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梦 第11章 第十一章

心中一旦有了目标，时间就会不知不觉加快，谭语柠看着桌面上画红圈的日期，心潮澎湃而激动。

期待已久的联谊赛终于提上了日程，虽说只是北方部分赛区，但这次的成绩会直接定下京大来年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的参赛名单，所以个人意义重大。

谭语柠出发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行李，踏上大巴时曲筱莹和季川、林峥都来送行。

林峥最终决定了留下来主持今年的音乐节，季川和曲筱莹因为课程，只能周五下午赶去靖江。

“加油！”曲筱莹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还给她，温声鼓舞。

“加油！”谭语柠比了个握拳姿势，发觉少了一个人，疑惑道：“邱明延没来吗？”

“他最近在准备互联网大赛，忙完都会来靖江看你。”季川笑着解释：“刚好周日大家都有空，可以在靖江逛逛。”

“嗯......”谭语柠单手搭在背包肩带上，眸子半转，看向始终沉默的林峥：“你也会来吗？”

林峥回看她：“你想要我来？”

谭语柠不假思索地点头，格外坦诚：“想，如果我能拿奖，一半都得归功于你，我希望你可以亲眼见证，不过如果失败了，也请你不要嘲笑我，我已经尽我的全力了。”

“你不会失败。”林峥斩钉截铁，不容许谭语柠有任何怯意。

谭语柠弯了弯唇：“好，借你吉言。”

“林学长！”泛黄的梧桐大道上传来温柔的女声，众人不由得回头，那女生身穿白色小香风，浓密的长发扎成蓬松的丸子头，双目犹如一泓清水，脖颈纤长，笑吟吟地望着这边，宛若洁白的天鹅。

然而当事人听见了也不为所动。

“叫你呢。”季川抬肘碰他。

“谁呀？”谭语柠也盯着她，只觉得越看越熟悉，于是小声问曲筱莹。

“她就是这次音乐节的女主持人，温妍。”

林峥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催促，不情愿地走过去，临走像是打算再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干巴巴地重复那四个字：“好好比赛。”

谭语柠应下，也不过多停留，上了大巴。

车门合上，她隔着车窗和她们挥手，大巴驶出校门时，她的视线扫向林峥那处，只见温妍踮起脚尖要抚去林峥头顶的梧桐碎叶，她来不及看清林峥的反应，视野被保安室遮挡住，慢慢开远。

“语柠，快坐下。”教练示意她。

谭语柠礼貌地微微鞠躬，就近挑了个位置，身侧的男生瞧着有点眼熟，她没太注意，正要掏出耳机，那男生把卫衣帽子摘下，噙着笑的桃花眼映入眼帘，露出的那对虎牙衬得他人畜无害。

谭语柠惊讶地喊道：“邱明延！”

“嘘～”修长的食指抵在薄唇前，邱明延压低声：“别被你教练发现了。”

谭语柠忙捂嘴，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明天不是有课吗？”

“找了代课的。”

见他说得随意，谭语柠不大高兴。

“放心没胡来，明天那节不是专业课，能翘。”邱明延挑眉：“我可不想错过你的比赛，我要全程给你加油呢。”

“所以你就悄悄溜进来蹭大巴？”

“这不是顺路省钱嘛，我和你们买了同一趟高铁。”凌厉深邃的五官笑得尽显傻气：“你是不知道季川总往漫展跑，他自己要出角色也就算了，非得拉着我一起。”

邱明延满脸肉疼：“每次买C服、道具，请毛娘，请妆娘，小一千呢。”

谭语柠对二次元烧钱略有耳闻，但听到具体数字还是有点吃惊：“这么多。”

“你以为。”邱明延啧啧：“本来还有小金库来着，现在彻底穷了。”

“你那还去？我记得你高中并不热衷线下漫展。”

“没办法，谁要我喜欢跟季川玩呢。”邱明延耸肩。

“不过你上次给我一万不是很爽快吗？小金库这么小？”

邱明延难为情地挠了下头。

因为过去的事情，他时常感到抱歉，没想到缘分这么奇妙，他们还会再次见面。邱明延缺乏正经道歉的勇气，所有只能借着玩笑话来弥补。

只不过他自然不会道出实情，佯装苦恼地撇嘴：“家里生意缩水，老爷子心情不好，连带着把我生活费也给压下来了。”

谭语柠完全没怀疑邱明延的话，面色忧虑地看着邱明延，斟酌字句：“啊......没大事吧？”

那双荔枝眸明亮而澄净，令人不由得联想起冬日里的冰凌，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粹天真。

心口某处微微凹陷，邱明延想不通她被自己伤害过一次，为何还能对他不抱有任何的恶意和奚落。

“根基在那里，老爷子就算再养个儿媳妇也绰绰有余。”

谭语柠瞥到他略带揶揄的神态，明白他在开玩笑，于是轻推他的胳膊：“你真无聊。”

她戴上耳机不再理会他，乌黑的发丝遮掩着柔软的脸蛋，垂落的长睫浓密而卷翘，看的邱明延心痒痒。

“你在听什么歌？”

“this town.”

