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柳阅邦脸皮脱落,林于芯在隐隐约约中似乎又听见了曲调哀怨的歌曲,声音低迷婉转,他耳中耳鸣忽然声音一阵想起,像有人在他耳边吹了口僵冷的阴气。
林于芯一下子僵住了。
伴随着凉气不断吹过来,哭腔声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是一种立即陷入一种密闭空间的濒死感。
这样的感觉和当初在实验室一模一样。
可是那时有贺一岚在旁边救他,现在可是只有他一个人面临着不知名的危险!
“老柳……”林于芯启唇妄想叫醒柳阅邦,想让他想起他们之前的回忆。
“林于芯,我也是为你好,不要执迷不悟了。”
到底是谁执迷不悟?
林于芯有苦说不出,他想唤出符箓,却发现全身僵硬不能动。
他在心底一遍遍想张嘴说话。
到头了只有柳阅邦无动于衷。
不仅仅是无动于衷,柳阅邦的手指似乎变成了一管注射器,针头森冷冰冷,林于芯能清晰的看见那管药水顺着细而长的针管划下……
他只顾得想带走柳阅邦,却忘记了他目前受困于钱远泽手中。
而柳阅邦对钱远泽一副无限相信的样子,是否说明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是正常人的事实……
毕竟如果是正常人,谁会一不言和脸皮掉成这个样子,还不自知?
……柳阅邦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才对钱远泽言听计从吗?
钱远泽在一旁是一种无所畏惧的模样,冷眼旁观林于芯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直到柳阅邦手中的针头扎入林于芯的皮肤中。
伴随着手臂的酸胀,林于芯感觉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明了许多。
视觉全都上下颠倒,林于芯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地上。
钱远泽上前来扶起林于芯,又拍拍柳阅邦的肩,唱红脸:“好了,柳阅邦,你朋友不过是有点接受不了,我们可不能着急。”
他语气平和,颇有一种充当和事佬的即视感。
“他说您……”
钱远泽一下板着脸,严厉呵斥:“我不是说过吗?找你的这位朋友,是因为我想帮助更多被压迫到极致的人。每个人愿不愿意走这条路全凭每个人的意愿,你这样对待他,不就成了变成的逼迫了吗?”
柳阅邦听后,满脸惭愧地点点头:“您说的没错……林于芯,对不起。”
他伸出了手。
林于芯盯着眼前枯瘦如柴的手,脊背简直疯狂冒冷汗。
感情他是进了一个贼窝了,手上针孔附近渐渐泛青,以针孔为圆心,放射性的向外延申一种酥麻感,持续了两三秒后变成僵硬感。
好比手指抽筋不能受控,非要用另一只手强行掰回的僵硬。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林于芯第一个想法就是——尸化。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他们轮番进行的身心折磨,林于芯“啪”地打开柳阅邦的手,左手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柳阅邦木着脸,沉默不作声。
“说话!”
“就算是告诉你,你现在也无济于事了。”钱远泽在旁边说风凉话,他笑得十分女干诈,令人恨得牙痒痒,“你既然和柳阅邦是好兄弟,又不能理解他的难处,实在是太可惜。
“我呢,一直觉得人最好的相互理解是感同生受。所以你也要和柳阅邦处境一样,才能懂他在赛博之城的难处。”
“你自从来到这里,居然完全不站在柳阅邦的角度想想,我真替他感到不值。”
“既然好说歹说,你都不愿意,我不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岂不是让你白跑一趟了?”
谬论!林于芯气得牙痒痒:“你如果真的为了柳阅邦着想,又怎么会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钱远泽只是皮笑容不笑的看着他,仿佛是林于芯在无理取闹一般。
手上的针孔僵硬速度让林于芯感觉不是很好,他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心中急躁:“所以我只要答应你们坐实赛博之城丧尸潮的嫌疑,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听完林于芯的话,钱远泽夸张地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啊,你可真是冥顽不固,难道你真的不清楚我找你来的用意吗?”
“还是说,”柳阅邦一脚踹在林于芯身上,“你还跟我玩装傻充愣呢!”
一脚踢过来的力度可不是开玩笑的,肩胛骨一下刺痛,林于芯疼得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大不了和这个人同归于尽!
