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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公寓楼底，徐成天在街边张望许久，捕捉到了王立踏进咖啡馆的那一幕。
他跟着进了咖啡馆，不出意外地在吧台前找到了王立。
“需要一杯拿铁。”
听着悠闲的古典音乐，王立入座在吧台角落。
“你遇上什么事情了?看着这么不高兴。”唐姐一眼就辩识出了王立的不对劲。
王立勉强挤出笑容，摇了下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都说咖啡能够提神，可随着咖啡杯逐渐见底，王立眼角处的泪花泛了又泛。
透过朦朦胧胧的泪眼，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坐到了相邻的座位上。
乐曲声淡去，下一首音乐的前调慢慢响起。
“说起来还挺巧，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你。”徐成天突兀地搭上了话。
几盏射灯的光芒不重叠地映在吧台上，其中一盏灯光下摆着半满的咖啡杯和榛子蛋糕。
徐成天第一反应是找到吃的了，随后便是止不住地自责。
“对不起，本来我俩应该坐在那家店里吃烤鱼的。”
用于解释的话语一股脑地往上冒，噎住了王立的喉咙，使得他半天没应声。
他置气似的重重放下咖啡杯。
“好不容易来一趟，尝尝店里的甜品怎么样?”唐姐立即替王立解了围，将徐成天的注意力引到摆在吧台的小黑板上。
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很详细的甜品名称，大部分没见过，是新写上去的。
“草莓慕斯蛋糕，还要加糖的卡布奇诺。”
点完单，徐成天不知所措地望向咖啡馆的其他地方。他偶尔往身侧瞟一两眼，打量和往常印象不相符的王立。
王立眼底淌着泪，被光照得晶莹剔透，眨眼时还会亮一下，很难不被注意到。
徐成天回想起他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些话，与王立难过的模样相照应，猜测结果并不遂对方愿。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陪你。”
这种场合说其他话是多余的。
“我是打算自己下楼逛逛，找点东西打包带回去给你。”
王立避开了即将交汇的视线，即便如此，从低沉的声线里就能听出他心绪繁重。
“喏，你要的咖啡好了。”
唐姐放下咖啡杯，隆重地跟徐成天介绍起了手里端着的那一小碟蛋糕:“这是今天来店内消费的赠品，不收钱，但是吃完后得留几句评语，我拿去跟甜品师傅交差。”
徐成天舀了一勺蛋糕，尝过味道，被甜得牙根酸疼。他端起咖啡，咽下去好几口，劫后余生似地喘起气来。
“齁甜。姐，你新招的这个甜品师傅水平一般啊。”
“他确实挺业余的。”唐姐淡然一笑，“既然不喜欢甜的，我推荐你尝尝榛子蛋糕。”
“可以试试。”
徐成天沿着挖下来的缺口再次舀下一块，他试图与草莓慕斯蛋糕和解。
先是二分一，四分之一，再八分之一。
徐成天沉浸在分割蛋糕的过程中，浑然不知王立正盯着他看。
“你要尝尝草莓味的蛋糕吗？”徐成天成功地将蛋糕分成了好几块。
“可以试试。”
在徐成天抬起头前，王立匆忙收回了视线。
折返回来的唐姐面带歉意地向徐成天说道:“榛子蛋糕好像没有了，要尝只能等下次了。”
“姐，没事。”
徐成天淡定自若地举起了勺子，舀了一小块蛋糕给王立，端起盘子品尝起了剩下的蛋糕。
“......”
过分的甜腻感在徐成天舌尖漫开。
他确实不能接受太甜的东西。
目送着唐姐离开吧台去打扫店内卫生，徐成天往后一仰，失落地叹起气来。
要是能吃到榛子蛋糕就好了。
王立把榛子蛋糕推到徐成天面前，敲了敲桌面。
“这份蛋糕给你，我不是很喜欢吃点心。”
等等。
王立的那碟蛋糕还没动过。
徐成天一惊喜，顾不上仪态，凑到王立身边问道:“你要是想尝尝，我可以舀一小块给你。”
“有那块草莓蛋糕就行了，吃多了不健康。”王立不为所动。
徐成天悻悻打消了分享蛋糕的主意，他摆正底下的椅子，靠着吧台，心不在焉地搅拌着咖啡。
他临时起兴，跟王立提起了电话里听过的事:“晚上你回家的时候我不在场，听你说的那些话，事情好像被你一个人解决了?”
王立缓缓说道:“我已经跟姑父谈过了，麻烦算是解决了......不过我以后要在公寓长住下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听上去多了几分悲楚。
看来是和家里彻底闹僵了。
徐成天后悔他提起了王立的伤心事，急忙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楼上的公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就是要及时付房租。
徐成天见识过房东每月挨家挨户讨要房租的情形，哪怕只是想想，他都会不自觉地胆怯。
他又想起王立给房东的备注，不声不响地决定在下次房东收房租前提醒室友千万别当面叫人老太太。
“嗯。”王立压低眼眸，“你一开始是因为什么搬到这里的?”
