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 第4章 外婆

除夕当天，早上八点许仁明就带着俩孩子抵达荣欣养老院。

荣欣养老院的环境很好，顾外婆在这里住了两年，这两年里，每逢节假日爸爸妈妈都会带顾林川来看望外婆，所以他已经比较熟悉这里了。但是这是许攸第一次来养老院，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跟在他爸爸身后。

昨天晚上，就已经和养老院打过电话，等他们到达前台大厅时，有一个年轻的护工小姐姐站在那里等他们。

“小芳姐。”顾林川和她打招呼。

“小川，你们来了，”小芳就是顾外婆的护工，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她，“外婆正在房间里坐着休息，我带你们过去。”

病房里，老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冬日的暖阳洒在她身上，显得安静端庄——她曾经也确实是一位端庄的大学教授。

小芳先走进去，弯腰对顾外婆说：“外婆，您孙子来看您啦！”

老人缓慢地看向这边，她看着顾林川，目光平静没有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将视线转向小芳：“这是谁家的孩子，我儿子儿媳呢？他们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不记得顾林川了，这是许仁明没料想到的情况。

“小川，我先带小优出去，你和外婆好好聊聊。”他拍了拍顾林川的肩，转身带着许攸出去了。

“爸爸，外婆她不记得哥了吗？”出门后，许攸皱着眉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生病了，没关系，以后带哥哥多来看看她，会记起来的。”许仁明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谁给谁听的。

两人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许攸渐渐地有点心慌：“爸爸，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别瞎操心。”话音刚落，里面忽然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他心里咯噔一下，准备进去看看，门就开了。

小芳带着顾林川出来，她歉意地朝他们笑了笑：“老人家情绪不太稳定，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下次再来吧。”

许仁明刚想安慰一下顾林川，他先开口了：“许叔，我没事。”

临走时，许仁明还在养老院附近买了些补品交给小芳，让她在过年时给老人家补补。

经历了这么一遭，在车上时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顾林川觉得有些抱歉，他有心活跃气氛，可实在是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正纠结着怎么开口，许攸突然对他说：“哥，我的外公外婆就是你的，他们人很好的，一定会喜欢你的。”

顾林川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许攸继续道：“而且，我奶奶也在那里，她最喜欢小孩子了。”

“知道了。”

车开到一座宅子前，远远地就能看见有两个老妇人在一个花坛里浇水，许攸刚一下车就大声喊道：“外婆，奶奶。”

“小优来啦。”两人齐齐放下手中的活，过来迎接他们，许仁明叫了一声妈，然后问到：“爸呢？”

“在屋里，来了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许攸的外婆说。

“仁明买点东西是应该的，你快把东西放屋里去吧。”许奶奶说。

“马上，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顾宇的儿子，林川。”顾林川走上前，和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外婆好，奶奶好。”

她们俩之前就听许仁明讲过这孩子的事，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慈祥和蔼：“好，好。”

“那我先进去了。”许仁明说。

外面只剩下两个老人和两个小孩。许攸在这里简直是十分快乐，他带着顾林川一起和奶奶们学习浇花，因为嘴甜，时常惹得两位老人哄堂大笑，一上午，院子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怎么样，哥，我是不是很厉害。”许攸拉着顾林川来看他一上午的成果。

看着这些花被水珠压地都抬不起头，顾林川嗯了一声：“浇的不错，下次别浇了。”

“啊？”

看他这副呆呆的模样，顾林川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许攸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哥，你，你是在嘲笑我吗？！”

“没有。”

到了饭点，一家人聚在一张大桌子上吃团圆饭，三个老人轮番给俩孩子夹菜。

“小优，小川多吃点，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一定不能亏待自己。”

“是啊，来尝尝这个。”

“知道了，谢谢奶奶，外婆，不用给我夹了，你们自己多也要多吃点，身体才能棒棒的。”许攸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说。

“谢谢奶奶，谢谢外婆。”顾林川也道。

“行了，妈，你们自己吃，他们想吃什么会自己夹的。”

“好，好。”

停止了夹菜，几人就开始聊天，从许攸外公收集的几套茶具聊到小川学校的事。

许仁明说：“年后我去问问转学的事，转到小优的学校去，这样方便些。”

“嗯，是这样，但是还是要问问孩子的想法。”许攸外公说。

“我没问题的，”顾林川说，“在哪上学都一样。”

“是啊，到时候小优可要照顾照顾哥哥。”

“那是必须的。”许攸放下手中筷子，眼角带笑地拍着旁边人的肩膀。

顾林川被他弄的有些不自在，就埋头吃饭。

除夕夜本应该守夜跨年，但家里都是老人和小孩子，怕身体熬不住，大家就早早洗了睡了，家里有两间空余的房，许攸和他爸爸一起睡，顾林川单独一个房间。

在床上躺了好久好久，也不知道到底多晚了，顾林川还没有睡着，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出去喝杯水，走一走或许会好一些。

循着记忆走到了厨房，没想到里面的小灯居然是开着的，可能是忘记关了，他走进准备顺手关一下灯，结果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哥，你还没睡啊。”许攸尴尬地问道。

“你呢，这么晚了，在这干嘛。”顾林川没有回答许攸的问题，反问道。

“我，我......”许攸支支吾吾的，我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顾林川看着他，却突然明白是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