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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次被导航带进死胡同后，徐成天叫了一辆网约车。
眼看导航上代表司机的点离自己越来越近，徐成天本来以为他只需要等着司机来就好了。
没成想那个点停下来的位置离他还有一个指头的宽度。
放大地图，那一点距离内包含了数条交织在一块的分叉路，将徐成天和司机间的距离由直线转为了弯弯绕绕的曲线。
“司机师傅，我找不到你停车的位置。”徐成天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司机跟徐成天确认着彼此的位置。
“右拐，右拐，对，应该快到了。”
一拐过弯，司机跟徐成天打了个照面。
司机紧急避到一边，不停打量着徐成天和离他几步之遥的路口。
徐成天无暇关心正确线路到底有多短，他只觉得司机长得特别眼熟。
字面意义上的眼熟。
没一会，徐成天就记起眼前的司机是捡到王立手机的那位。
而他找的那辆网约车，自然也是熟悉的黄色出租车。
“我要去，等等。”
徐成天关上车门，忽然想起他没问王立的位置。
司机望了一眼后视镜，看出徐成天有些犹豫，自作主张地说道:“我知道那个帅哥去了哪里，你是要去找他对吧？”
“对的。”徐成天挪开了按在拨号键上的指头，“您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哪？”
司机打开车载电台，放出了一首低沉而缓慢的歌曲。他的半个身子与车内的阴影融在一块，显得神秘而阴鸷。
随后，他伸手打了个哈欠，推开了车内灯的开关。
“因为我刚才接过他，还记得当时的目的地。”
徐成天的嘴角抽了又抽，过了良久，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司机师傅，您还挺敬业的。”
出租车的终点是老城区。即使是晚上，这里也只有几处灯光，大多数建筑和道路陷在了黑暗当中。
徐成天的手指一刻不离地搭在拨号键下面，等着他迷路后联系王立，以此确认对方所处的位置。
根据电话里听到的声响，徐成天找到了一片居民楼。他判断出王立家就在其中，但看着阴森森的巷子，徐成天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不行，王立还在里面。
他旋即鼓起勇气，踏进了巷子里。
......
王立没在老宅待太久，他只身一人走回了街上。
天色完全暗了，圆月与几颗星星衬在夜幕上，尤其显眼。
他纠结着该不该联系徐成天，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眼前忽的闪过一道黑影。
王立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往前走到下一个路口，那道黑影再次咻的一下闪了过去。
“王立——！”
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叫喊，黑影折返回了路口，扑向了王立。
徐成天在为自己找到了王立而激动不已，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把王立罩在了臂膀里。
“我找了你好久。”
温热由接触处往外蔓延，燎得王立侧脸发烫。
他定了定神，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
“能看出来。”
王立将卡在徐成天臂弯下的手往前伸，搂住了徐成天的背。
这样的姿势对他来说有些拘束，不过看到徐成天头上顶着的那些树叶和灰尘，王立觉得他此时的遭遇反而不算什么。
“嗯。”徐成天拼命点头。
紧接着，一片叶子从头顶慢慢悠悠地飘落，夹在了他和王立中间。
徐成天分了神，再抬头时也发觉他和王立离得很近。而且习惯了周围的昏暗后，他甚至能看出王立的耳垂有些发红。
这样的发现让徐成天下意识地拿手背碰了碰自己的右耳。
温度没他想象中的高。
再下一刻，王立察觉到徐成天的动作，抬手挡住了耳垂。
“......该回去了。”
“好的，我来给你带路。”
徐成天挪开了落在王立侧脸的视线，转头看向身侧的巷子。
他的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惊慌。
好像他又没记路线。
尽可能地藏住眼底的迷茫，徐成天坚定地指向另一侧的道路。
“我俩往那走。”
“我记得——”王立似乎想起什么，弯了一下嘴角，“我们走吧。”
