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星极少自行打开许愿家的门,虽然他知道门密码就是他们中传校外初见的日子,虽然他也给过许愿一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
他敲门,来开门的是许愿:“哥。”
“嗯。”
家里很安静,许愿像从前等钟望星回来的每一晚一样,站在玄关边看他换鞋,问他:“今天晚上店里忙吗?”
钟望星摆好自己的鞋,直起腰说:“快打烊那会有点,其他时候都差不多。”
“噢。”许愿将人往里带:“加班了?”
“加了半个小时。”钟望星简直就是下意识地跟着许愿走,“余子絮呢?他睡了吗?”
许愿的眼神划向钟望星右后方:“喏,这不在那嘛。”
钟望星看去餐厅,瞳孔骤然放大。
何止是余子絮呀,这完全是一大桌子的人呐。
店里的伙伴们,慕川,珞珞,还有杨灿的女朋友也来了。
他们围坐在餐桌边,一字不说,彼此之间也没有目光交流,神似在梦游。
起先钟望星还没有觉察出什么,只顾惊诧地步近:“你们怎么在这?”
依然没人搭理他,“干嘛不说话?吵架了?”
空气中的气氛诡怪无比。
钟望星转头去问许愿,发现许愿不见了。
某一刻钟望星也反省过,在梦里的是不是他自己。
倒也不是怕,就是对着这么一桌子,挺无助的。
“慕川,你们又在整什么新花样呢?无不无聊啊,别玩……”
突然,谭瑶背着一只手站起身,走向钟望星的几步路中,她带着点悲剧色彩地声情并茂道:“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
这话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是为我们英俊潇洒德高望重的店长先生……”
都走到离钟望星一步之遥的距离了,谭瑶又退了两步,一键笑回原型,掏出藏在背后的礼花枪对着钟望星头顶砰地一鸣,同时大声道:“庆祝他的生日!祝他生日快乐!”
一发斑斓绚丽激起千层浪,原还端坐如人偶的人们哄然破防,有的站起鼓掌附和,有的录影留念,有的举枪炸花,把迷茫被吓的钟望星困在漫天飘旋的礼花雨里。
是啊,这一年都要到头了,他的生日也该到了。
钟望星明白这新花样就是为自己准备的,顶着几片礼花碎笑得些微不知所措。
他没有这样过过生日,一群人吵吵闹闹的,都为他而来。
许愿不知从哪个房间取来的生日蛋糕,反正当他在钟望星身后起头唱出第一句生日快乐歌时,钟望星就置身在所有人跟唱的衷心祝愿里。
串联起这一切的人手端着插了一圈蜡烛的蛋糕,来到他眼前,在摇曳的烛光后笑着跟他说:“哥,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他对钟望星就这一个祈愿。
孟照辉在旁起哄:“说少了吧,长长久久什么的不得来一句?”
许愿红着耳垂赐他一句滚。
这就是许愿说的补偿,未免太过隆重了。钟望星和声说:“谢谢。”
筹备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许愿心甚悦:“快许个愿,蜡要滴到蛋糕了。”
“好。”
钟望星闭目许愿,能感觉到有只手在为他一片一片地摘下飘落在头发上的礼花碎。
有顷,钟望星放下合十的双手,吹灭微小的烛火,抬眼看向他生日愿望里的主角。
深情对视戏码演得好好的,慕川这个煞风景的就非要在这时横插一脚,端走许愿手里的蛋糕说:“好嘞,完成一件大事。蛋糕没用我拿去分了啊,饿老半天了我。”
“慕川!”许愿追上去就想抢回蛋糕:“饿死鬼投胎啊你!第一刀是我哥的!”
钟望星本人倒是不计较这些,拉回许愿说:“没事,让他去吧。”
许愿气不过地咒道:“大晚上吃这么高热量,还健身?明天就腹肌变赘肉。”
钟望星轻笑着捏捏他的后脖颈,看大家各有各的忙。
这里没有外人,有些分了块蛋糕就吃了起来,有点厨艺傍身的就回到了被钟望星打断前的岗位,一屋子鸡飞蛋打,好不热闹。
得亏许愿家地盘够大,容得下他们这么造。
钟望星远看着林琼华和珞珞在滚烫的锅里连下了三四包螺蛳粉,按捺住想过去加大抽油烟机马力的冲动,和许愿说:“你们要在家做饭吗?这么多人,要不还是去外面吃吧,我请客。”
“不用,我叫了火锅,在路上了。”
许愿不敢大声吐槽:“你说巧不巧,咱们这么多人,要么打不着煤气灶,要么就会几个家常小菜,偏是凑不出一个厨艺过硬的,还得靠伟大的外卖来撑场面。也就杨灿他女朋友,带了好多瓶瓶罐罐过来给我们调酒……”
“保温箱没带过来?”
