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 第3章 第 3 章

低沉的音符，跳动与大提琴间，如同白璐瑶被压弯的腰，倾泻而出。

被迫承受着……却又不得不因为那份炙热而颤抖，白璐瑶抵在楚鸽胸前的手已然脱力，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渗出，眼神羸弱无力。

唇，霸道地贴在白璐瑶的锁骨上，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呼吸，本该是最为亲密的颤抖，却被楚鸽眼眸深处漂浮的寒冰碾碎。

冰火两重天。

难堪……又难以承受。

白璐瑶是公认的优秀舞者，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远超于常人。

可如今，楚鸽摧毁了她的自信。

破碎的呼吸，轻颤的身体，失重加速的心跳，让白璐瑶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切将会失控。

凭借着最后的心神，她身子向后，想要抽离开这让人窘迫的境地，楚鸽却先她一步，一个转身，握着她的手收紧，猛地拽了回来，将人死死地扣在了怀里。

音节变换。

悲伤又华丽。

熟悉的薄荷清香，带着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白璐瑶缓缓地抬起头，终是与楚鸽，眸对眸了。

四目相视。

楚鸽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吐地说着：“这是我为你谱的曲。”

她在国外进修那两年，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痛苦，白璐瑶是她仰望着的要爬出这万丈深渊的倚仗。

那时候，楚鸽经常一个人裹着薄薄的被子，去看星辰大海。

大海与星空，都是那样浩瀚无边，承载着无数的浪花与星星，温柔无限；

就好像是白璐瑶对她的宠溺，虽然不言不语，却默默地包容着一切；

她听着海浪的声音，仰头望着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内心杂草一般的烦恼与思念，缓缓地都被安抚下去了。

可后来……她失去了一切。

大海不再温柔，与星空连成一片阴郁的黑，任她怎样求助与呐喊，还是呼啸着将她吞没。

白璐瑶望着楚鸽，脑海里浮现的是曾经甜蜜的画面。

——乖乖的，我等你学成归来，你谱曲，我来跳，好么？

白璐瑶从一进大厅就注意到了乐团的演奏，凝神听了片刻，就被楚鸽打断了。

她们对于音乐，有着同样的敏感与热爱。

音乐它会说话。

交织在乐章后的，是最为纯粹不加掩饰的感情。

白璐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音符背后，那痛彻心扉的痛，抽丝剥茧的苦。

没了最初的悸动与心跳。

舞步交叠，楚鸽搂在白璐瑶细腰的手收紧，力度大到几乎要将她折碎，声音带着漫不经心得轻蔑。

“白小姐忙着谈恋爱，舞技退步了很多呢。”

楚鸽眼神忽得凌厉起来，咬牙切齿：“是你毁了这一切。”

她们本不该这样的。

这个画面，她幻想了多久，本该是怎样的浪漫与幸福。

这一刻，汹涌的悲鸣与压抑海啸般袭来，终于爆发，顷刻间将两人吞没掩埋。

白璐瑶眼神黯了下去，她卸了身上的力量，连着心一同碎了。

这本曾是她们最有默契的共舞。

如今，却没了灵魂。

白璐瑶成了楚鸽手中的提线玩偶，任楚鸽侵略挤压，带着她起舞，裙摆浮动间，她失神地看着地上早已失去了生命，狼藉一片，却又汁水横流的玫瑰花瓣，闭了闭眼睛。

唯有暗香浮动。

***

果然如同萧箬岚说的那样，楚鸽当天晚上就被奶奶黎星连环call轰炸了回去。

她的跑车才刚停到大门口，管家就迎了上来，“老夫人很生气。”

楚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手把车钥匙扔给了保镖，耸了耸肩，从容地走进了老宅。

老宅采用的中式装修风格，淙淙流水的小溪，恢弘的阁楼，绛红色的屋顶瓦，朱漆绘着盘龙的柱子奢靡气派。

这老宅的设计源自于黎星的一个梦，当时家里的生意还不像是现在这样顺风顺水，却也是同行里的佼佼者，创立了繁星集团后，楚鸽的父亲楚明威就一直想按照老太太喜欢的风格重新翻修一下老宅，可国内外的设计师换了几波，黎星都不喜欢，最后还是一个暖意洋洋的午后，她随口跟白璐瑶形容了一下自己的梦境。老太太本来没放在心上，可第二天，那个不言不语细心的女孩就拿来了设计图纸。

彼时刚刚18岁的白璐瑶一双葡萄一样漆黑的眸子盯着奶奶看，不声不响的。

白璐瑶从小聪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舞蹈要记住很多动作的原因，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跟业内的行家大佬相比画风稚嫩了些，但颇有想法，在中式典雅风格的大框架中融入自己的巧思，效果和细节勾画得有模有样，黎星却笑得看不见眼睛，她抚着白璐瑶的头发夸奖：“好好好，这就是奶奶喜欢的模样，设计好，装修好，以后你嫁进来和奶奶作伴。”

