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之相思 第8章 雪花馒头

在小昭宇没有出生之前，我时常想阿兄和楚姐姐未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楚姐姐很温柔，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我想阿兄的孩子一定会继承阿兄的智慧和楚姐姐的美貌。到时候这清冷的后宫也算是热闹了。

小昭宇每次“姑姑”“姑姑”摇头晃脑的唤我，我都觉得她是一只杜鹃。“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诗中的杜鹃鸟过于悲凉，而小昭宇是一个欢快的小杜鹃，她在这皇城欢快的飞，这里困不住她，这里因她而自由。

小昭宇也像幼时阿兄那样在后宫乱跑，而我轮回般陪着他的孩子。我经过一个个破败不堪的宫殿门口，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遥记得我幼时，这里都是贵妃，各种美人的住处，如今早都是门可罗雀。我时常会觉得我也是这旧日景残存的侥幸逃脱的幸运者，也会衰落破败下去。我仿佛都能听到瓦片碎裂的声响。

“姑姑，姑姑，往前走啊！”

我掠过这些宫殿，循声跟上小昭宇，感觉身后宫殿早已轰然倒塌，一片浓浓的尘烟散不尽……

我如今身子日渐空虚。每日喝药调理。小昭宇就每日监督我喝药。每日到时辰，就提醒我。

“姑姑，姑姑，该喝药了。”

我看着她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喝药，就忍不住想笑。然后她像完成使命一样在我吃完药，用她的小手给我嘴里塞一颗蜜饯，在顺手给自己嘴里送一颗。

“姑姑，酸酸甜甜的蜜饯真好吃。”

她又顺手在含一颗，眼睛心满意足弯弯的像两轮小小的月牙儿。

小昭宇是阿兄唯一的小公主，真真正正的众星捧月。我与楚姐姐每日陪着小昭宇。阿兄每日忙于政事，但是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看小昭宇。阿兄是一个好夫君，是一个好帝王，是一个好兄长，也是一个好父皇。小昭宇是幸福，她也因此而阳光明媚，我不会去看太阳，因为小昭宇就是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带给人希望和温暖。

楚姐姐会每日给小昭宇梳不一样的发饰。我忽然间想到“巧夺天工”。但是她对自己到很是随意。我越来越觉得她像母妃，尤其是对阿兄的态度。就是不远不近，不亲近也不躲避，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君臣，或者说和我与言而一样的盟友。盟友？不可能，不可能，我多半是写话本子写的太多了。脑回路都清奇。她们孩子都有了，或许是她们之间爱意含蓄，背地里柔情蜜意。

“母妃，母妃，你和姑姑梳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

我们很宠着小昭宇，阿兄来时就看到我们梳着一样的发饰。

“父皇，父皇，你给我们画下来吧。”

小昭宇在我与楚姐姐中间，阿兄执笔作画。阿兄的丹青很好。我还记得，我有次生辰礼，他送了一副我的画像。

“阿兄，画里的我好像比真实的我，好看。”

“哦，你在我眼里比较美。”

阿兄总是这样随口，若无其事的夸我，比特意拍马屁还要让我受用。

我和楚姐姐陪着小昭宇放风筝，风筝飞的高高的时候线忽然断了。风筝飞的远远的，我们看不到了。我却很感伤。

“姑姑，风筝挣脱了线，与风浪迹天涯。”

小昭宇总是对事物有很乐观的见解。她去采莲还自制了一个太阳伞。就是莲叶被她用来遮挡阳光。莲叶被她盖在头上，就像莲的小精灵。

小昭宇在我这养了几只锦鲤。这几只锦鲤被她照顾的很好，都要胖的吹了气，变成了胖鲤。阿兄每次来看到她小公主的杰作都爽朗大笑。

“昭宇，莫要在喂了。”

“父皇，我怕她们饿，她们也不会说话，饿肚子也不会我和说话。”

“哈哈哈哈哈，在喂锦鲤，她们就要吃饱了撑得找太医。”

“啊？太医还会给锦鲤治病？”

“当然不会给锦鲤治病，所以你不要喂那么多给它们吃出毛病来。”

小昭宇对阿兄的话很受用，她果然不喂那么多了。她可不想她的小伙伴们出毛病，不然她该要哭鼻子了。

她给她的小伙伴们取了名字，大红，小红，大金，小金，她每次喂食都要絮絮叨叨的和她们说话。问她们开不开心，有没有想她，或者说吃没吃饱。

她有时候还要在她的小伙伴们面前温书，她的小伙伴们不喜欢学问，四散游开了……

她有时候在合欢树下荡秋千。我都能恍恍惚惚看到很多的人，我的母妃，幼时的阿兄和幼时的我。她们在合欢树下那样开怀，我朝她们走近，合欢花落在我肩头，她们随着风散去了。

“姑姑，我用合欢花拼一个爱心给你。”