好在运气是站在徐成天这边的。
他和王立只走了十来分钟就找到了马路。
但只是一条光秃秃的路，别说车了，一个车轮都没看见。
王立等待良久，没见徐成天有所反应，忍不住发问:“你跟我说开车过来，那么那辆车呢？”
“车，车。”徐成天思绪飞速运转，很快找好了理由，“出租车也算车。”
网约车软件很快匹配了一个附近的司机。只是没等司机靠近，对方先打来了电话。
“老城区的路不好走，开到你那里太远啦，除非加钱，不然这单还是算了。”
徐成天镇定自若地回应道:“司机师傅，我来的时候也是你接的。”
“哦，原来是你。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司机听出了徐成天的口音，不一会就把车开到了街边。
徐成天拉开了后车门，朝身后的王立小声说道:“就好像城里只有这一个司机。”
“我也这么觉得。”王立俯身钻进了车内，“要不然我们不会总搭他的车。”
“这话就不对了。”
司机用一声呵斥引来了两人的注意。
“这叫我和你们有缘分。”他慢悠悠地说。
徐成天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听见没，司机说我俩有缘。”
他在坐垫上摸了一会，够住了王立的手，想提醒他注意司机说的话。
等碰到王立的掌心，徐成天只感觉一阵冰凉。
他侧目看去，看见王立靠在窗边，默不作声地望着被落在出租车后的旧城区。
今晚经历的一切在徐成天脑海里重映了好几遍。
徐成天明白王立可能没看上去那么平静，他又找不出安慰对方的话，只能尽力而为。
“你在干什么？”
王立的肩膀一沉，回头发现是徐成天靠了过来。
“你是在看那栋楼吗？”
徐成天敲了一下车窗玻璃。
“还是更远的那一栋？”
王立用手抵住下颌，深思熟虑后，摇了下头。
“都不是。”
徐成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他自觉地靠到了车的另一端。
过了一会，王立主动打破了车内寂静的氛围:“我在看它们全部。从我小时候到现在，那些楼房好像一直没变过。”
“没有变挺好的。”徐成天放缓了声音，“至少你不会走着走着就迷路。”
他挪近了和王立之间的距离，继续说道:“如果没有迷路，我应该来得会更早。”
司机闻声停下了车，趁着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朝二人嘚瑟道:“迷路了也不怕，你们尽管找我。我敢打赌，没有其他司机比我更了解这里的路。”
“您好像开错路了，要在上一个路口左转才对。”王立指正了司机的错误。
在司机的操控下，整辆车紧急掉了头，向着上一个路口飞驰而去。
“是老城区的路不好走，可不是我的原因。”
导航的线路逐渐缩短，出租车驶到了公寓楼外的路边。
“就送到这里，剩下的路靠你们自己了。”
司机停下车，赶着徐成天下了车。
徐成天扶住了王立的胳膊，把他拉出了出租车。
之后要做的就是在前面的拐弯处左转，回到最熟悉的公寓街道。
现在正好是晚上最热闹的时间段，到处都有敞开着门的餐馆，隔着玻璃能看见不少食客。
徐成天能嗅见从不知什么地方飘来的香气，麻麻辣辣的，很提胃口。他咽下去一抹口水，若无其事地陪着王立往前走。
直到他的肚子开始不合时宜地咕咕叫唤，引来了王立的注目。
“我还没吃晚饭。”徐成天迅速解释。
回退到几个小时前，和王立通完电话，徐成天就忘了他下楼是为了吃晚饭，光顾着在由巷子构成的迷宫里找寻出路。
迷路这事至少让徐成天在街上吹了一个小时冷风，他当时感觉自己像条鱼干，被那么一挂，任由风吹日晒也无人问津。
至于和王立汇合后的现在，徐成天想的就是红烧鱼、烤鱼和剁椒鱼头了。
“那我们找家店吃饭。”王立替徐成天说出了心声。
“要大份，微辣，加香菜。”徐成天抢答。
跨进烤鱼店内，徐成天对上的是坐满人的每一张餐桌，以及因为忙碌而招待不了新来的客人，不得不远远投来一个愧疚眼神的店小二。
他默默地退到了店外。
“我俩换一家店吧？我不怎么想吃烤鱼了。”
“也行。”王立默默接受。
下一家店、再下一家店的情况也近似，哪怕是打包回去吃也要等上半小时。
徐成天没找到能让他和王立进去坐坐的地方，重复着撤出餐馆的动作，郁闷地走进了公寓侧门。
上到七楼，拿钥匙开锁，徐成天在沙发上歇了一会，起身跑进厨房，拉开了冰箱。
“我俩晚上先将就一下。”
他端出一盒便当。
“王立？”
徐成天惊愕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他冲向门外，只听见楼梯底下不断传来回声，像是有人在往楼下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