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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评第一的头像是一丛黄毛，昵称则是“AAA拍照摄影水管维修电工辅导学习发传单”。
徐成天看个开头就猜出了这人是谁，但他没有实质性证据，只得任由这条评论在顶上挂着。
半夜，他想起这事，点进评论区一看，舆论风向没有太大变化。
“......我和他真是室友关系。”
徐成天不怕别人议论他俩，毕竟他和王立在现实里的确是合租室友。
可他怕接下来的评论区全是相关话题，那样他就带节奏带到罪无可赦了。
徐成天还记得王立和他强调过不喜欢“其他人被他带着刷屏”。
死板地澄清他和王立的关系容易适得其反，徐成天暂时决定静观其变。至于“黄毛”发出去的那条评论，他更是没有办法管。
他准备等王立因为这事找自己时说服对方，和室友一块想办法解决。
不同于徐成天的设想，接下来几天内王立对他的态度似乎直转急下。
往往每天早上他起来时王立已经出门了，晚上徐成天从便利店回来后，王立总会躲进对门寝室里闭门不出。
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四天前的夜晚，以徐成天截出来的评论区一水的“晚上好”为分界线。
徐成天不是没尝试过沟通，但在去便利店值班的工作日，他和王立的生物钟完全对不上。
只要王立不主动来便利店，那么他俩在现实里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唯一的接触是在昨天晚上。当时徐成天特地没用钥匙开门，选择不停地按动门铃。
王立隔了半小时才走到门口，再以一双写满疲惫的眼睛盯着徐成天看，语气冷淡地问好道:“晚上好。”
“晚上好。”徐成天回话。
他们三天以来的交流只有这两句话，很不可思议。徐成天不知有多后悔当时没直接跟王立问个明白，同时也期盼着再找个和王立谈话的机会。
据收银员姑娘所述，王立最近买东西都在白天，仿佛有意躲着徐成天。
徐成天不免怀疑这才是合租生活的常态，他和王立或许早在一开始就注定过上互不干涉的生活。
......他不甘心。
明明前几天他俩相处的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关系降至冰点，总得有个原因吧。
思来想去，徐成天不得不去面对评论区的那条热评。
徐成天:“有事情委托你，详情面谈。”
“AAA拍照摄影水管维修电工辅导学习发传单”:“OK，收到。”
某天上午，徐成天起床时确认王立已经离开，他早早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找到一家位于街边的快餐店，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卫生间。
二号隔间上了锁。徐成天敲了三下门板，听见里面的人重复敲击五下，他确定找对了人。
“暗号无误。”
从隔间走出来的“黄毛”站在镜子前打理着额头的那几丛毛，随口朝徐成天抱怨道:“有必要把接头的地方定在厕所吗?你这么一安排，我还以为你要训练我当间谍呢。”
“我怕被人认出来的。”徐成天瘪了瘪嘴。
他要雇“黄毛”做的事不太正经，越少人知道越好。
“怕人认出来就不要找我嘛，我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所以才有那么多客户找我办事。”
黄毛转身就要离开卫生间，迎头撞上了个男人。
“你不是那个修水管的?我家空调坏了，你看看能不能来修?”堵在门口的人恰巧认识“黄毛”。
“行啊，你把地址发我，等我处理完这位帅哥的委托就去你那里。”“黄毛”目送男人进了卫生间，拍了一下徐成天的肩膀，“我都说我平时很忙了，有什么事快点说。”
二十分钟后。
徐成天端着从收银台取来的快餐坐到餐桌旁，把其中一份套餐摆到了“黄毛”面前。
“你人还挺好。”“黄毛”识相地给徐成天发了好人卡。等徐成天开吃了，他拣起一根薯条丢进嘴里，问道:“你找我到底干什么事啊?”
徐成天环顾一圈，没见有人注意到他和“黄毛”，猛地一拍餐桌。
“你给我把评论删了。”
“黄毛”嘴里叼着半根薯条，困惑道:“什么评论？”
他和徐成天大眼瞪小眼，半晌才回忆起数天前做过的事。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条给帅哥留的评论吧，就说你们两个是——”
“就是那条。”
赶在“黄毛”说漏嘴前，徐成天抢先拿炸鸡腿堵住了他的嘴。
“这事能办。”“黄毛”有条不紊地啃着鸡腿，“不过要加钱。”
“价钱可以，但我还要你帮我办另外一件事。”徐成天往前俯下身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呵，你把我当私家侦探啊?”“黄毛”一惊一乍，“提前说好，双倍价钱。”
徐成天得查清楚王立的去向，然后为评论的事情当面道歉，说不定能借此博得王立的原谅。
他想过自己一个人去找线索，但效果肯定不如带上“黄毛”来得好。
听到王立的名字，“黄毛”一脸不悦地放下了手里的炸鸡腿。
“你是说之前一块吃火锅的那个人?你让我找他?没门。我把快餐的钱退给你，这事我懒得干。”
徐成天清楚“黄毛”和王立闹过矛盾，想劝两人和解没有可能，他只能试试激将法。
“你是不是怕他的。”
“我怕他？你去街上打听打听我的名字，保证——”“黄毛”话说到一半，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没一个人知道。”
“你报个价格，只要不特别高，我都可以答应。”徐成天动之以情。
“黄毛”眼睛一转，似乎觉得徐成天身上有油水可捞，沉思一会，说道:“你去健身房办张年卡怎么样?”
