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 蔷薇王廷 第2章 蝴蝶与囚笼

葬礼结束的夜晚，英格兰出现了罕见的雷雨，那咆哮般的震耳欲聋仿佛上帝对肮脏灵魂的谴责。托兰西伯爵的罪恶以致其无法进入天堂，也遭受了地狱恶魔的排斥。也许多年之后，他的灵魂会回到教堂，无助地徘徊忏悔。弗莱维娅注视着神甫将父亲的面容轻轻遮掩，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逝者的不舍——实在是太糟糕了。

宾客们在完成祷告之后迅速离开了教堂，虔诚的基督徒不会为伯爵惋惜或同情，因为他知道一生并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功绩，这样的遗体与灵魂只会玷污教堂顶端的耶稣圣象。而为托兰西伯爵送葬的神甫则是象征性地安慰失去父亲的孩子不要过于悲伤。他在胸前缓慢地描绘着十字架的模样，然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是对亡灵的敬畏，也是对恶魔的恐惧。

当他离开后，教堂里只留下弗莱维娅与阿洛伊斯，以及那名尽责的执事先生。他那冰冷的眼瞳里隐约有着嘲讽，面无表情，似乎不屑于参演这幕荒唐可笑的话剧。

弗莱维娅倦怠于伪装，但阿洛伊斯仿佛更喜欢保持原有的姿态直至一切终结。他垂下眼眸，遮掩流露的心绪，喃喃自语：“父亲终于离世了，我终于可以……”未出口的言语是近乎原始的野心，阿洛伊斯抬起头，脸上明显的泪痕与阴暗的目光毫无关联。他看向弗莱维娅的那一刻，仿佛终年不化的积雪遇见了明媚而热烈的阳光。这是伯爵死后，阿洛伊斯初次不再是卑微怯懦的模样。

一个疯狂扭曲的想法在阿洛伊斯的心中产生：姐姐是只属于他的阳光，为此他甘愿成为黑暗角落里肮脏的积雪。但如果这束被依赖的阳光生而就是为了温暖他人，那么即使采取极端的手段，他也要把阳光留在身边。

心灵的扭曲是幼年的创伤造成的，弗莱维娅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阿洛伊斯：她当然清楚自己的弟弟正在想什么，但她却任由少年的欲.望如荒野的藤蔓一般疯狂生长。疯狂是托兰西家族的本性，保持绝对的冷静成为她们最优雅的伪装。即便阿洛伊斯并不是托兰西家的长子，大约也遗传了父亲糟糕的性格，也许释放天性才是最好的选择。

真是疯子，她讥讽地想着，不知是评价阿洛伊斯还是她自己。

弗莱维娅转身，裙摆暗色的蔷薇纹理映衬着高傲矜持的小姐，仿佛她是生于汉诺威王室傲慢的公主。携身的香薰是出自法兰西调香师之手的珍品，并不过于浓烈，但却能使人恍若站在蔷薇庭园之中。但即便如此，阿洛伊斯仍然在她的身后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神情，仿佛矜持的蔷薇是引人堕.落的罪.犯。

忠于主人的执事丝毫不顾及礼节，想要邀请小姐在此滞留片刻，但弗莱维娅只想竭尽可能离开这里。新任执事比他的小主人更加令人厌恶，她不想让那双戴着真丝手套的手脏污自己的裙角。

瘦弱的背影一如上帝圣洁的使者，托兰西小姐像极了荆棘丛中的蔷薇，尽管这是一种可笑的曲解。然而当她即将走出阴暗沉重的教堂时，刺目的光线终于使她回忆起遗落的事物。因此她侧身看向停留于棺椁前的阿洛伊斯，平静地询问：“你要继续留在这里与死去的父亲在一起吗？”

