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川再三思虑,决定把早上不要给秦戒之打电话的规则抛之脑后。整个上午,手机就像长在了手上,一个劲地给秦戒之打电话。
昨晚刚爆出伊恩不赡养身患重病的父亲的丑闻,今天一早又爆出了伊恩酒后飙车酿成车祸的丑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寻川真是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他在工作室焦急地等人,别说吃饭了,连水都喝不下。秦戒之姗姗来迟,衣服没换,穿得还是昨天的皮衣和靴子。
陈寻川赶紧走到他跟前说:“我的小祖宗啊,你昨晚出车祸了?受伤了没有?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帮你处理啊!你怎么会让狗仔拍到了照片?”
秦戒之像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人有些倦,银色长发也有一点乱。而且他眼睛发红,看起来兴致很差。
陈寻川是个心细的人,尽管他现在心急如焚,但也还是心细。所以,当他看见秦戒之这副“鬼混了一晚上”的样子时,喉咙就有些噎住了。法国初春的早晨,气温还比较凉,但陈寻川却在心急之外,又额外地冒出了一些不可言明的汗。
秦戒之把陈寻川的焦虑和忙碌都看在眼里,便对他说:“追尾而已,双方人都没事。川哥你别太担心。”
听到人没事,陈寻川稍微放心了些。他按捺住焦虑的心情,从秦戒之口中了解完追尾事故的来龙去脉,知道原来是狗仔追车,车是秦戒之开的,但酒是裴枫喝的,媒体把真相拼拼凑凑,歪曲成了一个伊恩酒后飙车的假新闻。
这些无良媒体,造谣生事,积毁销骨,真是缺德。陈寻川捶了一把大腿。
秦戒之在工作室里换了一身旧衣服,白背心和工装背带裤,衣服裤子上有很多颜料点子。秦戒之穿它们穿得很习惯。
“川哥,你放心吧。”秦戒之一边安抚经纪人,一边拿手机找裴枫,叫他跟着自己发个推特,把车祸的事情给澄清了。
这件事做完,秦戒之本来应该扔掉手机的,但是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秦戒之心中随之一悸,是贺慎安发来的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是这么说的:小画家,你的皮带落在酒店里了。
秦戒之一骇,本能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腰,然后悔恨地又把头抬起来。昨晚他叫贺慎安放过自己,可是贺慎安没有放过他,反而把他困在了酒店套房里。
秦戒之打又打不过人家,熬又熬不过人家,只好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抽掉皮带上了个厕所,然后躺进浴缸。
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的,感觉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打开了,自己被人从硬邦邦的浴缸里抱出来,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伊恩。”他嗅到男人身上好闻的雪松香,还听到他轻轻地唤自己伊恩,唤了好几遍。究竟是多少遍,他记不清了。
……
“伊恩,来自上帝的礼物。”
……
等到第二天早晨,熹微把宁静的塞纳河照得波光粼粼,贺慎安主动打开了套房的门,把秦戒之放走了。
秦戒之坐在工作室里,从口袋中掏出一颗西服扣子,这是他挣脱出贺慎安怀抱时,偶然扣下来的一颗扣子。
西服扣子在摊平的手心里放了一会儿,被思考中的目光盯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被放回了口袋里。
秦戒之爬上很高的梯子,拣起刷子和画笔,继续画他尚未完成的壁画。陈寻川虽然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他这么作画的样子,但还是会像第一次一样,仰着脖子担忧地看着他,像个怕孩子从树上摔下来的父亲。
当然,他也知道秦戒之在创作的时候喜欢独处,所以他没在画室里待多久,就默默地离开,到工作室的其他屋子里去了。
裴枫一晚上没回家,新提的兰博基尼在第一晚就被撞坏了,他怕回家后被他爹杀头。另外他还很牵挂心上人秦戒之。他担心秦戒之,就像勇者担心被恶龙抢走的公……不,王子。
秦戒之这么一个惹人爱的小王子,一大早就发消息给他,提醒他发推特澄清车祸,还是两个人一起发,他真的好贴心。裴枫爱得不行,于是打起精神来,在装满花衬衫的衣柜里精心挑选了一件最粉的穿上,梳好他的挑染蓝头发,然后抱着一束玫瑰花去见他的小王子。
裴枫在工作室门口撞见了一个同样捧着玫瑰花的人,是个金发绿眼的法国男人。他们两个人互相打量一眼,然后用法语互相问候了一下,但是依然无法缓解追求者之间过于尴尬的气氛。
陈寻川从小间里出来倒水喝,一瞅见裴枫,招呼还没打,不算老的老脸就先红了。
裴枫比较马虎,看不出来人家的尴尬和不适,但是他知道自己和法国男人比起来,在秦戒之的工作室里要熟门熟路得多。于是他抓住刻意避开他贴着墙走的陈寻川,问:“川哥,戒之现在方便不?”
