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姥爷是老制片厂里退下来的人,原籍西陵。他们膝下有两个女儿,女儿们都出嫁后,他们就侨居新加坡,过着安逸闲适的生活,一晃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听说两个孙子要来探望,两个老人家非常开心,热热闹闹地给他们做了一桌的南洋菜,像辣椒螃蟹、咖喱鱼头、肉骨茶、罗惹这些美食,都是他们爱吃的菜,丰盛得几乎让人无从下筷。
算起时间,两个老人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秦戒之了,虽然秦戒之是领养到家里来的,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拿秦戒之当外人看。
他们很疼爱秦戒之,和疼爱自己的亲孙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甚至相比贺慎安,他们还要更加疼爱秦戒之一些,毕竟秦戒之年纪小许多,而且他曾经是弃婴和孤儿的身份也更惹老人怜惜。
花梨木的八仙桌上,姥姥一会儿看看事业有成的大孙子贺慎安,一会儿又看看在国外留学的小孙子秦戒之,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两年多来姥姥见过贺慎安几次,但却一次也没见过秦戒之。因此,她这回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许久不见的秦戒之,见他在国外留学的这两年里,人也长高了,脸也更俊了,头发更是特别,不仅长得及腰,而且染了银色,像只白孔雀似的,真漂亮。
姥爷的口味这么多年来没有变过,还是和在原籍西陵时一样,喜甜不喜辣,和两个都能吃辣的孙子不一样,所以他面对今天一桌子的辣椒海鲜,其实并不觉得饭菜可口,但是他一点也不生气,也不抱怨,只开心地吃着一盘子的清炒藕片。
姥爷适时问起秦戒之的生活和学习近况,问到关于留学的问题,秦戒之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姥姥姥爷把他的这点尴尬看在眼里,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尴尬,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表现得有些难以启齿。
贺慎安帮秦戒之挡了话,对姥姥姥爷说:“戒之他现在在休学。”
“怎么休学了?”姥姥姥爷异口同声地问,满脸疑惑。
贺慎安和秦戒之对视一眼,用平稳的眼神无声地安抚住他的尴尬与不安,然后转而对姥姥姥爷解释道:“戒之他现在是画家伊恩,不仅要在法国做创作,现在还要在新加坡办画展,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去兼顾学校的课程,所以是我建议戒之休学一年的,让他可以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姥姥姥爷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对秦戒之没有任何怀疑。
贺慎安始终履行着他对秦戒之的承诺,不仅没有把他们在法国相遇的事情告诉爸妈,也没有把秦戒之离家两年的事情告诉姥姥姥爷。不仅如此,他还巧妙地帮秦戒之在两个老人面前遮掩过去了,甚至自己替秦戒之所谓的休学担了责任,不让秦戒之在长辈面前落下一点不是。
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也是个很可靠的人。
秦戒之在席间偷偷看了一眼贺慎安,很短的一瞥,眼珠子很快就转了回来。他觉得贺慎安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偷看他的。
他低头剥着蟹肉,撬着蟹黄吃,鲜辣的滋味在唇齿间像野火燎原般地扫荡开来,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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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画廊的人送来了贺慎安和秦戒之几天前买的画,姥姥张罗着这些画,打算把它们挂在屋子的各处。
姥爷长得很高,贺慎安的高大身材就是遗传了他的。他拿着画往客厅的墙上挂,姥姥从旁指挥着他。
最后一幅画要挂在最高的位置上,那个位置即使是再高的人也不能碰到。秦戒之就自告奋勇,挪了个梯子过来爬上去。
爬上梯子后,秦戒之对下面说:“把画给我吧。”
贺慎安把画举高递给秦戒之,秦戒之接住,把画框往上一提,却听到贺慎安“嘶”了一声。
秦戒之看见贺慎安的手指被木刺扎出了血,就放下画,一口气爬下梯子。
姥姥“嗳呀”一声后拿来医药箱。秦戒之抓住贺慎安的手指,用镊子帮他把木刺拔了出来,然后用酒精棉球给他消毒。他还要给他贴创口贴,贺慎安笑着说:“不用,我哪有这么娇气了。”
秦戒之看着他还在冒血珠子的伤口,心里挺自责的,说:“都怪我不小心,害你受伤了。”
“没事,我不怪你。”贺慎安说,“是画廊没把画框做好,居然有木刺。”
秦戒之揭了个白色创口贴,劝他说:“还是贴上吧,不然伤口容易感染。”
贺慎安看着他心急又坚持的模样,就趁着姥姥姥爷不注意,走近一步,贴到他耳边低声问:“怎么,你这么心疼我啊?”