“能分我一只吗？”邱明延殷勤地眨眼睛，如果他生有尾巴，估计已经在讨好地摇晃了。

“喏。”谭语柠摘下左耳上的那只。

邱明延欣然戴上，两端耳机线贴着他们的外套，汇聚于一处，车内的时光安静而平和，他的余光落在谭语柠的侧颜上，荡漾着潋滟春水。

借着耳机的歌曲，试图慢慢读懂她的心。

谭语柠闭眼小憩，恬静的面容下正上演着灿烂而盛大的赛事，兴奋激动的欢呼声铺天盖地响起，响彻宏伟而壮观的体育馆场。

下一瞬再睁眼，谭语柠已身处场馆入口。

刺眼的白光虚化了涌动的人潮，谭语柠跟着前面学员的步伐往里走，心跳声如同不断敲击地面的篮球，咚......咚......

当她走过长长的通道，白光褪去，映入眼帘的泳池碧波粼粼，巨幅开赛立牌上签满了参赛人员的名字，观众台座无虚席，谭语柠抬头望着倒壶型体育建筑中间的蔚蓝天空，白云飘浮，谭语柠露出会心的笑。

这里，是属于她的舞台。

热烈青春的高呼欢笑声盖不住暗暗躁动的心，身着银色西装的男子踩着碎闪片走下台阶，若是熟人在侧，一定能发觉他的脚步透着急切，黑发喷了定型发胶梳至耳后，露出饱满的额头，给深峻清冷的五官增添了几分侵略性。

林峥快速脱下西装，就在他最后上台前的休息间隙，他收到了谭语柠成功进入总决赛的消息，为此，他在台上的语气都比之前要轻快了些，只不过较晚的高铁车次和因天气而临时取消的航班着实令人棘手，但好在林峥备有对策。

北方入冬早，十一月底便冻的人手指发僵。

夜晚的寒风更甚，干冷又凛冽。

人群集中在音乐大厅，衬得校门口寂静而冷落，路灯照亮呼出的白雾气，颀长的身影随手拦下出租车，林峥难得藏不住心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膝盖。

临近半夜的道路上来往车辆少，就连长鸣声都是稀稀拉拉的。

林峥下了出租车后，快步赶往地下车库，指腹捏着亮面车钥匙摩挲，无声泄露出他的焦急，随着引擎声轰隆响动，一辆黑色的帕拉梅拉疾速驶入主车道，卷起满地落叶。

*

天际泛起鱼肚白，红日冉冉升起，晕染了东边的云层，高架桥上的车辆犹如摁下了加速键，不断变换着。

随着赛事推进，电子显示屏上的学校排行刷新更变，冷冰冰的蓝红数据却是每个人奋力拼搏而来的结果，背后是日夜勤加练习的汗水。

然而实战不单考究实力，也是考验抗压性，原本训练卓越的学长学姐接连失利，再加上昨晚教练喝高摔伤进医院，社内顿时没了领头人，这些综合因素让本就不占上风的京交大学游泳社直接掉出前三。

京交社员在全场的欢呼喝彩声中狼狈地退回校旗后：“对不起啊大家。”

京交区的消沉沮丧与其他区的激昂亢奋形成鲜明对比，谭语柠扫视心情低落的同社社员们，胸口不禁发闷。

只剩下她的100米蝶泳项目了。

她的50米蝶泳倒是发挥正常，可她没想到对手都这么强，她卯足了劲也只是第三。

“小学妹别紧张，重在参与，只是友谊赛而已。”郝学姐温声安慰她，藏起眼底的失意。

她说完这话，不少社员过来缓解她的压力，谭语柠感动之余，眉头却舒展不开。

这是默认她会输吗？其实她拿下蝶泳第一的话，还是......

谭语柠轻叹。

还是算了，她保守预估蝶泳50米能进到前二，结果总决赛也只是费劲稳住第三。

“哟，京交这批新生不行啊。”耳旁传来挑衅声，对方穿着红色火云纹泳裤，护目镜推至眉骨上，极为傲慢地打量着京交区的社员。

“京交游泳社本来就不行，去年能赢，纯粹是靠那个林峥发挥作用。”大耳朵的长河社员说得漫不经心，实则静等着京交区坐不住。

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语气：“故意挑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