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栋灯火渐熄的写字楼,走到言颐可所租住的小区,只需要十几分钟。
不知道是因为与她一起在夜晚漫步让我紧张,还是这含水量极高的闷热空气让我呼吸不畅,我感觉自己像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没说话,我跟着她穿过小区门禁,继续向里走去。
小区院中过道狭窄,她熟练地躲开那些停放并不整齐的汽车、电动车,于她住的单元门口停下脚步。
“我送你上楼吧。”
我抢在她开口赶我走之前,先为自己争取机会。
“看你安全到家我才能放心。”
她睨我一眼,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微小的角度,转头将单元门打开。
我跟着她向上旋的楼梯走去。
我们保持着沉默,声控灯没有亮起,楼外云层积厚,月光微弱。
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平台,小区的暖黄路灯从楼道窗户照进,我牵住了她的手。
“大概是声控灯坏了。”
她眼神有些躲闪,但手没有挣脱。
“言颐可。”
我的心跳剧烈,清晰可闻。
我想对她说很多表白心迹话,可又急着想先弄清楚她所谓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但我又更想让她知道,今夜与她散步、牵手,于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又幸福的事情。
不,这些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她加班之后一定已经疲惫,我不能耽误她太久。或许我应该冒昧地请求,是否可以去照顾她,像从前那样为她捏肩捶腿放松筋骨,为她热好睡前的牛奶帮她助眠。
我的脑海中在一瞬间涌上了无数想要对她说的话。
可是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只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了哽咽到难听的四个字。
“我好想你。”
茉莉味的薄荷糖在我口中已经消失殆尽,属于老旧居民楼特有的潮霉气味在幽暗地飘散。
但我在拥住她的那一刹那,从她颈间嗅到了橙花的甜香气息——是熟悉的味道,是我为她买的第一瓶香水。
“我好想你。”
那句话像一个开关。
我说出口之后,像是将蓄积的洪水开闸泄出,被我刻意隐藏压制的想念与爱意在顷刻间如山洪暴发。
我明显地感觉到心脏在竭尽全力向我身体各处泵压血液。
我控制不住地吻她。
茉莉与薄荷残留的清凉撞上了比此时空气更加潮热的唇舌。
“我好想你。”
我在亲吻她的同时,忍不住继续重复着这句话。
窗外一道闪电亮起,密密匝匝的雨滴霎时落下,敲击着玻璃窗。
我的想念曾经就像是那些雾水,一直藏匿在空气之中,任它以甩不脱的潮湿姿态侵蚀着一切。
现在它们终于聚集在一处,倾盆而下。
我能感受到她起初微弱的抗拒,仅是短短一瞬犹豫,而后她也坦然接受甚至进攻,不遑多让。
闪电过后片刻,雷声接踵而至,她忽然发狠,牙齿用力咬合,我的下唇吃痛。
疼痛让我的感受更加清晰,我品尝着带了铁锈味的亲吻,直到雷声再次响起,我与她才渐渐停歇。
“对不起。”
我小心翼翼地问出我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
“我还有机会,回到你身边吗?”
她的手掌贴在我的脸颊,拇指在我眼下划过,将一片眼泪晕开。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想念的潮湿何时洇在了脸上。
我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雨声不停,盛夏的暴雨大约是要下一整晚。
我祈求着她的原谅。
我等待着她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