温热的气息随着声音一起流进耳道里,秦戒之的耳朵尖腾一下红了,连忙躲开他,心怦怦跳。
姥爷转过脸来看见秦戒之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以为他弄伤了哥哥,太过于自责了,便安慰他说:“戒之,这都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姥姥也帮腔说:“对啊,戒之,你看你哥也压根没怪你,别自责了。”
贺慎安向秦戒之伸出手指,问他:“还帮不帮你哥贴了?”
“……”秦戒之心率错乱,他低着头,胡乱地把创可贴往贺慎安的手指上一缠,然后像个逃兵一样逃回了房。
姥爷一回头看见秦戒之没了,奇怪道:“画没挂完呢,人怎么先跑了啊?”
“他挂不正画了。”贺慎安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歪歪扭扭的创口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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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秦戒之洗完澡,换了一身南洋风情的花衬衣和短裤子,布料要比一般的衣服要凉快和舒适很多。
姥姥敲开了他的房门,因为记得他从小就怕冷怕黑,所以给他多送来了一条被子,还有一盏夜灯。
秦戒之挑了珠帘,让姥姥走进来。姥姥帮他把被子铺好,又把夜灯给他装上,离开前看见屋子里打开的窗户,便说:“这里晚上的风很凉的,你睡前窗户留小一点,不然容易感冒。”
姥姥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头发白了大半,白天里炯炯有神的眼神在晚上变得很慈祥。秦戒之看着她,听话地点点头,然后把她送出了房门。
夜里躺在床上,秦戒之其实睡不着。
姥姥送来的被子既温暖又柔软,相比之下,让他觉得两年前骤然离家的自己心肠实在过于冷硬。
姥姥姥爷,还有爸爸妈妈,哥哥……他们都把他当成家人至亲,真心实意地爱护他疼惜他,可是他呢?他竟然能狠下心来对他们不辞而别,一走了之……
秦戒之回想起贺慎安不久前问过他的话,问在他心里,爸妈是不是也是不重要的东西,所以想丢就丢,连句话都不愿意留下?
不是的。爸妈不是不重要的东西,哥哥不是不重要的东西,姥姥姥爷也不是不重要的东西。
他们都很重要。
秦戒之愧疚地在心里这样回答。
他因为不想伤了他们的心而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们,可其实,他离开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深深地伤了他们的心了。
两年多不曾相见的姥姥,白发又添了许多,可对秦戒之还是一如往昔的好。她不仅记得他喜欢吃的菜,还记得他怕冷怕黑,贴心地给他送来被子和夜灯,这让总是孤身漂泊的秦戒之一边贪恋这样的亲情温暖,一边又因蒙蔽老人而良心不安,愧疚万分。
他又想到了他爸妈,他们现在过得好吗?对于自己这个领养来的,又突然逃走的儿子,他们是会想他,还是会恨他呢?