阿洛伊斯愣怔片刻，仿佛圣保罗的钟声回荡在他的脑中。那藏青色的，终年被灰暗蛛网所覆盖的眼中如此清晰得映照出弗莱维娅的模样：高傲矜持的姐姐向她弱小无助的弟弟伸出手，清澈冰冷的声音如同寒冷冬季被积雪覆盖的湖泊：“阿洛伊斯，我们一起走吧。”

那一瞬间，阿洛伊斯看到仁慈的天使站在他的面前，羽翼的圣光驱散了神像的阴霾，而那只伸出的手，是仅对他一人的救赎。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真挚的微笑，他向他的天使奔去，仿佛初春的微风撞入了余晖的拥抱。阿洛伊斯小心翼翼地勾起弗莱维娅纤细苍白的指尖，甚至不敢再次靠近。相隔脆弱的黑色薄纱，他感受到了属于姐姐的温度，心中空洞而隐秘的角落隐隐被柔和的情感填充，沉重的身躯也变得轻盈。

他贪恋于这种温柔。

但美好的总是稍纵即逝，弗莱维娅看清了阿洛伊斯脸上灿烂的微笑，那样肆意的笑容已经使她分辨不清究竟是阿洛伊斯虚伪的面具还是真挚的心绪了。回忆如同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她曾经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被冠以相同姓氏的深渊，但却在恶魔死后放弃挣扎，甚至靠近了能够束缚自由的蛛网。她真是……疯了。

如果疯狂是托兰西的禀赋与传统，那么弗莱维娅甘愿在混乱中保持清醒，即便那会为她带来巨大的痛苦。她轻轻抽离冰凉的指尖，随后轻柔地捻起阿洛伊斯一缕浅淡的金发，那是最为柔滑的丝绸。原来时间流逝，少年几乎可以与她一样了。弗莱维娅沉默地凝视着阿洛伊斯的眼眸，甚至在瞬息之间，她几乎沉溺于那片清澈的湖水。

他是阿洛伊斯，是阿洛伊斯-托兰西，而不是她的弟弟伊尔。弗莱维娅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她永远不会将虚假美好当作残酷的真实，终有一天她会逃离托兰西的囚笼，终有一天她会抛弃这个姓氏，成为弗莱维娅，仅仅是弗莱维娅。

弗莱维娅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洒在阿洛伊斯白皙脆弱的颈边，她的声音略微低哑，却像是柔软至极的蔷薇花瓣：“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是阿洛伊斯-托兰西。”弗莱维娅疲惫地闭上双眼，试图逃避她所验证的真相。那残忍至极，却又虚幻美好的……替代品。

知更鸟的啼鸣蒙蔽了阿洛伊斯的双耳，他似乎无法听见弗莱维娅的警告，却能听见属于自己的正在加速的心跳。姐姐从未和他如此亲密，这个可怜的孩子固执地认为姐姐一定很喜欢他，在这座冰冷空洞的宅邸中，只有姐姐会如此温柔地对待他。阿洛伊斯愿意为了弗莱维娅付出一切，只要姐姐对他的情感是真切的。

金发的少年伯爵牵起弗莱维娅的指尖，他的笑容如同毒纹蝴蝶的双翼一般绚丽。他说：“姐姐，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只要有你在，那里就不再是囚笼。

更新啦！谢谢小可爱的收藏和评论，虽然我知道自己写的稀烂（捂脸）

弗莱维娅和老爷的感情线会发展的比较慢，对于托兰西家族来说，老爷就是妥妥的替代品，老伯爵只是想要找一个继承人，但是对于弗莱维娅来说，阿洛伊斯不是替代品，她把阿洛伊斯和她的弟弟区分的很清楚，所以对阿洛伊斯不可能像亲姐弟那么亲密。但是后期他们的感情会慢慢改变的。而对于老爷来说呢，与其让女主像克劳德那样最开始就对老爷表现出依赖和贪恋，让老爷误以为恶魔会爱他，倒不如循序渐进，让老爷能够接受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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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蝴蝶与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