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梦 第12章 第十二章

郝学姐忙拉住男社员，劝他冷静，斜眼瞪他们：“你非得跟没素质的人计较吗？”

“诶你什么意思？就允许你们去年嘲笑我们，不准别人反击是吧！”

“去年那个社员就给你们道歉了，而且他只是小声调侃了两句，隔了一年还揪着这点小事报复，你们长河游泳社还真是小肚鸡肠，就这点气度，也难怪总报出给对手投药的丑闻。”

张学长专挑别人的痛处戳，那帮长河社员立即急了眼。

“行了。”后头走来浓眉男子，一身的腱子肉，警告地瞥了眼手下：“刚刚你们的话我得纠正，林峥算什么？去年能赢我，不过是侥幸而已，凑巧我那天状态不好。”

“那肯定啊，林峥这种野路子哪是骁哥的对手？骁哥可是专业游泳队出身，上次林峥也就是趁着骁哥前面多比了几场，败了体力，这才让他捡漏拿了冠军。”底下人极力谄媚。

骁哥的目光复而落在京交社员身上，鼻孔视人：“他人呢？知道今年会被我吊打，所以做龟孙没参赛是吧。听说这货做了社长呢，果然大废物只能培养出小废物。”

“不行，我忍不了了。”

张学长气得青筋暴起，他阔步要上前理论，蓦地，那抹娇小恬静的身影冷不丁冒到前头，眼神坚韧地盯着骁哥：“还没到最后，你凭什么断言我们会输？”

“哟，个子不高口气不小。”长河社员轻佻：“你不会以为你们还能赢吧？”

“怎么不能？”那双眼满含锋芒。

对面捧腹大笑，那骁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谭语柠：“你很有自信嘛，赌一把？”

“赌什么？”

“要是你们赢了，我们给你们全员道歉。”强悍的手臂交叠在胸前，倾靠过去：“没赢的话，你陪我喝一杯？”

“休想占我们学妹的便宜！”张学长把谭语柠护在身后，义愤填膺地控诉所谓的骁哥。

然而话音刚落，身后人果断应下：“好。”

骁哥嘴角勾起得逞的笑：“一言为定。”

张学长不免错愕，等到长河社员一群人走远，不解道：“语柠学妹你疯了！”

其余社员亦是劝阻：“那个骁哥看着就不是好人，这要是社长在，一定不会任由你胡来。”

“是啊，到时候比完赛我们就拉着你走，别管什么狗屁赌约。”

“他在的话，一定会支持。”谭语柠语气坚定。

“......什么？”

明亮的光华在白皙柔软的面颊上流转：“他说过，我会赢，我也相信我一定能赢。”

众人不由得愣住，因她眼底的执着而动容。

“女子100米蝶泳项目即将开始，请以下参赛人员就位......”

听到自己的名字，谭语柠深吸气又呼气，从容走过去，纤瘦单薄的身姿曲线柔美，阳光下的皮肤白得晃眼，茶咖色的瞳孔扫了眼终点那端的观众台，前排坐着的正是在给她鼓劲的曲筱莹、季川以及邱明延，视线略微偏移，他们身边的那个位置仍旧空着。

靖江民众可以购票入场观赛，那里是谭语柠特意叮嘱教练留下的四个座位。

看样子林峥是赶不来了。

谭语柠踏上出发台，入目是泛着细波的碧蓝水面，护目镜戴紧，谭语柠俯下身来，脚趾勾住台面前缘，两手紧抓其上，那双荔枝眸渐露从未有过的坚毅。

她不能输。

不仅仅为了自己，她还肩负着京交游泳社的荣辱，更何况......终点那些人在等她赢。

她不能输！

长哨音响起，谭语柠“扑通”入水，脑海快速浮现重叠林峥指导他的画面。

【蝶泳向上划水时，腿在往下打水，你得注意腿手配合，这样才能让你的速度翻倍。】

【我发现你移臂时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蝶泳是双臂同时间向前，只有采用低平的直臂姿势......】

【对，手接近入水时肘部位要带点微屈......】

【谭语柠，你不会失败。】

如潮的加油鼓舞声在入水后被淹没，谭语柠只听得到心脏在疯狂跳动，轻盈的身躯化身洁白而迅捷的蝴蝶鲤，摒弃所有的感知，任凭内心那股热血转为无穷的气力渗透血脉，烧尽所有怯弱与质疑，在稍纵即逝的分秒间转变为拼劲。