这样的问题,秦戒之这两年里不是没想过,但因为总觉得这辈子都不会相见了,所以想到最后也都不会有答案,最终只不过是落到空处,变成虚无。
可是现在再次想起这个问题,他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忽然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强烈地想着爸妈,想着他们的心情,想着他们对自己的爱,想着自己对他们的背叛……
秦戒之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被角被他攥在手心里,揉得很皱,又松开。终于他从床上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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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慎安向在国内的陆云旗交代完一件重要的事情后,他挂掉电话,本想回房去,却偶然透过珠帘,看见秦戒之走在花园里。
姥爷爱侍弄花草,花园里种着他精心栽培的小松、翠竹和山茶等植物,它们在春天里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葳蕤景色。
秦戒之站在其中的一圃花田前面,花是风信子。在朦胧的月色下,风信子的红色柱形花簇在三月的花期里开得正艳,而秦戒之则是披了一身的洁白月色,连银发周围都仿佛散发着一层毛绒绒的光华。
贺慎安站在屋子里,就隔着一层珠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花团锦簇里的人。然后他收回了已经迈上一级楼梯的脚,转身往花园走,挑开了珠帘。
或许是因为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又或许是因为花园里的人正陷在自己的纷扰思绪里,无暇顾及周围,所以第二个人的出现并没有惊扰到花园里的一切。
秦戒之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抽烟,这是他以前在犀山集训的时候就有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有改。于是他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
“大半夜的,怎么跑到这里来抽烟了。”贺慎安在他身后说。
秦戒之一惊,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贺慎安。
和秦戒之一样,贺慎安也穿着一身南洋风格的衣服。宽松慵懒的花衬衫削弱了几分他在白日里的精英感,而他本就高大英俊,这身衣服则为他增添了更多风流潇洒的气质。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秦戒之说,他不知道贺慎安什么时候来的,便问:“你怎么也出来了,来多久了?”
贺慎安说:“没多久,你刚从兜里拿烟的时候我来的。”说完看了一眼秦戒之夹在手里的烟,依然是登喜路,没想到两年了也没变。
秦戒之注意到贺慎安在看自己手里的烟,于是那夹烟的手指就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因为他耳边响起了两年前贺慎安训诫自己的话:少抽点,别太上瘾了。
贺慎安朝他走过来,秦戒之以为他要灭了自己的烟,可等他走到面前后,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拿了根烟叼起来,说:“借个火?”
秦戒之一愣,反应过来后一阵意外。他惊奇、甚至是有点惊喜地看着贺慎安。
贺慎安则耐心地等着他,叼着烟微微颔首。秦戒之将火苗跳跃的打火机举过去,贺慎安却推开了,低声说:“不用它。”
接着,他用眼神示意秦戒之手里燃着的烟。
秦戒之犹豫了一下,贺慎安就动手引导他把烟叼在了嘴里。秦戒之咬住了软软的烟头,贺慎安便低头向他贴近过来,同时,他宽阔的肩膀化成一整片阴影也随之向秦戒之覆盖过来,直至将他全部笼罩住。
在面对面的极近距离内,贺慎安和秦戒之的额头几乎要碰到一起。在此之前,他们的烟先触碰在了一起。秦戒之的烟快速地点燃了贺慎安的烟,一点猩红变成了两点猩红。
高饱和的橙红色光线把两个人的下半张脸都晕染成了同样的颜色,脸上的明暗边界俱是暧昧模糊的。
点烟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低垂着眼眸,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只听到彼此的气息声。到了最后,贺慎安撩起被红光点亮的眼皮,在极近处看了秦戒之一眼,才抬起头,挺直了背。
“看你好像有心事,在想什么呢?”贺慎安抽了一口烟。
秦戒之也吸了一口烟,少有地敞开心扉,对贺慎安说:“我在想爸妈。”
“想他们什么?”
“我在想,我突然离开了两年,爸妈会不会怪我,怨我,甚至……恨我。”
贺慎安思虑深远地看着他,说:“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跟我回去,见见爸妈。”
秦戒之却摇摇头,自嘲般地笑笑,说:“我不敢。”顿了顿,把话说得更完整:“我不敢见他们。”
“你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爱你,一定不会怨恨你的。”贺慎安说。
秦戒之淡淡地笑了笑,底色是忧伤的。他继续吸着烟。
贺慎安一边吸烟,一边很认真地看了秦戒之一会儿,才问道:“除了爸妈之外呢?”
秦戒之:“嗯?什么?”
