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清除手札 第6章 第 6 章

萧昼烛深吸了一口气，只想骂人。沈时闻是来克他的吧，本来是想为难他一下的，可是沈时闻看他的那一眼杀伤力太大了，别说为难他了，他甚至觉得现在沈时闻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办法摘下来给他。萧昼烛在心里暗骂自己自甘堕落，怎么就心软了呢？活该人家瞧不上你，可是一转头看见沈时闻的眼睛，他刚硬起来的心又软了。

萧昼烛有些无奈地看着沈时闻，轻声说道：“行了，没事了，没事了。”边说手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沈时闻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所有的情感压抑到心底，声音略微沙哑：“陛下......已经全都知道了吗？”

萧昼烛手顿了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师觉得呢？”

沈时闻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住，声音却是波澜不惊：“看来陛下是全部都知道了，那么，臣斗胆敢问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呢？是枭首，凌迟，还是五马分尸呢？”

萧昼烛眉头皱了皱，随即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在老师的心里，朕难道是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杀人如麻的暴君吗？所以一知道朕查清了当年之事的真相，就在心里认定了朕一定会处置你？朕倒是有些费解了，朕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了，让老师认定朕是个是非不分的残暴君王？嗯？”

凭心而论，萧昼烛这些话真的发自肺腑的，他是真的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上一世，沈时闻为什么宁可费劲巴拉地纵横谋划，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也不愿意来找自己。

“陛下......”沈时闻闭了闭眼睛，一声冷笑从他的唇齿间溢出，“你既已查到当年之事，便也一定到底是谁陷害的沈家——你的父皇！你知道你的父皇为什么会陷害沈家吗？”

“为了陷害当年的太子，争夺皇位.......”萧昼烛看向沈时闻。

“臣要是想为沈家平反，势必要将真相公诸于世，到时天下皆知，先皇的皇位是靠这等手段得来的，那么陛下，你的龙椅还能坐得稳吗？你会让臣将所有事情大白于天下吗？”沈时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好像认定了面前的这个人——他的学生、当今的九五之尊、少年君王一定会为了他自己的皇位稳固将当年的真相永不见天日，他见过太多人一旦沾染上权利便再也没有办法舍弃了，他们一旦一脚踏进漩涡之中，就再也出不来了。权力的滋味是有瘾的，更何况是万人之上、掌握生杀大权，没有一个皇帝会允许有人动摇他的绝对地位，天子枕畔，岂容他人酣睡？谁也不例外。

萧昼烛听了沈时闻的话，笑出了声，笑声里满是怒火，他只感觉他五脏六腑都被一把大火点燃了，烤焦了，他一把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砸向他腿边的地面，砚台在地上被砸的四分五裂，里面的墨汁飞溅起来落到了沈时闻的官服上。接着他又将桌子上的奏折一股脑地推到地上。“老师，你真的是好厉害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啊！”萧昼烛转过身，慢慢俯下身，突然一把掐住沈时闻的脖子，慢慢收紧，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手指下血管的跳动。“你以为有多了解朕嘛！你从来都不知道朕！朕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萧昼烛现在感觉自己胸口在一抽一抽地疼，就在上辈子沈时闻用剑刺进去的地方，突然像炸开一样的疼。沈时闻，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是吗！他就这么认定自己会为了皇位牺牲他是吗！

突然，他感觉到手背上有液体滴落，他从满心怒火中找回了一点神志，他看到沈时闻的眼角有眼泪滑落的痕迹，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脾气就是劣质做工的爆竹，点燃了炸到一半不炸了，戛然熄灭，萧昼烛慢慢地他松开了手，看到沈时闻洁白修长的脖子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再看到沈时闻现在捂着脖子虚弱的样子，萧昼烛的内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阵阵刺痛，连带着手指都在颤抖痉挛着。

沈时闻猩红着眼睛，仰起头看着萧昼烛：“陛下，臣背负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臣每一步都是走在悬崖边上，臣没有办法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一份虚无缥缈的抓不住握不牢的感情上面，人心最是容易变的。或许陛下真的可以帮臣复仇，平沈家数年之冤，但是只要有那么一点不确定，臣都不会去赌。”

萧昼烛想了想，是啊，易地而处，站在沈时闻的角度上去想，或许他也不会相信那个九五之尊吧。谁知道那个人会怎么做呢？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他虽然理解，但还是满心委屈，他甚至开始有些难过，他们这么些年的相依为命，相互扶持，沈时闻却还是如此想他，不愿意相信他的真心与情谊，真的确确实实感觉到被伤到了。他又想到前世沈时闻刺了他一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萧昼烛想到这里，眼眶都有些红了。

萧昼烛蹲下身，双手扶住沈时闻瘦削的肩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时闻，生怕错过些什么：“老师，沈时闻，沈......云......云翊,你恨我吗？你......恨不恨我？嗯？告诉我，你恨我吗？”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自语，哪怕他从系统那里知道沈时闻对他的情感，可是他想听沈时闻亲口说，只要是他亲口说的他都会信。他的心口又开始痛了。

沈时闻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语气无波无澜：“陛下是天子，臣怎么敢恨天子呢？”

萧昼烛愣了：“你恨我，是吗？是因为我是先皇的儿子？父债子偿，是吗？”他紧紧箍住沈时闻的肩膀，难以置信：“老师，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你是知道的，不是吗？我......你不可以因为那个人恨我，不可以的！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