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的旋转 第8章 抉择

回忆到这里，顾微澜深吸一口气。禾木的空气异常清冽，让人头脑格外清醒。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工作选择，而是人生道路的分岔口。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知道是谁，但一时不想转身。

她第一次见到陆临川，并不是在伦敦那家五星级酒店的钢琴演奏会上。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她刚从上海图书馆出来，手里还抱着几本金融分析的专业书籍。

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法国梧桐树上，树影婆娑，斑驳的光影落在人行道上。就在她准备穿过复兴公园时，一阵稚嫩的哭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穿着浅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还没等顾微澜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那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从容。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声音温和得像是春日的风："别怕，让我看看伤口。"

小女孩抽噎着抬头，男人耐心地帮她擦去泪水，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瓶碘伏和创可贴。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经常会准备这些东西。

"以后走路要小心，"他一边为小女孩处理伤口，一边轻声说道，"不过偶尔摔倒也没关系，这是在告诉我们要学会坚强。"

顾微澜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男人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温暖的轮廓。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温润如玉"。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在春日午后温柔安慰小女孩的男人，就是在金融圈赫赫有名的陆临川。

苏澜曾经跟她提起过陆临川的事。说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就被按照精英的标准培养。在瑞士留学时，他本有机会留在Hansen Bank银行的伦敦总部，但为了家族事业，他选择回国，进入家族企业工作。

"不过啊，"苏澜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听说他有个白月光，是个学芭蕾的女孩。好像是在伦敦遇见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顾微澜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一动。她想起那个午后，阳光下那道温暖的身影。原来在那样温柔的外表下，也藏着这样一段故事。

再后来的相遇，是在伦敦丽兹酒店的钢琴演奏会上。那天她穿着一袭白色晚礼服，坐在三角钢琴前，指尖轻轻滑过琴键。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抬起头时，正对上陆临川的目光。

他站在不远处，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礼服，衬得整个人愈发清隽儒雅。目光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首德彪西的《月光》，你弹得很好。"他走过来，声音依然是记忆中的温和。

她知道她成功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她轻声念着这句诗，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首诗写的是华年虚度，而她却是在用心机编织着自己的未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未来，最终会将她带向何方。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出自唐代诗人李商隐的《锦瑟》中的诗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微澜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陆临川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为她披上不知何时滑落的羊绒披肩。

"冷不冷？"他的声音温柔而关切，"我们先进屋吧。"

顾微澜点点头，任由陆临川搂着她的肩膀向木屋走去。宋承玦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陆临川搭在顾微澜肩上的手上，眼神一瞬间变得深邃。

木屋是典型的禾木村"口"字形结构，三层楼高，外墙由原木搭建，经过岁月的洗礼呈现出深褐色的质感。推开雕花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桦木和炉火的香气。

"这是我提前订好的，"陆临川介绍道，"一楼是公共区域，二楼三楼是客房。"

客厅正中央是一个传统的火炉，炉火正旺，将整个空间烤得暖融融的。墙上挂着图瓦族特有的手工艺品，色彩斑斓的毯子和皮毛装饰让空间充满了民族特色。

林雨萱环顾四周，赞叹道："装修得很用心啊，既保留了传统风格，又不失现代感。"

"确实，"苏杭放下行李，"我去过很多民宿，这里的确与众不同。"

宋承玦站在窗边，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依偎在一起的顾微澜和陆临川。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各位先休息一下吧，"陆临川说，"我让老板准备了当地特色的早餐。"

就在这时，顾微澜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闺蜜苏瑾发来的消息："到禾木了吗？这边刚结束米兰时装周的走秀，累死我了。"

顾微澜嘴角微扬，回复道："刚到，住的地方很不错。你那边还顺利吗？"

"还行吧，Prada和Gucci都预约了下季的广告拍摄。对了，听说你和陆临川去的？你们感情真好。"