话题换着换着，就落到了徐成天身上。
徐成天的思绪被打断，紧张地说道:“你是说两年前?两年前我......”
精神焕发的徐成天拎着行李推开了自家大门。
“爸，妈，等我在外面闯荡出一片天就回来。”
他向身后送别自己的父母野心勃勃地宣布自己的长远理想。
他爸他妈则流着泪，互相勉慰自家儿子有出息了。
“孩子他妈，你看到我们家孩子的表现了吗，呜呜呜呜。”
“孩子他爸，我看到了，呜呜呜。”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除非前任就站在他面前，不然徐成天交代出来的经历永远都是他满怀壮志离开家门，在外面独立租房，然后在两年内经受生活毒打，无奈与生活和解。
遇上故事结尾，徐成天模棱两可地说道:“就是我想一个人住......我爸妈同意了......你知道的，住久了总能习惯。”
王立听出徐成天在糊弄他，把自己代入进故事结尾，他自以为理解了徐成天的本意，心照不宣地说道:“你也不容易。”
徐成天没想到真能蒙混过关，附和道:“啊?是的。”
他心怀愧疚地舀了一勺榛子蛋糕。
“我先回公寓了。”
王立并不打算在咖啡馆内久留，他往后一退座椅，站了起来。
“等等。”徐成天甩下盛蛋糕的勺子，跟着站起身。
有几滴泪珠还挂在王立眼睛边上，没有像其他泪花一样干涸。
徐成天抹了抹王立的眼睑，从一旁扯下来餐巾纸，递了过去:“记得擦擦眼角，还有，不要因为那些不高兴的事难过太久。”
听到这话，反应最剧烈的还属唐姐。
她遥望二人，伸手捂着嘴，脸上尽是说不出口的惊讶。
王立能稍稍读懂唐姐的心情。
“感谢。”他将徐成天递来的纸巾收进了上衣口袋。
“不打算再留会么?徐成天握住桌上的空咖啡杯，举至身前，“我再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好意我领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王立摸到了同样被他装在口袋里的薄荷糖，他拿了出来，交到徐成天手里，快步走出了咖啡馆。
“呀，没想到那位客人这么着急走。”唐姐感慨了一声。
徐成天摇着薄荷糖罐，恍然间失了神。
薄荷糖味道很清爽，不怎么甜，吃下去没什么感觉。
吧台附近只剩下了徐成天和唐姐。
徐成天含糊不清地问道:“姐，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什么表现？难不成你要追他？你可别忘了几天前我给你的那些建议。”唐姐好意提醒。
“我没考虑好。”徐成天闷头吃着两碟蛋糕，“我和他才认识没多久，对他还不怎么了解。”
既然王立离开了，徐成天没必要拖延时间，他急着填饱肚子，恨不得把盘子咽下去。
唐姐拧了拧眉毛，没说什么。
替徐成天收拾完空盘空碗，她由衷评价道:“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相处起来是有点怪，但说不定哪天就明白对方的心意了，不用怕不了解。”
“榛子蛋糕味道还不错，姐，回头见。”
徐成天得知唐姐给他的评价不错，暗暗窃喜。
返回楼梯间，徐成天诧异于有一盏坏了的感应灯临时亮了起来。
借着预料之外的灯光，他顺利登上了七楼，在公寓门外找到了靠墙站着的王立。
“你怎么不进屋啊?”
“钥匙落家里了。”王立指向紧锁着的大门。
“你下次出门不用那么着急，可以跟我说一声的。”徐成天虚张声势道:“要是我没带钥匙，我俩就要被关在门外了。”
“行。”王立抢先一步走进公寓。
徐成天开了罐可乐，疲惫而慵懒地窝在沙发上。
他瞥见王立进卫生间后没关好门，悄悄摸了过去。
王立提起拧干的毛巾，擦了擦眼睑，没能消去垂泪带来的红肿。他将毛巾挂回原位，转过身，撞上了在门边等候多时的徐成天。
“薄荷糖还你，下次就别买这个品牌的薄荷糖了，味道真的不好。还有，你眼睑那里其实不是很明显，明天起来应该就能好。”
徐成天的手带着薄荷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洗手台上。他离开时的背影很“潇洒”，连帽衫的帽子一晃一晃。
王立没着急收起薄荷糖，他靠到卫生间角落，点开手机相册翻看起最近的照片。
回到客厅的徐成天正浏览他的消息通知，对卫生间内发生的琐事一无所知。
吃火锅时发的那句“我俩是室友”单拎出来不算什么，配合上他拿王立账号发的“是这样”，难免容易让人误会成这两人是在显摆。
评论区的风向歪得不忍直视，以至于徐成天的评论只能排到第二。
徐成天瞄了一眼热评第一。
“刚来，请问现在都把这种关系叫成室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