氧气殆尽的窒息感与强烈的求胜欲交织缠绕，将其潜力逼至极端，越是迫近终点，心底的声音越是充斥大脑，激奋到震痛耳鼓。

她不能输，她绝对不能输！

伴随着那只纤细的手指按向壁面，紧张的气氛中响起急促的哨声，之后的嘀嗒两秒里，所有的人与物宛若静止，白净通透的鹅蛋脸仰头望着朝她伸手而来的人，那双眸子剧烈晃了又晃，里面倒映着熟悉清隽的眉眼，林峥和无数次训练时一样，伸来干燥而有力的左手。

沸腾的掌声响彻云霄，谭语柠站在波光粼粼的水中，透亮的水泽洗练了乌黑卷翘的长睫，衬得五官沉静而淡雅，莹润饱满的粉唇弯起，她搭着林峥的手上岸。

“啊啊啊啊啊啊啊！赢了！”

“56.58！这个成绩真的要冲国家队了！小学妹太棒了！”

社员簇拥而来，眼神里满是绝地取胜后的狂喜。

谭语柠扫向显示屏上的数据，京交大学的排行因她最后的努力直冲第一，她的指尖忍不住微颤，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

“恭喜。”林峥神色与寻常无异，只是嘴角细微上扬，把手里的花束塞给她。

粉雪山玫瑰搭洋桔梗，自然的花香清新温柔，沁人心脾。

“谢谢。”谭语柠欣喜地接过，望着他：“你怎么来的？我看靖江今天只有四点多的航班，高铁过来也得转大巴，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开车来的。”

谭语柠微微瞪大眼，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

“先去领奖吧。”

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伴着结束音乐响起，谭语柠点头，同观众台外的三人挥手报安后，随即和其余获奖社员一道上台。

“麻烦大哥通融一下吧，比赛都结束了。”曲筱莹和保安好说歹说，然而对方就是不肯放她入场，见林峥走过来，她连忙招手：“你怎么这么轻易进场？”

“我是社长当然能进。”林峥耸肩，余光瞥到神色薄凉的邱明延，淡淡收回视线。

“你快跟他说说让我进去呗，我也要送花。”

“谭语柠马上就过来了，你待会儿送也一样。”

“哪能一样吗？”曲筱莹气鼓鼓：“这花我一枝一枝挑的呢，比你的好看多了，语柠肯定是抱着我的花更上镜啊。”

林峥轻笑。

谁不是呢？

“哎，别为难人保安了。”季川把她手里的花递给林峥：“喏，你跑腿送下不就得了，反正语柠妹子要上台两次。”

曲筱莹不情愿地撇撇嘴：“诶！记得说是我送的。”

“放心吧。”季川的长手绕过她的后背搭在她的肩膀上，气笑地捏她脸颊：“你都坐半天了，语柠妹子还能不知道是你的花？”

“别把我妆摸花了。”

手背被轻拍，季川反倒像是被拍爽了，眼里闪过狡黠，箍着她的脖子一把熊抱住，然后有所预判地躲过她的肘击。

周围的氛围轻松而欢快，邱明延跟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双手撑在栏杆上，目光止不住看向领奖台上的谭语柠，回忆起方才二人出泳池时默契又熟络的动作，下颌绷紧，胸口泛着酸涩以及浓烈到难以忽视的危机意识。

他很后悔当年因为赌气删了她的联系方式，也很后悔谈了几段敷衍的感情，自以为看透了爱情无聊的把戏而待她轻浮。

“泳无止境”第十三届九校联谊顺利落幕，学姐招呼着社员们合影：“社长也来啊。”

林峥脸上写着没兴趣，却缓步走过来，在快门摁下的前一瞬，修长的身影似有若无地朝着谭语柠倾斜。

“林-峥。”不远处传来不善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那个骁哥眼神阴翳地盯着林峥。

“昂！来得正好！给我们全员道歉！”张学长领头雄赳赳地叉着手。

曲筱莹等人正巧过来，不明所以。

谭语柠忙给不知情的几位解释，刚说到一半，骁哥又提声高喊：“林峥，出来跟我比一场。”

“你要是赢了我，别说道歉了，头我都给你磕两个。”

“社长别搭理他，就是纯找茬的。”

林峥抬手，示意他们退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焦远骁：“一言为定。”

张学长拍他胸膛，苦口婆心：“我知道你想耍帅，但你都多久没进行正规训练了，咱少做没十足胜算......”

然后......林峥赢了，直接超了对方五秒，气的那焦远骁捶胸顿足。

郝学姐轻声嗤笑，调侃地看向张学长：“你今天已经错估两回了，以后啊，少说没十足把握的话。”

林峥摘下泳帽，骨节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拨了拨，冷眼睨着焦远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