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清除手札 第7章 第 7 章

沈时闻就这么看着萧昼烛，静静地不说话。

萧昼烛抓着沈时闻的手颤抖着，最后无力地松开手，手指从衣服上无力滑落，“为什么？你到底因为什么要恨我？”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好吗？老师，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萧昼烛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沈时闻恨自己，他想了两辈子，都没有想明白。这个事情就像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痊愈的伤疤一样，一直在流血，一直在痛苦，拼命想要去忘记，可是却如蛆附骨，时时刻刻都在困扰着他 ，折磨着他。

沈时闻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君王，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心里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都在心里翻滚着。说实话，凭心而论，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和萧昼烛没有关系。

沈时闻知道，他的母妃容嫔曾经宠冠六宫，却因为卷入宫中争斗，各方势力倾轧，被陷害惹得皇帝厌弃，被打入冷宫，因此他从小就在这宫中最偏僻的宫殿里长大，先帝甚至都忘记了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人人可欺，连最低等的洒扫太监都可以肆意地去凌辱他，而当年的那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虽是皇子，却偏偏像一株小草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慢慢地活。可是小草虽弱，却十分坚韧，他依然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顽强地活着。

后来，他的母亲开始慢慢地变得神识不清，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最后，她疯了。于是，小小的孩子就只能日日与他疯了的母亲相处 ，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在他7岁那年的冬天，他的母亲，那个在宫里苦苦挣扎了一辈子的女子，生了重病，夜夜咳血，萧昼烛没有办法了，他跪在先帝面前只求他所谓的生身父亲可以大发慈悲，救救自己奄奄一息的母亲。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冷冷地撇了那个跪下雪地里怀着拳拳赤子之心的孩子，从嘴里吐出了一句:“生死有命！”说完抬脚就要走了，那个孩子为了自己的母亲，只能跪在地上抓住君王的衣摆苦苦哀求，试图让君王动一丝恻隐之心。可是只是君王看了身边的太监，立刻有人攥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他就看着那个人从他面前走过。当时沈时闻就跟在他的身后，他走过萧昼烛身侧，他看到了小小的孩子眼睛里的绝望和恐惧，还有一抹隐藏得很深的恨意。当时他就知道，这个在冰天雪地里跪着的孩子一定会是他计划里最为重要的一环。

他花了重金找了太医去冷宫为萧昼烛的母亲看病。当他领着太医走进那个破败的宫宇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床榻边的地上，蜷缩着，一只手一直握着他母亲的手，嘴里还念着童谣，大概是他母亲曾经为他唱过的吧。听见木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他猛的抬起头来，如惊弓之鸟一般，眼睛里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的眼睛一般。他慢慢地挣扎着站起来，小小的身躯挡在他母亲前面。但是看到太医的官服和他手里的药箱的时候，那双充斥着戾气和恐惧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光。但是，病重难返，行将就木，即便是华佗在世、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最后那位曾经在后宫里荣宠万千的女子在那座破败不堪的宫殿里结束了她悲惨的一生。那个孩子伏在床榻边，脸埋进母亲的手掌心里，眼泪一颗颗滚落。沈时闻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开始下雪了。

漫天大雪里，那个孩子惨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挖着泥土，手指鲜血淋漓。沈时闻站在他身后，在他头顶撑起了一把油纸伞。那时候，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人世间苦苦支撑着的可怜人。

而如今他跪在地上，猩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沈时闻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跪在自己母亲坟前的小男孩儿。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萧昼烛对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可是也是这份感情让他痛苦万分。

这份感情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是君臣，他们是师生，他们皆是男子，不符伦理纲常，一旦被人知道，众金硕口，三人成虎，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把他们淹死。

可是偏偏那份爱、那份感情那么炙热，那么疯狂，那么磅礴，就好像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样。他要不起这样的感情，太热烈了，也太沉重了。

偏偏他所要做的事情却是要利用这份感情，从而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他从小到大父亲母亲鹣鲽情深，他们教导自己做人要问心无愧，坦坦荡荡，绝不可行不义之事。老师也教导过他:“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可是现在的他却是辜负了他们的谆谆教诲了。

他恨他，恨死他了，是他把他引到这样一条臣子不像臣子，君王不像君王，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的歧路上了。如果他没有感受到萧昼烛的爱，他完全可以冷心冷情，毫无心理负担地与他相互利用，可是偏偏这个人对他有着那么浓烈的感情，每每看到他的眼睛，沈时闻都能看到他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柔情和全身心的信任，心脏都会不自觉地漏跳几拍。

他要利用他，却无法心安理得，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不为他的家人报仇申冤，心脏被拉扯着，撕裂着，夜夜难眠，每每闭上眼睛，他都能看到父母亲人枭首的惨状，画面一转，又是萧昼烛看着他，笑着叫他老师的样子。两个画面不停地交织在一起，不停地闪现，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可是他不能疯，他必须要冷静，绝对地冷静，沈家和先太子的污名他一定要洗净。

“陛下，你失礼了……”沈时闻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一池静水，只是眼眸黑得出奇。

这句话是压倒萧昼烛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笑出了声:“失礼？呵……好啊，那朕今天就失礼了！”

说完，一下掐住沈时闻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垫在他的后脑勺上，狠狠地吻了上去。一下子唇齿之间就有了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