许愿拉踩的话还没说完,杨灿的女朋友就面对着中岛台上五颜六色的基酒发出了一句让许愿很垮的疑问。
众人的眼光汇聚过来,看杨灿像变了个人似的,碎掉冷面外表,微抿着唇,歉疚语气不浓但也足够强烈,刷新了在场其余人对他的认知。
“嗯,我好像忘在家里了,对不起。”
苍天!这是杨灿?!
这么富有情感的话是他能说出来的?!
这大概是旁观者们一致的内心OS了。
爱情的奇妙真是不可估量。
保温箱里装的是冰块,为了满足更多人的口味喜好,钟望星提议自己去附近的中百罗森买冰块回来。
开始大家是不同意的,毕竟他是今天的寿星。
可听到许愿说要陪着去,就纷纷识起大体,把他们连人带鞋赶出门,动作快得杨灿的女朋友只来得及嘱咐他们一句“有袋装就买袋装的,杯装不太必要”。
在这条前往便利店的独处路上,功臣太多。
他们买空了冰箱里的最后两袋冰块。
回家路上,许愿幼稚劲一上来,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都要和钟望星一人提一边。
说说笑笑的影子勾画在有路灯照亮的人行道上。
“哥。”许愿追踩着永远都赶不上的人影问:“你的生日愿望许的什么呀?”
钟望星弯眉浅笑道:“你猜猜看?”
“不会没许吧?”
许愿高度质疑钟望星的无欲无求会让他在生日愿望这个环节走过场。
“许了,还很重要。”
“很重要?”许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病,确信道:“不生病,健健康康的。”
钟望星不是没有过这个奢望,摇了摇头说:“很遗憾,只对了一半。”
他是求的无病无灾健康平安,只不过不是为自己。
许愿的必中信心受到重创,以为钟望星在诓自己,停住不走了:“不可能,哪有比这个更重要的?”
钟望星回头看了他一眼,拿过他那一半手提袋向前走:“冰块要化了,回去再猜。”
许愿快步追上去:“就光我猜啊,你就没想告诉我是不是?”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这也不能全信吧。”
钟望星早就看透他是要满足自己心愿的小九九,牵起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一点:“好了,收一收你那有求必应的神通,专心看路,别撞树上了。”
芳华城外种的异木棉是没有树坛的,像许愿这种眼里没路的,不出几步就会一脸贴上去。
“我也不是对谁都有求必应的。”
许愿把手指缩成半握的拳,好叫钟望星可以完全把他的手包裹住,暖着他说:“是,是我造次了。”
往日里钟望星这招许愿是很受用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许愿也没那么好应付了,咂嘴说:“觉悟不够深。”
保底也得等家里的人回去了,他们躺一个被窝了……
嗯?钟望星怎么停下了?
不仅停下了,还托起他的脸堵住了他要狮子大开口的嘴。
等会?就这?
虽然钟望星吻他吻得一天比一天舒服,但他怎么能弃帅保车呢,他的要求可比这过分多了。
他恋恋不舍地抵着钟望星的肩,想要推开他把话说完:“……唔。”
不知道是他的身体屈服了本能,还是没吃晚饭体能缺乏,钟望星不光岿然不动,还反过来掐着他后脑勺将他步步紧逼,退靠到后面的异木棉下。
硕壮的树干上尖锐的树刺密布,隔着许愿的毛衣扎到他背部的皮肤。
刺痛来得毫无预兆,揪着钟望星胸前的开衫外套从唇缝中泄出一声闷哼:“嗯……”
许愿感觉到了疼,钟望星垫在脑袋上的手背也是无法幸免。
他没放手,就势在第一时间把许愿搂回怀中。
许愿听到有什么砸落到地面的声音,钟望星的另一只手也空出来了,搓着他的后背说:“扎到你了?对不起我忘了异木棉有刺。”
这要不是还在外面,钟望星只怕要撩开许愿的衣服检查了。
他用掌心一圈一圈地抚散许愿的疼:“是我没注意,这不会出血吧?我这么揉你疼吗?”
钟望星的智商已降到负数,他一点保护没有的手背都只有几点泛红的凹印,许愿好歹还有一层毛衣,又触之即分的,能出什么血?