办卡？
徐成天记起在商场里躲“黄毛”的经历，他沉默许久，艰难地给了“黄毛”肯定的答复。
“行的。”
大不了他天天跑健身房。
去健身房的路上，“黄毛”查起了和王立相关的讯息。他来回播放已发布的短视频，发现个疑点:“他最近怎么没更新了?”
“可能因为忙吧?”
也可能是被那些评论给气的。
徐成天认为王立一直没空登账号，不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一天没人觉得古怪，第二第三天就开始有人在视频底下询问博主去哪了。他们没在王立那里得到答案，纷纷给徐成天的账号发私信以寻求真相。
徐成天一概没应，他知道的不比观众多。
“黄毛”百思不得其解:“那你最近见过他吗?”
“见过的。”徐成天补了两句，“你别问我为什么不直接道歉，我和他最近关系不是很好。”
“黄毛”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我懂。这些线索怕还不够，你还知道什么?”
事情进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徐成天便如实交代了他所知的王立的身份背景:“他叫王立，应该是个运动员，最近在找工作。”
“黄毛”对着搜索引擎一顿操作，突然“啊”了一声:“我找到了，是叫王鬲对吧，他是个有些名气的运动员，不过退役了。”
读了一遍百科上的内容，“黄毛”自诩他对王立了解透彻，向徐成天分享了他的发现。
“还是个本地人，据说是从省队一步步跳上去的。”
徐成天的脚步一滞。
姓王，本地人，运动员，省队......几个相关要素一叠加，徐成天第一反应是前任。
他不敢往下想，晃了一下脑袋，朝“黄毛”问道:“百科上还写了什么?”
“有他参加比赛时的照片，你要不瞅瞅?”
“黄毛”展示了一系列图片。上面的王立看着稍微年轻一些，脖子上有两颗痣，始终证明着他和徐成天认识的前任不尽相同。
更何况百科全篇只提到了王鬲这个名字。
“你怎么没动静了，被他给迷住了?”
“黄毛”以聒噪声终止了徐成天的思考。
徐成天醒过神来，没再纠结王立身上的疑点，他释然地吁出一口长气，说道:“我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行，我帮你留意一下，万一有消息了再通知你。”“黄毛”将手揣进兜里，时不时地往周围投去一眼，“我觉得他跑不了，肯定在这附近，至于具体在哪就不清楚了。”
街上走着形形色色的人，没一个看着跟王立有关。
一时半会找不着任何蛛丝马迹，“黄毛”松懈下来，给徐成天讲起了闲话:“你是说他在找工作对吧?我看他前两个视频数据不错，人长得也还行，要真找团队培养成视频博主肯定能大火。”
“你不该又要推销吧?”徐成天警惕地离远了两步距离。
“你真误会我了!我是以前干过摄影，踩过不少坑，要是哪天他想搞自媒体了尽管来找我取经，我按最优惠的价钱卖课。”
“黄毛”尽心竭力地向徐成天证明着他的能力。
推销到健身房楼下，“黄毛”立马闭了嘴。他领徐成天走上狭长的楼梯，进门跟守在前台的“彪形大汉”介绍道:“我给你招揽来一位要办年卡的大客户。”
“徐成天?”
在徐成天进门的第一时间，“彪形大汉”认出了这位邻居。他和徐成天聊得来，得知对方要办卡，不由分说地给出了六折优惠。
一个月二千五，一年总价......打六折也很贵啊。
徐成天瞠目结舌地看着价目表上写着的数字，磕磕绊绊地说道:“感觉年卡有些没必要，我先办张月卡，有需要的话，再来办年卡。”
“黄毛”大肆褒奖徐成天的策略，以忙着给人修空调为借口提前离开了健身房。
“一定要记得办年卡啊。”
“你们这的推销员挺厉害的，看似其貌不扬，实则身兼数职。”徐成天付完月卡的钱，不禁感慨。
“不算厉害。你是他头一个带来的会员，而且他其实是和我一起办健身房的合伙人，推销办卡只是他的爱好。”
“彪形大汉”的一番话令徐成天陷入迷茫。
这不对吧?!
徐成天不禁怀疑一切都是“黄毛”做的局，引他办卡才是“黄毛”的真正目的。
他接过那张印有健身房的会员卡，心疼之余，和“彪形大汉”谈起附赠的几节一对一私教课。
既然付过钱，徐成天先体验一节课。万一能体验到物超所值的效果，那他就当这钱花得不亏。
上私教课前得和教练对接，一般会提前协调出合适的排期，只是由于徐成天来得突然，联系上的那位教练要过一会才能到场。
没等教练到场，徐成天拿着“彪形大汉”推荐的健身服进了更衣室。他脱下外套塞进储物柜，听见不远处传来响声，转头看向了门口。
许久未见的王立越过更衣室的门，瞥见屋内站着的人是徐成天，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退回到了更衣室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