苏瑾是圈内炙手可热的新生代模特，凭借独特的东方气质在国际时尚圈崭露头角。她和顾微澜是大学室友，感情一直很好。虽然常年在国外工作，但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嗯，还有其他朋友一起。"顾微澜简单回复。

"那边风景应该很美吧？记得多拍点照片给我。"苏瑾发来语音，"等我这边工作忙完，也想去看看。"

顾微澜看了眼窗外的雪山，没有立即回复。远处的白桦林在风中轻轻摇曳，雪山的轮廓愈发清晰。

"二楼右手第一间是你们的房间，"老板娘是个热情的图瓦族女人，正在给大家分配房间，"左手那间是宋先生的，三楼......"

"我和微澜的行李我来拿就好，"陆临川打断了老板娘的话，转身对顾微澜说，"你先上去休息一下？"

宋承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了片刻，随后转向窗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若有所思。

"我去给大家泡茶，"林雨萱适时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听说这里的奶茶很有特色。"

顾微澜跟着陆临川上楼，经过宋承玦身边时，似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轻，却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心上。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而温馨，一张原木大床，一个小书桌，还有一个落地窗，正对着禾木河和远处的雪山。陆临川将行李放好，走到顾微澜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他的声音依然温柔。

顾微澜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说道："一会我想去河边走走。"

"好，"陆临川吻了吻她的发顶，"我陪你去。"

楼下传来林雨萱的笑声，还有茶具碰撞的清脆声响。顾微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禾木的空气中似乎总是带着一丝桦木的清香，让人感到宁静。

"我想自己走走，"她望着窗外的禾木河，"你先休息一会儿，毕竟开了那么久的车。"

陆临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你多穿点，外面风大。"

顾微澜披上羊绒披肩，轻轻带上房门。下楼时，她看到林雨萱正在给大家分刚泡好的奶茶，香气四溢。

"微澜，要不要来一杯？"林雨萱举起手中的茶碗。

"我想去河边走走，"顾微澜说，"一会儿回来再喝。"

"我陪你去吧，"宋承玦突然开口，"我刚和老板娘聊过，她说从这里到哈登观景平台有条小路，风景很好。"

顾微澜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林雨萱就笑着说："那正好，我和苏杭还要整理器材，准备明天去凤凰观景平台拍日出。"

宋承玦已经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大衣，目光温和地看着顾微澜："走吗？"

两人沿着禾木河边的小径慢慢走着。河水在寒冷的天气里依然欢快地流淌，偶尔能看到几只水鸟掠过水面。顾微澜的脚步很轻，踩在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老板娘说，"宋承玦打破沉默，"从这里往北走，经过友谊峰桥，就能看到整个禾木村最美的风景。那里的白桦林特别密集，阳光透过树林洒下来的样子，像极了油画。"

顾微澜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去来得及吗？"

"来得及，"宋承玦指了指前方，"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正好赶上下午的阳光，那时候的光线最适合看白桦林。"

两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路过一片开阔地时，宋承玦突然停下来："你看那边。"

顾微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匹骏马在雪地里奔跑，马背上的图瓦族牧民穿着厚实的皮袄，在白雪和蓝天的映衬下，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

"明天我们要去的凤凰观景平台就在那个方向，"宋承玦说，"据说那里能看到最壮观的日出。"

"嗯，"顾微澜轻声应道，"林雨萱说那里适合拍摄。"

两人继续往前走，渐渐接近友谊峰桥。桥下的河水已经结了薄冰，阳光照在冰面上，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关于那个项目，"宋承玦突然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微澜的脚步微微一顿。远处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似乎是从村子里的百年老屋传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禾木特有的清冽空气。

"我还在想，"她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顾微澜望着远处的雪山，没有说话。阳光透过白桦林的枝桠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思绪。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陆临川发来的消息："外面冷，早点回来。老板娘准备了热腾腾的抓饭。"

顾微澜看着手机屏幕，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宋承玦。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交错在一起，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