白璐瑶扭头，看着坐在门口正不着调玩牌贴了一脸纸条的楚家姐妹俩，俏生生的脸颊微微泛红。

……

“楚鸽那个小王八羔子！”

“到了吗？！她到哪儿了？打电话，再打电话给我问！！！”

楚鸽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了“咚咚咚”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她驻足片刻，勾了勾唇，伸手去推门。

门，刚被推开，随之而来是劈开空气，砸过来得凌厉一拐。

楚鸽早有准备，身子微微向后侧开的同时，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哎呀，打死我了，要死人了！”

“小兔崽子，你别装，看你惹的好事儿！”

黎星骂骂咧咧，扶着拐杖的手直哆嗦，恶狠狠地盯着孙女。

白家跟楚家一向交好，这要追溯到创业阶段，别看现在繁星集团要远远领跑于白家的百耀，但当初楚家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如果不是白家帮忙，就不会有今天的繁星集团。从很早的时候，两家就定下了这门娃娃亲，想要好上加好。

虽然，后来两边家族都经历了很大的变迁，当初立下约定的人不在了，作为见证人的黎星无比坚持，她在两家面前说过不止一次：“看不到璐璐过门，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

也是因此，黎星从小疼爱白璐瑶要比楚鸽和萧箬岚这俩孙女还甚。

眼看着楚鸽哼哼唧唧地蹲在地上不停地说着“疼”，黎星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滚进来！”

楚鸽这下不捂肚子了，她跟在了奶奶的身后。

客厅里，袅袅的檀香燃起，黎星坐在厚重的金丝楠座椅上，拿起旁边的茶杯。

楚鸽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很没样地抱住了奶奶，“奶奶，我想你~”

饶是铁石心肠，黎星看着面前撒娇的孙女也是被拨动了心弦，她低头看着楚鸽。

楚鸽之前本是个活泼的性格，虽然顽皮了些，却不失孝心。

这么大的孩子大多都不愿意和老人作伴，没有共同语言又有代沟，可楚鸽不同，因为被奶奶带大的原因，她从小就爱黏着黎星，走到哪儿都跟个跟屁虫一样，楚鸽小时候特别爱笑开朗乐观，一点不娇气，平时摔个跟头挨几句骂一般小孩早就哭得不行了，她都是乐呵呵的，顶多撇撇嘴，可唯独害怕她奶奶死，只要一看到电影电视剧上有老人去世的片段，小楚鸽都会抱着奶奶哭个黑天昏地的，让黎星又是心疼又是喜欢。

老太太叱咤一辈子，看多了起起落落，就想要让小孙女过上安定平稳的日子。

所以，虽然萧箬岚是外姓，没有自己的血脉，可当她逐渐长大，表现出卓越的能力时，老太太也就认真地把她当接班人培养起来，只希望日后她能照顾自己这唯一的亲孙女。

可谁也想不到。

大学刚毕业的楚鸽突然就变样了，淋雨大病了一场后，认真地对奶奶说：“我要进集团。”

黎星刚开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又看上什么珠宝了？奶奶的卡你拿走。”

楚鸽红着眼，“奶奶，我是认真的。”

黎星凝视着孙女许久，点了点头，答应让她先进分公司去练练手了。

她根本就对楚鸽的“突然上进”没有抱什么希望。

可当楚鸽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天比一天忙碌，忙的最喜欢看展的她足足一个月没往外跑，拍卖会上最喜欢的珠宝也视而不见，就连最崇拜的MR.Q来开的画展都不去看的时候，黎星才意识到，她这个小孙女是真的认真了。

只是这其中的原因，黎星问了几次，楚鸽总是笑嘻嘻地绕来绕去，顾左右而言他，“你孙女想进步了，你还不开心？”

“怎么着，老太太？怕我再进步些，把你从总公司的位置上弄下来啊？”

……

黎星不是小孩子，楚鸽和萧箬岚那些明里暗里的争锋相对她不是看不见。她任孙女抱着，吹了吹茶叶，淡淡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璐璐怎么又成了你的女朋友？她跟你姐姐不是都要订婚了吗？”

楚鸽笑了笑，“奶奶，你老了，年轻人朝三暮四的爱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她说着松开了奶奶，走到了沙发前，翘起二郎腿坐了下来，还不忘随手拿了一串葡萄。