只是挨上去那一秒的痛感比较强罢了。
许愿就爱吓唬他,抽出被夹住的手臂,微踮起脚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自得其乐地闭着眼说:“有点,哥再多揉几下就不疼了。”
钟望星揉得更认真了。
凌晨的晚风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候,头顶的花枝摇颤,诉说它来过的痕迹。
许愿向上看去。
那遮住黝黑天幕的枝梢上,花与叶分居两半,各自葳蕤。
“哥,这棵异木棉只开了一半的花。”
不仅这棵,这一排都是。
异木棉对周遭环境入微的敏感程度造就了这样花开半树的景象,拥有了两个季节的烂漫,就像他正抱着的钟望星。
“是吗?”钟望星松开许愿仰望道:“现在太黑了,白天应该会更好看。”
钟望星要是此刻回眸,一定能看到许愿忘情注视自己的目光,说着:“谁说的,我觉得它怎样都好看。”
不论昼夜如何更迭,不管是向阳绽放的繁花,还是背光秋寒的苍翠,都是从泥里迸发出来的生机,就连那些刺,在许愿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美丽。
钟望星提起冰块说:“那要不要给你俩拍一张?”
“拍呗。”
许愿刚摆起万年不变的剪刀手,钟望星下唇上的一点血红就吓退了他的兴致。
掰过钟望星垂着看手机的脸,仔细瞧了瞧:“你嘴怎么了?什么时候磕到的?”
钟望星舔了舔嘴唇上的伤,也捏起他的腮帮子:“这就得问问你这颗虎牙了。”
看不见伤口的暗红早被钟望星舔得不渗血了。
这杰作,正是许愿被异木棉树刺戳得牙关一哆嗦时,啃出来的。
“我咬的啊?”许愿就愧悔了两秒,不能再多了,马上就自夸道:“我说怎么看着还有点可爱,随了我了。”
钟望星推开他的脑袋,照也不拍了,走了:“欠吧你就。”
许愿掇臀捧屁地黏过去,缠住他的一只手臂:“错了错了,我回去就找余子絮要点红霉素膏来给你涂,火锅我点的鸳鸯,菜都下清汤锅行不行?”
钟望星无奈道:“还是先看看你的背吧,别真扎出洞了。”
“我吨点水进去看漏没漏不就知道了嘛。”
“……许小愿,你少看点动画片吧,那现实吗?”
“哈哈哈哈哈……”
带着一张破了个口子的嘴和一袋摔得不成型的冰块,两人到家后不接受众人明里暗里的眼神端量才是怪事了。
随他们怎么能脑补,一顿火锅必能阻遏住他们那些思想废料。
就是这个味吧,有些散不掉的猛,阳台都敞半个小时了,还能闻到火锅底料和螺蛳粉的余香。
杨灿女朋友过会还要上班,吃完饭没多久两人就带着一袋厨余垃圾走了,不敢贪杯的余子絮第二天也有班上,自律地洗洗睡了
撤了三个人这个场子也冷不下来。
谭瑶从包里摸索出好几片手膜去到客厅,顺着沙发男女不忌地一路分给大家,“来来来,手膜派对,见者有份哈。成天做奶茶洗杯子,又快到冬天了,手更干,多少还是爱护一下……”
发手膜的善举到慕川这戛然而止,谭瑶收回递出去的手膜说:“万恶的富三代不需要平民的爱护,下一个。”
主要慕川手都伸出去了,空空如也地缩回来让他很没面子:“你见过哪个富三代手上长茧的?”
他那些茧子都是从广泛的兴趣爱好中磨出来的,和辛劳工作沾不上半点边。
“你呗。”
谭瑶冲珞珞笑得甜蜜蜜地说:“珞珞姐,蜂蜜和牛奶的,要哪个?”
珞珞搁下手机说:“蜂蜜吧,谢谢。”
许愿得到了牛奶味的,又眼馋钟望星手里的蜂蜜味,脑筋转得贼溜:“哥,你那个看着也蛮不错的哈。”
这和许蔚然嘴馋他零食时,问他“你在吃什么呀”是一个路数。
钟望星撕开包装,分出一片蜂蜜味的手膜说:“手。”
许愿欣慰于钟望星参悟到了话里的玄机,咧嘴支出双手,当起甩手掌柜,看钟望星在自己左手套一个蜂蜜味的,右边整一个牛奶味的,什么都没落下。
再仿着谭瑶的手法,依葫芦画瓢的在手膜外面给他挼一挼,每根手指都照顾到,把水乳胡噜均匀,才捡起那各剩一片的两袋手膜为自己粗略穿上。
这份暗戳戳的糖还是被谭瑶磕到了,打趣道:“钟招牌,学费交一下啊,白看呢。”
“我拿什么交?”