林于芯手摸到上次在摆摊时剩下的符箓,准备全部给扔出去炸钱远泽个措手不及。
他明显的动作怎么可能不引起钱远泽的注意,没想到的是柳阅邦比钱远泽动作还快一步,他扼住林于芯的手腕,硬生生从他手中抢过被捏皱的符箓。
符箓是至阳的东西,即使没有林于芯的精神介质的加持,一粘到邪物和死物,立即燃得像火一样,瞬间炸的柳阅邦手臂熔成了灰烬,哗啦啦得随风飘到林于芯的口鼻中。
柳阅邦表情麻木而无动于衷。
深深地刺痛了林于芯。
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什么时候柳阅邦遇到的钱远泽,那时候的柳阅邦……为什么不来寻求他的帮助。
钱远泽对于柳阅邦再添伤残无动于衷,他根本没把柳阅邦当人看,冷漠地瞥了一眼,手中出现了他幻化出来的脸谱,缓缓给林于芯带上。
开阔的视野渐渐狭窄,林于芯只觉得头脑昏涨。
耳边是回荡着钱远泽的声音……
“救他们哪里是我的目的,他们也配吗?”
“我只不过是想对付贺一岚,刚好你的出现是个突破口。”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
“贺一岚,你真坐得住啊。”唐复尽量把整个身体缩在柱子背后,虽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个极其隐蔽的地点,耐不住离钱远泽他们的距离近,只要钱远泽动身绕着周围一转,他们准被发现没错。
贺一岚被他吵得头疼,明知道有可能被发现,唐复还一直絮絮叨叨的劝他赶紧换位子,要被钱远泽发现,岂不是一锅端了。
贺一岚对他翻了白眼,他还会怕了钱远泽?
要不是林于芯还在他的手里,没必要委屈的躲在这个位置。
“诶诶诶!你看!”唐复发出一声惊呼。
柳阅邦手中带着绿色的药剂猛地扎进了林于芯的手臂。
林于芯表情猛地皱起,难以置信的脸庞摆明了不可思议。
“不是,我说贺一岚,你还愣着做什么啊,你还不上去救人。”唐复看着也着急得不得了,“注射进他身体里的药水,听说是钱远泽前不久研究出的新型产品,按照现在丧尸潮的规模……他的目标是毁了赛博之城?”
“你真的不打算上去制止啊?你要见死不救啊?”
贺一岚眼睁睁看着林于芯被注射了不知名的奇怪绿药水,心口闷得发慌,握紧拳头,耳边全是唐复太过于聒噪的话,终于忍不住道:“少说两句,我哪里见死不救了,你难道不记得林于芯上次来找我之前,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个幢大楼的屋顶吗?”
唐复:“记得,人还是我去接的。”
“我怀疑钱远泽背后还有人……但不确定他们的目的是不是始终一致。”
唐复错愕:“什么意思?”
“刚刚钱远泽自己承认,他是故意利用柳阅邦,让林于芯中圈套成为引发丧尸潮的元凶。但是实际上他做的只有‘引’的一部分,却没有‘曝光’的那一部分。”
唐复若有所思:“你是说,他只不过是强行给林于芯扣上了一个罪证,然而就算是罪证也要有曝光的路径。”
“没错,虽然林于芯亲口跟我说,他在天台醒来被大屏幕中出现陈主管指认的视频说成引发丧尸潮的元凶,但其实除了你我,柳阅邦和钱远泽之外,并没有更多人认为林于芯是元凶。”
“一个城市数百万人,只有几个人包括他自己,仅仅是少数人才知道他是‘元凶’的真相,是不是太过于多此一举了。”
贺一岚笃定道:“那这背后恐怕并不是单纯的嫁祸林于芯那么简单。”
唐复听完他的一番言论,表示非常赞同。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唐复话锋一转,他蓦然扯了扯贺一岚,惊诧不已,声调高昂:“遭了,钱远泽给你家小于芯戴上他的脸谱,钱远泽他……到底要做什么——”
对面的钱远泽警觉性极强,他闻声听到一丁点动静,立马催动起精神介质前来探索。
两眼空洞的脸皮霎时飘了过来。
黑漆漆得一对眼仿佛是要摄住人的魂,一下子飞过来,着实把唐复吓得半死。
贺一岚也是眉毛一皱,虽然他并不是打不过钱远泽,但要揪出他背后的人,还真得委屈一下子。
气定神闲的唤出毛笔,咬破手指快速地写了一个“隐”,拉着唐复融入了苍顶边缘的中。
像两个多余未铺设的地板砖东倒西歪的乱糟糟的躺在地上。
唐复对此是非常无语。
扮演什么不好非要扮演一个地板砖……
不过没有打草惊蛇,他也能忍下去。
而另一边,柳阅邦像拽着晕过去的林于芯的领口,不顾周围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石子,生拉硬拽的把他拉去了前面巨大的管子前方。
然后,拖着黑色的管子,使劲儿地王林于芯上身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