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梦 第13章 第十三章

周围的议论声灌入耳廓，焦远骁咬紧后槽牙，领着长河社集体道歉，嗡声嗡脑：“对不起。”

“磕头啊！”郝学姐看好戏地走过来。

焦远骁双目瞪圆，分明是个拿了奖牌的胜利者，如今却憋屈地涨红了脸：“林峥，你别欺人太甚。”

“诶！怎么就欺负你了？这不你刚刚说的吗？我们社团可都听到了。”

“我没说过这话。”焦远骁开始死不认账，扭头就走。

“你说了！我还录了呢，你要不要听听啊。”郝学姐作势要追过去，被林峥拦下。

张学长：“算了，对付这种人讲不了道理。”

“林峥你给我等着，我明年一定赢你！”焦远骁边走边回头，恶狠狠地冲他竖中指。

曲筱莹咬着牛奶吸管，蹙眉：“这人谁啊这么嚣张？”

“长河市市长儿子，目中无人惯了。”季川低头瞅了眼她咕噜噜喝牛奶的模样，手欠要去捏她牛奶盒子。

曲筱莹早有准备挪开，没好气瞪他：“别逼我扇你。”

诡计被识破，季川干笑着掩饰太平，忽而余光捕捉到邱明延的身影。

好像从林峥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安静了，分明在这之前，他比啦啦队还喊得欢。

他不免联想起上次剧本杀之后，两个人之间隐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发什么呆？走啊！”曲筱莹拉着他跟上游泳社步伐。

他们先一起去医院看望教练，寒暄过后，还是按照原计划，脱离大巴在靖江停留一天。

“大功臣，明天有什么想干的？”季川带他们来了家日料店，本意闲聊，谭语柠倒认真思考起来，舀了勺芭菲草莓巧克力含嘴里，然后眼睛发亮，试探性开口：“想去酒吧看看。”

林峥付完款回来时恰好听见，偏头看她：“为什么想去酒吧？”

“没去过。”

为了满足谭语柠的好奇心，季川爽快请客，怕她们喝醉，只点了果酒桶，结果酒保还拎了两瓶威士忌上来。

“你好，我们没点这个。”

“我点的。”邱明延二话不说，闷头灌酒。

季川眼皮微压，刚才邱明延就喝了不少葡萄酒。

谭语柠并未觉察到邱明延的低落，她的注意力全在舞台上了。

宽阔的场地整齐排列着皮质卡座，中间簇拥着架满乐器的舞台，白光暗下，卡座转换为魅惑蓝幽光，空气中都氤氲着暧昧的微醺感。

“没有蹦迪吗？”谭语柠抿了口果酒，梅子的微酸和甜醇麦芽甜香交织混合，浑身每一处的细胞像是须臾间被浸润，通畅而清爽，唇齿留香：“好好喝！”

“蹦迪得半夜才开始，现在是乐队演奏。”曲筱莹扭紧酒桶栓：“你可悠着点吧，这里面放了威士忌。”

“啊？”那双荔枝眸在酒吧灯光下仍旧清澈明亮，干净的犹如林雾中的小鹿，对一切都懵懂无知。

林峥把手边的盐焗小酥肉推给她：“不然你以为酒吧为什么这么多捡尸的。”

“捡尸什么意思？”

“喝醉了被人带回家睡的意思。”季川见她面露惊惧，忍不住笑：“所以一个人不要来酒吧。”

“诶！男团要上场了，要开始蹦迪了。”曲筱莹兴奋地拉过谭语柠：“走走走，带你玩去！”

“不准跟男团互动！”季川拉着脸看她，然而得到的只是曲筱莹敷衍的“知道了”。

眼见着她俩混入人群里不见踪影，霓虹光线快速闪动变化，仿佛切割着众人的视线，季川不耐地喝了半杯，冰块混着琥珀液体晃动，中指的戒指在灯红酒绿中泛着冷泽。

“林峥去帮我盯着她俩。”

哈密瓜的甘甜在口腔化开，林峥放下果盘竹签，难得没顶嘴，起身过去。

震耳欲聋的强节奏摇滚曲侵占酒吧的每一寸，季川换位置坐在邱明延身边。

“有事？”邱明延佯装无事的笑着。

“行了，笑的真勉强。”季川酝酿用词：“你和林峥怎么怪怪的？”

“没啊，我跟他本来关系就一般，互相看不顺眼。”邱明延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总是摆着一副自命不凡的高傲姿态，看着就烦，但因为同宿舍，表面还是要装下的。”

季川神情微变，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我还以为我拉他来打篮球你会很高兴，毕竟你们是一个宿舍，熟点。当时还想着缘分真奇妙，合得来的篮球搭子刚好和我发小一个宿舍。”