“我是说我。”贺慎安说,“除了爸妈之外,你还想我了吗?你有没有担心过,我也会因为你的离开而伤心痛苦?”
秦戒之一怔,然后因为内心颇为触动而不禁叫了贺慎安一声“哥”,像是很不忍心哥哥会问出这么令人痛心的话。
直到此刻,秦戒之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两年前他自以为是的逃离,不仅伤了爸妈的心,更伤了哥哥的心。
“……对不起。”
一股剧烈的酸涩感霎时攫住了咽喉,秦戒之连忙吸了好几口烟来缓解,烟被抽完了,他就拿出一根新的继续抽。
贺慎安抓住他要点烟的手,夺走了他的烟盒,往盒子里一看,里面竟然已经空了。
“你这两年到底抽了多少烟?”贺慎安眉头已然深锁,语气里一半是责怪,一半是心疼。
“我也不知道。”秦戒之说,“反正烦的时候就抽一根,画不出来的时候也要抽一根,想……”
秦戒之抬眼望着贺慎安:“……想你的时候会抽好几根。”
贺慎安一怔,幽深的眸子在极短的时间内紧缩了一下,然后里面的情绪从忧伤变成了痛苦,又从痛苦变成了更加复杂晦暗的东西。
秦戒之的手腕被贺慎安一直抓在空中,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在被他抓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紧。
这股力量攀升到最后从抓变成了拉,秦戒之被贺慎安沉默地拉到了花园的墙角,一棵山茶树的旁边。
他的背撞在了墙上,弹了一下。然后贺慎安高大的身体就像一大片阴影一样落了下来,覆盖了他的全部。
“戒之,你说你很想我?”贺慎安盯着他,向他确认。
秦戒之因为颇受触动而一时冲动,对人表露了心迹,现在反应过来,其实有点懊恼。他不敢去看贺慎安直射过来的目光,偏过脸去,垂下眼帘,说:“……我想你,也想爸妈。”
贺慎安不愿意听他如此欲盖弥彰,说:“一样吗?这两年里,你究竟是把我当成亲人想念,还是——”
“不是。”秦戒之不敢承认。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知道了我想问什么?”贺慎安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正,强行让他看着自己,直白地问:“喜欢我吗?”
秦戒之眼珠一阵颤动,尽管脸被贺慎安卡住了,但是眼珠却滑到了边上,第二次不敢看他。
“不喜欢。”他说。
贺慎安眼眸瞬间紧缩,继而压低眉眼,光点消失,整张脸都变得晦暗莫测。
“真的不喜欢吗?可是你的身体反应不是这么告诉我的。”贺慎安的声音变得很沉,“你在发抖,你的心也跳得很快,我听到了。”
秦戒之静默了几秒,似是隐忍,然后他终于抬眸看过来,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只是我哥。”
“只是?”贺慎安抓住秦戒之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反讽地问:“我只是你哥,所以你只是想了我两年,只是一想到我就会抽好几根烟,只是看见我手指受伤就心疼得不行,只是——”顿了顿,捏住了秦戒之的下巴,“只是在今天的饭桌上频频偷看我?”
秦戒之一惊:“你知道……”
“我知道。”贺慎安说,“我还知道两年前的那个吻,在我吻你之前,其实你也向我也张开了嘴,对吗?”
“……”秦戒之没说话,却不是在回避,而是已经自觉再怎么辩解都会是苍白无力的了。
是的,两年前的那个吻,他自己也主动了。秦戒之想。
如果说秦戒之不可告人的内心是颗洋葱,那么贺慎安此时已经剥到了最里面一层,并取出了中间最敏感柔嫩的芯。
他被贺慎安看穿了。
秦戒之心砰砰地跳,他隐忍着,把自己的指尖掐得很疼。
这时,珠帘被人叮叮咚咚地挑起来,有人走进了花园里,发出一阵响动。
被逼到墙角的秦戒之背部骤然紧绷。贺慎安用手护着他,高大的身体不动如山,扭头看过去,姥爷正在花园里走动。估计是起夜后心血来潮,走到花园里来看看他心爱花草。
有一棵大山茶树做遮掩,姥爷看不见墙角里的两个人。贺慎安把脸转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秦戒之,动了心思。
他把秦戒之的两只手腕都抓过头顶,固定在墙上。秦戒之被他这个异常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心率加速,想叫他放手却又不敢出声,怕惊动不远处的姥爷。
过了一会儿,秦戒之把自己的声音压得非常非常低,几乎等同于蚊子叫:“哥,你放……”
“嘘。”贺慎安对他摇摇头,然后用空出的手托住他的脸,刻意压低的声音十分沙哑:“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吻是怎么感觉吗?”