许愿怕钟望星着了谭瑶这个老妖婆的道:“你别太过分啊。”
谭瑶躲进林琼华身后,茶里茶气地说:“哇,我就说了一句,某人是不是护得太紧了点呀。”
助攻的眼神给到孟照辉,被接得稳稳当当:“就是,我们店就这一个拉客的紧俏货,你来上几个月的班就捞走了,明天的生意都不知道会有多不景气,你心里没点基本的愧疚感吗?”
“有什么有!”
官宣给许愿带来了一种有胆捅破天的气派,圈过钟望星的脖子就是一波宣示主权:“这是我对象,看到他嘴上的破皮没?我咬的。”
“也不怕你们听了去,这事我大二认识他那年就在想了,居心不良,说的就是我。别让我再知道你们欺负他啊,提着麻袋我就找上门去。”
孟照辉没话说,千言万语化作一串搓手臂的哦哟哟。
谭瑶矫揉造作不下去了,跟林琼华说:“姐,我们店有个变态。”
林琼华:“嗯,以后孤立他。”
许愿才不在乎。
钟望星弓着身安分待在许愿臂弯里,有一丢丢难为情地闭了闭眼,在慕川低低取笑自己的声音里问许愿:“许小愿,你喝酒了吗?”
许愿低眼看着钟望星说:“喝了两杯,杨灿的女朋友好厉害,调的酒很好喝。”
就猜到是这么一回事。
钟望星从头顶摘下他的胳膊,推远摆在他面前的酒说:“你有点亢奋了你知道吗?今晚不能再喝了。”
还谈不上醉,就是说话行为上有点嗨了。
许愿要是酒量过关,不会事后痛悔自己撒酒疯的黑历史就还好。
然而,他不是。
脸皮弹性大,该薄薄,该厚厚。
“那就不喝。”
后来,他们集体做着手膜聊天喝酒,许愿搬出了苏怜没带走的麻将,搓了几把,手气太差,荣获收拾礼花炮碎片烂摊的惩罚。
无妨,还有钟望星在。
送走这一群人,都是凌晨四五点的事了。
钟望星回到餐厅,就看见许愿蹲地上,用手把落得到处都是的亮片从四面八方拢在一起。
这东西就放出去的那一瞬间好玩,打扫起来能把人整自闭。
钟望星经过他去清理厨房:“你拿扫把扫起来不更快吗?好像放阳台了。”
蹦跶了一整天的许愿电量也见底了,撑着膝盖起身转向阳台:“好。”
煮过螺蛳粉的锅珞珞她们已经洗过了,就一些零碎的器具待清洗。
最后擦干净台面的水渍,许愿还没将扫把拿回来。
“许愿,还没找到扫把吗?”没有回音,屋里静得好像就他一个人。
人呢?
钟望星有些纳闷,随意冲洗了两下手就去找许愿。
未到阳台,钟望星一走出来就找到了许愿,趴茶几边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钟望星想着他是不是收拾不动了,从沙发一侧绕近步向他:“累了就早点去休……”
累了个球,分明是醉了还差不多。
都叫他不要喝酒了,他在干嘛?还舍不下他没喝完的那半杯,正背着钟望星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呢。
这才没看住多久。
钟望星唉声叹了叹,矮下身拔走许愿的杯子,按下他要抢回来的手,当着他的面,把杯底的最后一口酒吞进自己肚子里。
好难喝。
他喝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味道他实在喜欢不上。
他皱着眉心忍过口腔里那股他描述不出的怪味,把杯子反过来在空中倒了倒,跟许愿说:“没了。”
许愿有种犯了错又不敢失落的委屈:“看到了。”
旋即鬼鬼祟祟地瞄向茶几上一罐没开封调酒剩下的奶啤。
钟望星把奶啤挪出许愿的视线范围:“不行。”
捞起还算乖的人,钟望星带他回房间:“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爱酒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许愿呆呆地抬头,懵懂地望了一圈,牛头不对马嘴地问:“这是去哪呀?”