陈寻川被他的骚粉花衬衫,骚粉花衬衫上的热情香水,还有他手里的一大束火红玫瑰花吓唬得不轻,连忙跳远了,对他说:“关着画画,不方便。”
两秒后,他摆摆手,又着重告诉人家一遍:“不方便。”
裴枫挠了挠头,有点失望。站在他边上的法国男人也有点失望。
陈寻川拿着杯子走回小间里,关门前,又扭头对两个抱着玫瑰花的男人说:“都回去吧,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裴枫没走。法国男人也没走。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站着等着,坚定得就像两块界碑。
这时候外面停下来一辆车,这车最扎裴枫的眼睛了,因为是兰博基尼。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没想到这人也最扎裴枫的眼睛,因为是贺慎安。
“操,仇家路窄!”裴枫激动得玫瑰花瓣抖落好几片。这男人昨晚从他身边抢走了秦戒之,少爷没去找他算账,他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不但找上门来了,还是开着兰博基尼找上门来的,这可把少爷给气坏了。
开别的什么车都行,偏偏非要是他被撞坏的兰博基尼,这可太叫少爷心里不爽了。
简直不爽到爆炸!
贺慎安走进门,裴枫就雄赳赳地迎上去,开口便调侃:“哟,昨晚刚撞了一辆劳斯莱斯,今早就马上换了一辆兰博基尼,挺阔啊。”
贺慎安云淡风轻地一笑,不卑不亢地说:“借朋友的车开开,不算什么。”
“法国朋友?”裴枫打探人家底细,“你是在法国定居的华侨?”
贺慎安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说:“其实我是来法国寻亲的。”
“噢?”裴枫没想到他来法国的目的这么新鲜,倒是一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他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见他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不过没有昨晚的法式戗驳领那么正式,此时反倒是一副潇洒成熟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风流。
平心而论,秦戒之的这个炮友的质量是真的好,不论是脸还是身材,都不输给法国男模。好到连裴枫这种有一万分自信的人都在他面前生出了一点自愧不如来。
裴枫在心里把玫瑰花往地上一扔。但现实里玫瑰花还好好地被他捧在怀里,只不过抖落的花瓣比刚才更多了。
可转念一想,炮友终归只是炮友,既然这个男人已经被秦戒之抛弃了,那就说明他没有能走进人家心里的本事。既然他没有这个本事,那么少爷自然就不会怕他。
“咳咳。”裴枫摆出一副比较宽和的姿态来,问道:“你昨晚把秦戒之带到哪去了?带去干嘛了?”
贺慎安捏着一片玫瑰花瓣,放在面前漫不经心地把玩,说:“怎么,你还真是戒之的男朋友?”
“……”裴枫语塞一阵,反击道:“怎么,难道你是啊?”
贺慎安笑了一下,一点也不生裴枫的气,说:“男朋友算什么,我是他哥。”说完修长的手指将玫瑰花瓣一弹,花瓣掉在地上。
裴枫将信将疑:“你真是秦戒之的哥哥?亲哥哥?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啊。”
“因为我们吵过架。”贺慎安有点凄哀地说,掺杂着许多故意给外人看的表演成分,“他在生我的气。”
贺慎安转过来,看着两个抱着玫瑰花的男人,像是在看两个认真听故事的小男孩,“我弟弟气到离家出走,让我花了两年的时间都找不到他。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法国千里寻亲了。”
末了他问众人:“你们说,我弟弟他是不是很调皮?”
法国男人表示感动,拍了拍贺慎安比他高的肩膀,特意用汉语安慰了一句,但因为水平有限,所以说得比较生硬:“兄弟团圆了。”
贺慎安笑着点点头,然后向大门紧闭的画室走去。等他走到前面,裴枫才看见他背在后面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根皮带。
这皮带……他踏马的不是秦戒之昨天晚上系在腰上的皮带吗!?怎么跑到这个男人手里了?!
坐在梯子上的秦戒之听见门被打开了,手臂大幅度作画的动作一刻不停,背对着门说:“出去,我画画的时候不见人。”
贺慎安没出去,左手拿皮带,右手反手把门给反锁了。
英文名伊恩的含义是来自上帝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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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