秦戒之:“……唔!”
贺慎安忽然吻了上来。
“!”秦戒之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炸开的白色颜料,涂满了他的全世界。
此时此刻,姥爷还在花园里没有离开,可贺慎安却仅凭着一棵山茶树的遮掩,把秦戒之摁在墙上亲嘴,而且还亲得很用力,真是胆大妄为。
他亲得既用力也用情,像是在认真地帮助秦戒之回想起两年前那个吻的滋味。但实际上,比起两年前,这个吻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的第二次接吻经历了很多波折。一开始,秦戒之因为震惊而十分僵硬,两秒后,他羞愤地咬了贺慎安一口,小犬牙把哥哥的嘴唇给咬破了,血腥气顿时在两个人的口中弥漫开来。
被咬了一口的贺慎安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以更加强势的力量亲秦戒之,在血腥味里发狠地蹂躏他的唇瓣,有种强烈的征服意味。
“唔……嗯……”呻吟声不可遏制地泄露出来,秦戒之做贼心虚,生怕被姥爷听见,心怦怦乱跳。他的手抵着哥哥的胸膛,嘴被哥哥亲得从反抗到顺从,最后竟然开始回应起他的节奏,动情地回吻他……
两个人都动情后,这个吻就从一方的强势霸道变成了双方的温柔缱绻。蹂躏变成了吮吸,撕咬变成了舔舐,血腥变成了甜美……
今夜极为幽静。茶树下的暗影里,他们都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别人听到,却依然无法做到滴水不漏,还是让一点口水声泄露了出去。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气息都很乱,炽热地喷在对方的脸上。
秦戒之脸颊绯红,上面有好几缕散乱的银发。贺慎安用手指帮他拨了拨,挽到耳后,却发现他藏在头发里的耳朵更红。
“现在是觉得害羞了吗?”贺慎安低声取笑他,声线沙哑,有种成熟男人动情后的性感。
“我没有。”秦戒之想让自己在贺慎安面前看起来来算淡定。不就是亲个嘴吗,既然刚才没把持住回应了人家,那他不想表现得像是被人夺走了贞操似的。
但他装得不太到位,贺慎安看他装了一会儿大尾巴狼,调侃道:“小朋友不太诚实啊,连害羞了也不愿意承认。”
“我二十岁了,不是小朋友。”秦戒之为自己分辨,挑眉看着贺慎安发问:“你会和一个小孩亲嘴吗?”
贺慎安被秦戒之带刺的话逗得笑了一下,摇摇头,然后一只手捏着了秦戒之的下巴,说:“我亲你的时候,把你当成年人。”
秦戒之的脸更红了,“……不把我当弟弟了?”
贺慎安说:“还把你当弟弟,但我喜欢弟弟。”说完又反过来问他:“你呢,亲我的时候把我当作什么人?”
秦戒之说:“坏人。”
贺慎安嗤笑一声,“你这么说也没错。”他看见秦戒之往花园里瞄了一眼,便宽慰他说:“姥爷已经走了。”
秦戒之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他还是觉得贺慎安在老人家眼皮子底下逼弟弟亲嘴的行为十分大胆。
贺慎安取出秦戒之在手心里攥了很久的烟头,把它扔了,然后用拇指抹了一下秦戒之水润的嘴唇,说:“以后不用抽烟了,想我了,就直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