黎星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女看，就像是要从她脸上扒下点什么。

楚鸽很放松，歪着身子，一口一个葡萄吃的不亦乐乎，眼看着面前的葡萄籽和葡萄皮越堆越高，老太太还盯着自己看，楚鸽抬头：“怎么着，奶奶，你不信么？就咱这花容月貌的样子，你要是白璐瑶，你选我还是我姐？”

话糙理不糙。

如果单说外貌的话，楚鸽的五官，要比萧箬岚精致很多，萧箬岚走的是气质路线，从穿着到打扮都是大女主风格，她年少就进入公司，要的不是美，而是压制性的气场，多少有一些“少年老成”的模样。而楚鸽就要美丽妖艳的多，她这些年带着星辰娱乐，能走得这么顺利，也离不开这身材这样貌。巴掌大小的脸颊，修长深邃的眼眸，还有那柔弱无骨的腰身，任谁看都会心里发痒，就像是现在，她拿着葡萄询问的模样，就好像是躺在纣王怀里的妲己，带着一股子狐媚劲儿。

“说啊~奶奶，选我还是我姐？”

黎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女，“你姐。”

她还想多活几年。

楚鸽：……

老太太的“刚正不阿”伤害到了楚鸽，就在她坐起身子，撇着嘴准备撒娇的时候，老太太先她一步拿起手机，“我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璐璐喜欢谁，我现在就把她叫过来当面问问，要是真的选你就算了，如果不是——”

黎星眼里寒气渗出，恶狠狠地盯着孙女：“我打断你的狗腿！”

楚鸽：……

老太太当一家之主当的久了，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没有任何缓的。

她说摇人就肯定要人到场。

眼看着钟表的时间一分一分流逝，刚开始还闲庭自若的楚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用纸巾擦了擦手，表情严肃地看着奶奶，缓缓地说：“奶奶，我觉得这个事儿还是私下说的好。”

她的布局才开始。

她刚在那么多人面前让白璐瑶丢脸，现在奶奶就把人叫来问话，结果能好么？

可她又不能不急，因为白璐瑶的腿伤，才推迟了与萧箬岚的订婚仪式，不仅仅是外人，就是白家和楚家人也是默认的一旦恢复，就着手办两个孩子的婚事。楚鸽之前也明里暗里地找了很多机会，跟奶奶说，跟秦素茹说，却都被两边家里没当回事儿，还以为她像是小时候一样，吃姐姐的醋，闹孩子脾气。

楚鸽今天这样胡乱挥的一拳，虽然鲁莽，打懵了周遭的人，却也切切实实地将这事儿搬到了明面上来，无论两家的人是装傻还是真傻好，都不得不“正视”了。

黎星没搭理她，把手机放平，戴上老花镜，手一滑。

“抢地主！”

“四个三！”

“王炸！”

完全不鸟她。

楚鸽：……

星期六的市区，并不堵车，又是晚上。

以白家到老宅的距离，不到二十分钟，白璐瑶就能赶过来。

楚鸽额头的青筋开始跳动，她的手按下了那一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想要拨过去，却又生生地忍住了。

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

楚鸽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筹谋下一步的对策。

这两年，她虽然把星辰娱乐做的风生水起，但是进入公司太晚，远远比不上萧箬岚的树大根深。她虽然已经跟萧箬岚达成了私下协议，让姐姐放弃了对白璐瑶的争夺，可最终能决定这件事走向的，还是眼前的人。

而奶奶……

忆起往事，楚鸽的心口隐隐作痛，额头有稀碎的汗渗出，她的身子绷紧，放在裙摆的手紧紧地蜷起。

她已经预料到了最终的结果。

却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不等到闸刀落下那一刻，四肢都像是被捆住一般，不死心就这么离开。

二十分钟的时间。

白璐瑶款款而来。

她永远那么优雅大方，即使是深夜被老太太一个电话叫来，也保持着该有的礼仪。

白璐瑶一身裁剪合身的白色旗袍被她穿的曼妙窈窕，俏生生地站在对面，即使是站着，体态端庄，雅韵油生，她带来了奶奶喜欢的西湖龙井，还有张家铺子的红团冰糕。

楚鸽在看见她那一刻，呼吸都屏住了，却还是强迫自己不在意的模样，斜着慵懒地躺在沙发上。

心跳如雷。

黎星也不客气，她接了礼物，一句废话没有，“璐璐，奶奶今天来，是有事儿问你。”

白璐瑶点了点头，她侧目，微微瞥了沙发上的楚鸽一眼。

黎星直奔主题，“你跟奶奶说一句实话，我家这俩丫头，你到底想要哪个？”

小剧场：

白璐瑶：不是你压着亲我的厉害劲儿了？

楚鸽晃着胳膊撒娇：求你~选我，选我！[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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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