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回去睡觉啊。”
“噢。”
他低回头,静了几秒,又猛地扬起,不乐意走了:“不行!不能睡。”
钟望星想问许愿为什么,他直接用行动告诉钟望星,在快到自己房间时牵着钟望星换了个方向,去到苏怜的画图用的书房。
门外,书房因里面拉着窗帘和外面过厅的灯没开,看着就像个未被探索的幽深洞穴,黑得神秘。
“你要在这睡吗?”钟望星摸着墙壁要开灯,“可这没床吧。”
许愿又一次阻止他:“不能开灯。”
然后,推人进屋,关门。
室内无光,钟望星一头雾水,却还笑得宠惯:“你到底要干嘛呀?”
“有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非得这样看?”
感觉到许愿不再握着自己,钟望星知道他是要做些什么了,在黑暗中也无法准确看清他走远的方向:“你去哪?小心点别摔着了。”
“不会。”许愿凭借对房间的熟悉,于漆黑中顺畅地摸行。
钟望星只能细听着许愿棉拖的脚步来判断他是否无恙,直到慢腾腾地几步之后,钟望星听见他的声音。
“哥,我在这。”
“哪……”
有暖黄不耀眼的灯光在他面前展成一个大相框的轮廓,那是一幅色彩很清新治愈的灯光画。
花期正浓的异木棉开出满树淡粉,参天地种在街道两旁,树下还有一只打盹的狸花猫,温暖的光影编织出梦幻朦胧的宁静。
花雨纷飞下,有两个年轻并行的背影,其中那个身量更突出的男人背着一个斜挎包,拉链头上别着一只丑怪丑怪的龟蜜。
他们无须太多的动作,光这么拉着手并肩走着,有一些谈笑的偏头对视,就能给人一种足以绵长一生的浪漫。
这份浪漫被竖放在桌上,背靠窗帘和玻璃,它的创作者静站在桌旁,一往情深地注视着钟望星。
或许钟望星已经记不得了,这条街道就是他见义勇为走进许愿命运轨迹的校外街道,也是许愿画了第二遍的街道。
那时的钟望星孑然一人,习惯独行,许愿为他的凋零定住此帧。
这时,地方还是原来那个地方,只是多了个一路相伴的人。
钟望星伸手去摸画中的他和许愿:“这……是你画的?”
许愿放下控制灯光的简易开关,沿桌边来到钟望星身畔:“嗯,生日礼物,喜欢吗?”
“喜欢,很好看。”
现在能让钟望星移开眼的,唯有许愿了:“所以你之前说要请假在家画稿,就是为了画这个?”
许愿说:“上次送你的紫茉莉被我搞砸了,这次的这幅画也不是我擅长的风格,光影的氛围感修修改改了好多遍,余子絮笑我打肿脸充胖子。但总归,结果是好的,哥喜欢就好。”
“你没有搞砸过什么,不管是紫茉莉还是异木棉,我都很喜欢。”
许愿懒懒地笑笑,上前一步,软声道:“那抱一下吧,头晕。”
钟望星张了张手臂,抱住贴过来的人:“叫你别喝酒了。”
“不喝酒我怂啊。”
钟望星想问许愿送礼物为什么要怂,可他问不出了。
许愿,在咬他的脖子!
也不算咬吧,毕竟不疼,还有点痒。
“许愿!”
说话声都紧了,许愿的鼻梁和嘴唇在他颈间的触感,喷洒在皮肤上烫人的一呼一吸,都在扰动溃散着他的神智。
衣摆也被撩开往上探入,钟望星慌张地吞咽一下,隔着衣料逮住许愿的手,问着那个还在将他一路吮上的人:“许小愿,你不是说你头晕吗?”
“骗你的。”许愿把吻落在他的喉结上:“哥,你明天不用早起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今天。
钟望星约莫懂了点什么:“你想干嘛?”
他是休息没错,现在想来,应是林琼华故意这么排的班。
酒壮怂人胆,许愿借着酒劲,不夹杂半分婉转:“我想……和你上床。”
“你……”
想到和听到的冲击力简直不是一个层次,钟望星颅内都被炸冒烟了。
“该准备的我都买了,上一个吧。”
谋划时间还在这之前?钟望星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天天要去店里,总有看不住我的时候。”
钟望星重重地搓了搓许愿这颗毛茸茸的头:“你啊。”
听不出一丝责怪,而是对自己没能坚守底线,理性崩坏的认栽。
他看不住的人何止是许愿,还有他自己。
他拦腰托臀地抱起许愿,等人像树懒似的稳稳地缠挂住自己,他说:“这真没床,回你房间行吗?”
许愿连点头都蹭着他点。
灯光画暗入夜晚,许愿脚上的棉拖一只接一只地掉在回房的途中。
人们对于通宵的标准定义是直至早上七点。
那么,他们这晚,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通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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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灯光画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