“那是你高兴，我陪你高兴而已。”邱明延两手撑在膝盖上，长指拢着玻璃杯轻晃，碎发下的眼神晦暗难辨，嗓音暴露了他的阴郁：“怎么哪里都有他，真是碍眼。”

**带劲的音乐环绕双耳，季川却完全没有放松的感觉，心口反而顿时像绷紧了弦。

他竟然半点没察觉他们不对付。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会儿，季川轻拍他的后肩，语气平静，给出简单的答案：“以后不把你俩安排到一个局里。”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亮起，季川点开消息，额角青筋都要暴起，猛地看向舞池，迅速地捕捉到了那抹黑短直发身影，她还邀功似的倚着柱子和他招手，那双吊梢狐眼笑得妩媚动人。

「被围着要微信了，我说我有男朋友他们不信。」

“我就知道曲筱莹消停不了！”季川攥紧拳头：“我过去一下，你坐这看好酒。”

说完，他阔步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搂过曲筱莹的腰肢，宽大的掌心占有欲极强地盖在她的小腹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在妖冶的灯光下愈发明晰，季川阴沉地盯着那几个意图不轨的家伙，抿紧的唇线透着强烈的警告意味，浑然像是被人触及软肋露出獠牙的猎豹。

“真好啊。”邱明延嘴角勾起苦涩的笑，视线移向她们旁边的谭语柠和林峥，只见台上的男团伸手要和谭语柠交握，但被林峥挡住，谭语柠瞧着不大满意，但对上林峥发冷的眼神，抗议的话默默咽回去。

邱明延腮帮子鼓动，猛灌了口烈酒。

酒吧的气氛推向**，点燃在场所有人的荷尔蒙，谭语柠完全沉浸在狂欢之中，手中的荧光棒跟着节奏热烈地晃动，刹那间，强悍的力度抓住她的胳膊，谭语柠被拽得猝不及防，她来不及诧异，猛地跌入宽阔的胸膛。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那双荔枝眼惊讶地瞪大：“邱明延？”

漂亮的桃花眼微醺迷离地凝着她，深眼窝高鼻梁，瞧着就是花心的面相，此刻却眼含破碎，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拉着人往外走。

这一幕恰巧被厕所出来的林峥看见，他的双目微怔，几乎是下意识跟了出去。

“邱明延你干嘛？”

喧嚣鼎沸的音乐隔绝开来，谭语柠疑惑中带着戒备，秋冬之交的夜风冻耳，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邱明延有所察觉地停住脚步，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打底衫。

酒吧暖气开的足，人口还密集，早在开场热舞时就穿不住外套了。

“对不起。”邱明延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谭语柠虽有点介意难闻的烟酒味，但她不想感冒，勉强拢紧他的皮衣：“你有事吗？”

夜色浓重，除却酒吧，周围街道已经没什么车流，橘黄的路灯照落在她们身上，高大的黑影快要将其团团罩住，无声散发出男性的压迫感。

这种力量悬殊令人不安，即便眼前是熟悉的人，邱明延的沉默更是加深了这种感觉。

“邱明延，你再不说话......”

强劲的手臂突然撑在她的耳侧，在谭语柠混乱之际，毛绒绒的脑袋忽而靠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笑了声。

身体重心没有倾斜过去，像是生怕把她这副小骨架子压坏。

“不明显吗？”他抬头望她，痴迷于她眼里的细碎银河，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听听，是真的心动，它在为你而着迷。”

闻言，那双荔枝眼剧烈晃了又晃，当撞入他眸色里的认真，瞳孔骤然紧缩。

清冷的月光拉长了街那头的身影，林峥立于呼啸的凛冽寒风之中，垂落在腿侧的手死死揪紧谭语柠的外套，肌肉脉络因为过度用力而暴凸，脖颈的青筋狰狞蔓延至下颌角。

“谭语柠，我喜欢你。”漆黑的瞳孔里是揉碎的柔光：“其实当年我很清楚你的拒绝是既定结局，但我顽劣地想要试探你的反应，每次相遇你都会脸红，所以每次你发消息给我，我总是忍不住说那些羞耻的话，意淫屏幕那边的你会脸红成什么样子，然而我完全没想过这个恶趣味会把你越推越远，等到你慢慢变得冷淡，不再愿意回我的消息，我才后知后觉自己对你的感情。”

“从小被人追捧惯了的人学不会低头，发现你身边有男生追你时，我开玩笑问你要不考虑他，当时你答应了......”

邱明延抓紧她的手，偏执地盯着她的眼：“我生气了，因为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我想听的是......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不过当时的我太过迟钝，没有意识到，只当是过度聊天带来的暧昧错觉，恶劣地说反正你也不给睡，干脆删了得了。”

邱明延顿了顿，笑得惨淡：“然后你真的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