。”辛星说。
“不是那回事,”齐若民眯着眼睛看陆怀英,不怀好意的,“这小模样都够用。”
觥筹交错,灯光华丽,音乐震天,陆怀英站在远处浅浅酌了一点儿,太瘦了,他的手背在身后,似在看这好久不见的林港的夜。
酒吧里实在太暗了,身边都是生机勃勃的人,衬得他眼神有点儿落寞,好像看了一圈也没有他想敬酒的人,他的眼神微微落在辛星身上,见辛星没看他,低垂着眸子转过去了,他掐了掐自己的眼窝,在一声声节哀里笑得有点儿...
悲情。
辛星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小,辛辰不小了。
那个抽象的艺术家让他们缺钱又缺爱,就是不缺酒。
艺术家说那不是酒,他管它叫风花雪月,叫它非花非醉。
傻逼。
辛星眼角瞥见,有点儿心疼陆怀英的那瓶酒。
他忍了半天,对陆怀英说,“把你的酒带走,我不想跟别人喝。”
陆怀英改了脸色,从刚刚的落寞的土壤里好像重新长出了生机的绿叶,跟桌上的人打了一圈客套话,人夫感极强地说,“不好意思,今天我家星星不太舒服,我先带回去了。”
一听我家星星这个称呼,齐若民从沙发后来跟辛星碰头,“你晚上能不能干死他?装什么1呢在这。”
辛星一下子有点牙酸,说,“他看起来不像个1吗?”
“怎么不像,gay圈都在说,看起来这么1居然是个0,还是我打包票的呢,我说我兄弟哪能是0吗?换个人都不一定,你这个,”齐若民上下打量了辛星一眼,“我这么了解你,你绝逼1啊。”
“呵呵,你最了解我。”
“那可不,”齐若民端着酒摇摇头,“啧啧,真看不出来居然是个0,这气质,这身材,太可惜了。”
陆怀英看向齐若民,他有点儿大声,音乐又正好停顿,这话都听见了。
众人的眼神又落在陆怀英的脸上,齐若民有点懵,辛星更他妈懵,陆怀英说,“星星高兴就行,不是他我也出不来,他愿意要我这个老东西我都烧高香了。”陆怀英接着给各人倒酒,接着站在角落签单子。
辛星拎着个酒瓶,趿拉着拖鞋走了,他喝了几杯,酒劲儿有点大,他站在走廊尽头抽烟,远处看见黑暗的门被错开一条缝,有人在玫红色灯光熄灭前奔来,抱住了辛星扶着他的手抽了一口,“怎么不等我?”
“闷。”辛星说。
背景就剩下一点儿光线,走廊上用镜子碎片拼着展翅的蝴蝶,折射出一点儿光猫,剩下那一束,恰好地打在辛星的眼睫上。
“喝酒了,”陆怀英贴着他挨在墙上,不让他的脚落地,“更好看了。”
辛星似乎是醉了,懒懒的看他,抽了口烟吐他脸上,“死狐媚子,想跟我谈恋爱啊?”
“我没有啊,”陆怀英的手指揉着他的脸,“我就想伺候你,你想谈就谈,嫌烦就不谈。”
“怎么那么贱呢,乐意伺候人。”辛星说,“都是陆少爷了,还这么贱吗?”
“少爷就不能伺候你了吗?”陆怀英的鞋尖离得他太近,“我是老爷我也伺候你啊。”
“你喜欢我什么?”辛星仰起头,一头松软金发下,琥珀色的眼眸似调笑,似深情,似酒醉,“我可不是个好东西。”
“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好好想了一下,”陆怀英的胸膛抵他更近,“可能是你看我的衣服不合身就想给我买衣服,可能是你明明不爽我,还是要问我怎么没给自己拿一杯水的时候吧。你欺负我,是因为我姓陆,但是你对我好,是哪怕我姓陆。”
“说什么呢,听不懂。”辛星勾起一抹笑别过头去。
“那就不听。”陆怀英腻着嗓子,“我抱抱你。”
“今晚...”陆怀英喘息着,贴着他问。
辛星呼出一点儿酒气,陆怀英挑眉问,“能跟我回家吗?”
陆怀英揉着他的脊背,“我有想送你的礼物,不太方便你哥哥看见。”
辛星有点热,却跟他贴在一起,都说了,酒就是坏了的水,喝下去人就变坏了,辛星大胆地往上凑,“什么礼物啊。”
代驾送他们回家,辛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跟从前好像没什么区别,差别也就是这儿没有从前门口停着的那么多车了。
陆怀英拉着辛星的手,从宅院的门口踏进,径直穿过园林,最后停在了车库边。
“送我车?”辛星昏昏,不解,“我家里的骚车够我开。”
车库的门缓缓上升,白色的灯下,是一辆酷炫的摩托车,KTM1290。
超级公爵,驾驶起来拉扯感极强,橙色的外观看起来活力满满。
辛星皱眉看着陆怀英。
“不贵这个,”陆怀英说,“你给我的钱都够买,有钱吃饭呢。”
“我没问你这个,”辛星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今天喝酒了,不能骑,”陆怀英揽着他,“刚到的,都给你改完了,我又不懂这东西,找了几个老师改的,不然可以前两天就送你。”
辛星拧动了两下钥匙,“你别秀你哥跟前去啊,不然我完了。”陆怀英说。
陆怀英抱走了还要看车的辛星,有老人跟几个阿姨探出个脑袋在身后,陆怀英打了个招呼,“辛老板的弟弟,快是我男朋友了,何叔,叫人给我弄点儿吃的,他没吃饭呢。”说着抱着人跑了。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辛星的酒劲儿上来了,他红着脸说,“谁是你男朋友了。”
“马上,马上就是了,”陆怀英抱着他用脚尖踢门,“我好想你。”
“一会儿送东西来呢,”辛星要下来,“都看见了。”
“那我给你洗澡好不好,”陆怀英推开卫生间的门,试了试水温就放起热水来,从柜子里翻东西说,“你的码子的拖鞋,衣服,浴袍,我都收拾完了,还在想什么时候你才会来。”
辛星窝在陆怀英的床上,闭着眼睛说,“我明天还上学呢。”
“我送你去呗,给林叔去个电话,问问晚上不回去要紧吗?”陆怀英说着话,帮辛星脱袜子。
“你给他打,我一听见他墨迹我就烦。”辛星说。
“行,我给他发个微信。”陆怀英亲了他的脚一口。
“你怎么还亲人脚呢,”辛星红着脸缩了回去,“痒。”
陆怀英把他的脚贴在脸上,单膝跪着靠近了辛星,“你哪里我不能亲?再说了,我第一次见你你就让亲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