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 第5章 过年

或许许攸也并没有看上那么活泼开朗。

他转身倒了一杯温水，等水趟过喉咙，嗓子舒服一些后，轻声说道：“你想妈妈了吗？”

许攸还在纠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微微睁大眼睛，有一种被戳中心思的羞愧。他之所以一个人睡不着，偷偷跑出来，一是因为爸爸已经很累了，不想打扰他。

二就是因为这件事太矫情了，自己有爸爸，有外公外婆，还有奶奶，而他哥只剩下一个不记得自己的外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羞于让其他人知道。

“没关系，”顾林川把一次性杯子丢进垃圾桶，对许攸说，“要出去走走吗？”

许攸想也不想地就跟他哥出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了白天的欢声笑语，显得十分孤寂。顾林川在一片空地里停了下来：“我有时候想爸爸妈妈了，会抬头看看天空。”

许攸站在他身旁，闻言将头抬了起来，只见夜色是一块黑色的幕布，笼罩着一切，月亮被遮住大半，只有几颗发亮的星嵌在天幕之中。

顾林川继续道：“外公去世的时候，妈妈和我说天上那颗最亮的星就是我外公，他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所以想他的时候就可以在天上找他，然后和他说说话。”

黑夜下，顾林川的声音像一阵轻柔的风，吹散了许攸心中的阴霾。两个孤单的灵魂在相互靠近，这是无法与大人言说的，独属于孩子们的思念方式。

许攸在夜空中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希望妈妈能保佑我们所有人岁岁平安，”他又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也希望顾叔叔和林阿姨能保佑外婆早日记起哥哥。”

平静无波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顾林川转头发现许攸的神情认真而严肃。

“行了，很晚了，回去吧。”顾林川说。

“哦。”许攸其实还想待一会儿，但还是转身跟着他一起进屋，等走到顾林川的房间门口时，突然悻悻的问道：“哥，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顾林川没有和除了爸妈以外的人一起睡过，而且他5岁之后就一直事一个人睡觉，听他这话，下意识要拒绝，可是他突然想到刚刚在院子里许攸许愿时的样子，话出口就变成了：“随你。”

“那我要跟你一起。”欢快地跑到床边，踢掉鞋子，往床上一躺，许攸真的是困极了，闭上眼就睡了，呼吸声在黑暗中平稳而匀长，顾林川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没想到就这样听着呼吸声渐渐进入黑甜的梦境。

第二天一大早，许仁明睁开眼，没有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吓了一跳，在卧室里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奇怪，上哪去了？他刚准备去厕所看看，就碰见刚从房间出来的顾林川。

“许叔，早上好。”顾林川和他打招呼。

“小川，昨晚睡得好...”他话还没说完，许攸就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从房间走了出来：“爸，早上好。”

“我说你去哪了，怎么睡一觉还睡到你哥房间来了，大半夜的，打扰你哥睡觉啊？”许仁明说。

许攸嘿嘿一笑：“我昨晚睡不着嘛，就跑到哥房来了。”

许仁明却皱起了眉：“怎么会睡不着？”

“可能是昨天太高兴了，其实也没很晚啦，过来一会儿就睡了。”说完，望向他哥。

顾林川嗯了一声：“没打扰到我。”

既然是这样：“那行吧。”

结果到了晚上，许攸还是和顾林川一起睡的，用他的话就是：“我在哥这睡的好一些，嘻嘻，爸爸你自己睡吧。”

“小兔崽子，你哥同意了吗？”许仁明笑道。

“同意了同意了，是吧，哥？”

顾林川：“...嗯。”

许仁明一脸无奈，最后只能对顾林川说：“小川，你别太惯着他。”

“没事，他睡觉挺老实的。”只是有那么亿点点喜欢乱动而已。

许仁明作为许攸的亲生父亲，对儿子睡觉是个什么德行，还是很清楚的。

但是没想到他儿子就没有了，只见许攸一脸自豪：“听见没有，许同志。”

“......”

年初三那天下午，就得收拾行李，打包回家，因为第二天，许仁明要上班，走的时候，几个老人还十分舍不得，站在大宅门口不停地往两个孩子手里塞东西。这几天，有孩子在家，也增添了几分热闹。

“那我们走了，爸，妈。”许仁明将行李放好，等孩子们上车后，就和老人们告别。

“再见，外公外婆，奶奶，下次再来看你们哦，别忘了帮我种的花浇水。”许攸将车窗摇下来，对着窗外招手。

顾林川也跟着他一起挥了挥手。

“好，好，路上小心啊。”车子开动，许攸一直望着窗外，直到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再也看不见，他才关上车窗坐好。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年后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等下回家后，我就去把小川转学的事办了，到时候没时间回来做饭，你们去云枫家里吃，我已经和他妈妈说好了。”许仁明说道。

“那爸你呢？”许攸问道。

“我在外面吃，放心吧，饿不着你爸的，等会儿，我回来再去接你们回家，在云枫家记得乖一点。”

许攸无语道：“爸，这话你应该对陆云枫说，他才是最调皮的，天天欺负我来着。”

许仁明：“你俩关系不是最好了吗？”

一听这话许攸就不乐意了，反驳道：“谁说的，我明明跟哥关系才是最好的，他，他只能算第二！”一边说还一边往他哥那边靠。

“你跟你哥这才认识了多久，关系就这么好了，”许仁明有心逗一下儿子说，“那再过段时间，爸是不是就得靠后排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林川开口道：“不会的，许叔永远是很重要的。”

“就是啊爸，你就放心吧，在许攸的心里，你永远事最重要的。”

本来只想开玩笑，没想到自己一时接不上话了，许仁明笑着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