小昭宇比我聪明太多了，一次就能拼成爱心，不像我太笨了。

我有很多哄小孩子开心的小玩意儿，这都是幼时阿兄送给我的。华容道，九连环，雨天困在屋中时，小昭宇就把玩这些小玩具。我有时候看的出神，总会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母妃缝制香囊，阿兄一遍又一遍的教我用七巧板拼爱心。

“拼不出来，晚上不许用膳。”

“啊？那我多饿啊！”

“忍着！”

我当时觉得七巧板真是一个邪恶的玩具，把我的阿兄都给夺舍。我现在的晚膳都是吃了一顿没有下顿。

我还是没有学会，晚膳吃的饱饱的坐在秋千上看星星。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阿兄的眼睛，其实我不笨，我是藏拙呢？我准备我这项才艺到时候阿兄过生日给阿兄当贺礼。礼轻情意重。

楚姐姐带小昭宇过来时会带些糕点，有时候监督小昭宇习字，温书。不过大多时候，小昭宇还是跑来跑去的时候比较多。

她很聪颖，功课很快就做好了。

她有时候会一板一眼的读书来讨我们的夸奖。那摇头晃脑的模样真的是可爱极了。

小昭宇有时候跑累了，就扑到楚姐姐的怀里，撒娇讨杯水喝，楚姐姐爱怜的给小昭宇擦汗，这拳拳爱子之心都要溢出来。

母妃小时候对我也是这般，她除了对圣上，对我和阿兄都是春风化作般的温柔。夏夜蝉鸣，我们外面数星星，星星一闪一闪比琳琅满目的饰品还要耀眼。

“母妃，天上为什么那么多的星星？”

“星星是天空的孩子。”

“那星星不就和我与阿兄一样，也是你的孩子。”

“合欢，真聪明。”

“那星星也是小孩子，我能和她们一起玩嘛？”

“当然可以。”

母妃用铜盆装了水，水面上有很多星星。他们大概是很喜欢我，从银河下来与我在人间游戏。

母妃去世后我时常看天空。常言总会说人离去会变成星星，星星闪烁，是人间的亲人在思念她们。可我想，我的母妃不是星星般的小孩子，她是高远的天空。

我陪着小昭宇捉迷藏。小昭宇像个小牛胡乱的乱撞。我怕她磕碰，让她抓住我。

“姑姑，我抓住你啦！”

她将蒙眼睛的丝帕扯下来，

“姑姑，我真是太厉害了。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

“昭宇确实很厉害！”

“父皇！父皇！”

小昭宇欢快的朝着阿兄跑去，阿兄将小昭宇抱起来。

“有没有惹姑姑生气？”

“我每天哄的姑姑高高兴兴。”

“昭宇真乖，要什么奖励？”

“那我好好想想？”

我忽然间觉得此时此刻我们像一家三口。

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太过于荒谬。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想法很危险，我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我要克己复礼，不越雷池半步。

冬日下了一场大雪，“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瘦损江梅韵。”我想到了玉门关的雪，如今我只想趁着现在，在回到那里去。

小昭宇在天地茫茫的雪色中堆雪球。看着她那么开心，我的心里却很难过。在以后的每年的雪天，小昭宇也就只能在我的记忆里面那么神采飞扬，欢声笑语。

她将堆好的雪球，一个一个摆在铜盆里，献宝贝给我和楚姐姐消失。

“母妃，姑姑，你们看我蒸的雪花馒头，好看不？”

“甚是好看，又白又圆。”

小昭宇开心的笑起来，她脸上的笑比她的雪花馒头还要动人心魄……

圣上的守丧期过，我请求阿兄赐婚。阿兄很少拒绝我的请求。不过这次他犹豫不决，问了我很多很多的问题。

“你心悦言而？”

我郑重的点头。

“这么多年，你一直心悦言而？”

我郑重的点头。

“好，好。”

他来看我分明都是眉眼带笑，离开时我看他的背影有种无法言说的落寞。阿兄果然不像幼时了。要是幼时，他知道我心悦言而，早就像个爆竹，生气好几天不理我。

哦，国丧期间是不允许放爆竹。阿兄如今是个识大体的君王，自然不会那么孩子气。

我抬头看天，忽然间想起来，他成亲前夕时的夜晚，他抬头看月亮。而我在看他。如今没有月，可是心境确是相同。

如今我如母妃所愿那样，所求皆如愿，阿兄也让我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