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没了外人,余悸醺也懒得再装,他望着白清被打肿的脸,冷笑一声:“你倒是能忍。”
“王爷心疼了。”白清搂着余悸醺的脖颈,措不及防亲了他一口,“王爷不怕王妃闹吗?”
“宠妾灭妻,不是风流浪子的惯用手段吗?”余悸醺微眯双眼,抬脚入白清的房屋,将人放在床上。
白清毫不客气地躺下,桃花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余悸醺,软声道:“王爷,疼。”
余悸醺挤了药膏,控住他的下巴,将药缓缓揉开,动作虽轻,嘴上却不饶人:“本王还有事要托给你,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王爷。”白清盯着余悸醺,忽地措不及防开口,“我心悦你。”
又是这句。
“本王知道。”
涂完了脸上,白清还不肯放他走:“膝盖疼。”
“疼点好,长长记性。”余悸醺冷声道,却还是把他的腿放在膝盖上揉捏。
白清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他脸庞柔和,美得雌雄莫辨,不笑时双眼水汪汪的,周边带着些粉晕,生生让余悸醺看出了委屈。
房屋里一时很安静,余悸醺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跟了本王,可曾后悔。”
白清倏地回神,似是没料到余悸醺会这么问:“王爷,何出此言。”
余悸醺却又不说话了。
“王爷,我心悦你,所以我自愿跟从你。”白清媚笑一声,桃花眼勾人,辨不清他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若攻,我便是你最锋利的刀,你若守,我便是你最坚固的盾。”
余悸醺动作一顿,将他的腿放回床上:“罢了,当本王没问过。伤没好就乖乖躺床上休息,这段日子别出后院了。”
白清眨眨眼睛:“王爷要禁我的足?”
“哪舍得。”
虽说他没让白清乱跑,但没过几日,王妃中毒毁容的事还是传到了他耳中。
彼时余悸醺正借着书房里的阳光看顾安送来的美人图,书桌上放着张墨迹未干的请帖。一旁的王伯喋喋不休,总结下来就一件事:王妃吃了荷花酥后脸上长出了奇痒无比红斑,请来的府医却说,抓破的地方无法愈合。
余悸醺听完后,“啪”地一声合上了书:“你托人去市上买些敷脸的玩意儿送去王妃那儿,再让她的侍女好生安慰安慰。告诉她,这事儿,本王亲自调查,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老奴明白。”
余悸醺看着他出去,掩了门,才慢慢变得面无表情。
他随手将美人图扔在桌上,视线聚焦于窗口,那儿放着个精致的瓷盘,盘里盛了些澄黄的液体,正是那日他从凤栖宫带回来的“果酒”。
窗口不知何时停了只斑鸠,灰黑羽毛,正低头小口地喝着那盘中的液体,即便看到有人靠近,也没有离开。
余悸醺伸手抚摸着斑鸠,动作轻柔,下一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紧灰鸟的脖颈,猛一用力——
还未等那鸟反应过来,便已身首异处。头身分离,只在顷刻之间。
一丝温热的血液顺着余悸醺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下,他随手把那斑鸠往窗外一扔,找了个丝帕擦净手指,喉咙里低低传来一声笑。
“小家伙,挺会闹事。”
当晚,他便去了白清居住的后院。
这几日下来,白清脸上的红肿已消退得差不多了,只剩膝盖还没好全,但开门看见余悸醺的那刻,他又开始装。
“王爷,这几日你不来,我好生无聊——”白清皱着眉往余悸醺怀里靠,“膝盖疼,王爷抱抱我。”
“无聊?”余悸醺轻笑一声,将他打横抱起,“这么晚了,饿了没?”
“饿了……”白清往他怀里蹭了蹭。
“本王给你带了点吃食。”余悸醺将他抱到床上,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拨开层层油纸,里头放的,赫然是四枚小巧精致的荷花酥。
白清眼眸一顿,笑容却丝毫未减。
余悸醺捏起一枚,递到白清嘴边:“可喜欢?”
“王爷……”白清拖着嗓子撒娇,却不让人生厌,“这荷花酥太腻了,我不喜欢。”
“不喜欢?”余悸醺垂眸瞧着手中的小点,眸色晦暗不明,“不喜欢还偷跑去后厨找荷花酥,本王还以为你喜欢得紧。”
“还嫌疼得太少?王府后院都关不住你?”
白清抿了抿唇,没说话,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余悸醺。
余悸醺只当没看见,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瓶,给了白清。
“这么爱闹事,就去闹个够。既然这地关不住你,你也没必要留了。”
白清脸色一僵,手上的东西都差点没拿住。
“过几日本王宴请余陵,你上台唱戏,他定会向本王开口要人。你去了他那儿之后,设法在秋猎时,让他染上这药。”
大皇子余陵仗着萧皇后撑腰,心高气傲却心理扭曲,偏好龙阳之道,尤其爱在床上折腾男宠,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这样一个人,如何可能主动涂抹这等来路不明的药膏,唯一的方法,便是将那药膏抹于自身,而后在秋猎前几日与他密切相接。
至于这密切相接是何种接法,不言而喻。
白清怔了良久,抬眸望向余悸醺,却见那人像是说了件极平淡的事般,连神色也未变半分。
“王爷。”白清捏紧了小瓶,如先前一般地笑着,看不出一丝破绽,“你就舍得把我送出去?”
余悸醺凝视着白清的脸庞,右手轻擦过他脸颊,移到他下巴时忽地遏住,声音发冷。
“眼线得有眼线的自觉。”
白清笑得更是妖艳,双手搂住余悸醺的腰,媚声道:“王爷想听什么曲儿?”
那一刻,余悸醺眼前碎了一地的画面。
他看到杨贵妃添杯奉盏,酩酊大醉,看到李香君以死相抗,血溅情扇,看到白素贞抬手施法,水漫金山。
但他还是忘不了虞姬。
余悸醺轻抚着白清的侧脸。
“那便,《霸王别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