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走在街上,虽然是难得的放松时间,但他心里可没那么惬意。
贺书昭口头上说让他休息一天,顾棠却觉得自己像被赶了出来。
还好这只是暂时的,到了晚上就能回去。
明白了这一点,顾棠才勉强打起精神,挨个询问起路人,有没有见过金花。
来了平津这么久,顾棠是一点金花的消息也没打听到。
但顾棠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平津这么大,也许他只是迟迟没有遇到见过金花的人。
再者当初他答应过金花的父母,一定会把金花平安地带回家。
顾棠心中有愧,若不是因为自己,金花也不会赌气从村里跑到平津。
就这样顾棠找了四个小时,嘴巴一阵干渴,正准备找个小贩买杯茶水喝,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街头那边走来。
那人穿着与行人格格不入的西装,人高马大,浓眉下一双眼睛精光四溢,正是吴海华。
看吴海华来的方向,像是从公馆过来的一样。
顾棠心念一动,连忙背过身去,装模作样地喝茶,不让吴海华看到自己。
等到吴海华走过自己身边,顾棠赶忙放下茶,隔着人群,不紧不慢地跟在吴海华身后。
顾棠想向吴海华打听那天撞车老大爷的事。
他知道吴海华是受贺书昭吩咐做的,自己贸然去问,吴海华或许什么也不会说。
毕竟吴海华是听贺书昭的话,而不是听自己的。
那天老大爷的事顾棠说一点也不在意是假的,只是两者比较,他更加在乎的是贺书昭。
贺书昭在平津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若贺书昭是一个心善好说话的人,只怕早不知被欺压成什么样。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吴海华,最后会看到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改变什么,但要他装作一切都无所谓,顾棠做不到。
不管老大爷最后如何,顾棠总要看一看,才能让自己心里那关过去。
顾棠一路跟着吴海华到了条小巷子里,巷子窄而长,地上铺着青石板因为最近下雨,而有些滑腻。
顾棠在巷子外,看着吴海华右拐进了另一条胡同,他收回视线,背靠在墙上,眼光沉沉,不再有所动作。
顾棠很有耐心地靠在墙上等着,等看到吴海华从另一条巷子里走出来,顾棠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第一条巷子。
巷子交纵错杂,顾棠脑海中回忆吴海华出来时的路,那地方只有一个入口,顾棠长腿一迈,往自己所想的方向走去。
眼前是一张有些年岁的木门,顾棠几次抬手欲敲门,又莫名放下了手。
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惹得贺书昭不高兴?
就在顾棠心中挣扎时,“吱呀”一声,木门从里被人打开了,一张熟悉年迈的脸出现在顾棠面前。
顾棠双眼微睁,正是那天撞车的老大爷!
入了夜,许是因为下了雨,这夜里的天格外漆黑阴沉,天空是一点光亮也无,花草树木的影子也被黑夜吞噬得一干二净。
贺书昭站在廊下,凉风席面而来,清爽拂人,空气里还有草木的阵阵清香,很是舒畅。
贺书昭吹了会风,正准备返身,眼睛却瞧见暗里有个人正朝自己走来。
贺书昭纹丝不动,等到那人走出黑夜,站在灯下,不是顾棠还能是谁。
顾棠在台阶下,抬头看着贺书昭。
灯光打在贺书昭背上,用一层金色的光晕将贺书昭的身体细细地描绘。
顾棠不由想到老大爷告诉自己的种种,吴海华如何将他安置好,面上凶神恶煞地吩咐做苦力抵钱,实际上却只干点轻松的活,连薪水都是老大爷不敢想的价格。
顾棠当初愣住了许久,他想了种种自己会面对的情况,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甚至为自己感到羞愧,因为旁人对贺书昭的惧怕,让他潜意识里几乎认定了老大爷悲惨的结局。
但贺书昭不是。
顾棠一时心中难忍,不由喊道:“三爷……”
“这是什么表情,没找到你相好的,至于么。”
贺书昭逆光而立,顾棠便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但顾棠不难想出,贺书昭定是不耐地蹙起了眉,眼中也是那副一惯高高在上的傲意。
顾棠便顺着贺书昭的话往下说:“三爷慧眼,我确实又没打听到消息。”
“找不到就算了。”
贺书昭说着转身进屋,难得心情愉悦,又多说了一句,“你要是跟着我干得好了,以后有看中的,我让忠叔给你说媒。”
听到贺书昭的许诺,顾棠心里头说不上什么滋味,只得苦笑,“若真有那一天,再说吧。”
贺书昭闻言诧异地回过头,“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种。”
话音刚落,天空又忽下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落地窗上几乎形成了股水帘,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是又急又密。
贺书昭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喜欢雨后的凉爽,但并不喜欢下雨。
尤其是此刻这种恨不得把屋顶砸穿的暴雨。
忠叔看着外面的暴雨,忧心忡忡道:“三爷,药今天买回来了,你可别不吃……”
贺书昭无奈扶额,顾棠走了上来,扶着忠叔回房走去。
“忠叔,你放心,我会守着三爷吃药的,你就安心睡吧。”
送完忠叔回房,顾棠一回头,看见贺书昭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地表情,双眼眸光闪动,毫无威慑力地瞪着自己。
“即便是哄忠叔回房,我也不爱听哄我吃药这种话。”
顾棠微微怔住,敏锐地发现贺书昭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腿,忙上前搀住贺书昭:“三爷,你是不是腿疼了?”
贺书昭没想到顾棠眼睛这么尖,半逞强半心虚地甩开了顾棠的手,“不用扶我,我没事。”
顾棠哪里舍得,连伸出手又要扶住贺书昭,贺书昭回头一个瞪眼,顾棠的手就悬在了半空中,一下也不敢动。
突然屋里“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贺书昭对顾棠勾了勾手指,“把电话拿给我。”
顾棠以为这通深夜来电会是什么急事,小跑着过去递给贺书昭,却见贺书昭连表情都毫无变化,只淡淡地应了声“嗯”,就挂断了电话。
前后时间一分钟都不到,非常简短。
将电话重新塞回顾棠手里后,贺书昭搀着楼梯扶手上了二楼,还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顾棠微微叹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在客厅里寻找起来。
贺书昭不爱吃药,他不喜欢的东西是一定不会放在自己身边的,那药就肯定还在这。
顾棠在客厅里就差没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没找药在哪,眼神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贺书昭平常休息的沙发上。
顾棠走到沙发旁,看着沙发上的几个靠枕,选择了贺书昭一惯枕头的那个,拿起来一看,那药正哭笑不得的被藏在那。
顾棠摇头无奈一笑,拿上药步子稳健地上了二楼。
“咚咚咚……”
顾棠敲了敲门,门内无人应答。
顾棠又开口道:“三爷,我给你端水上来了,三爷?”
过了许久,门内终于传来了声音。
“进来吧。”
走进房间,房内只开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贺书昭并没有睡下,他窝在小沙发上,依旧是没穿鞋袜,双腿交叠搭在床凳上。
要不是贺书昭的脸色透着股白,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顾棠没想到贺书昭在清醒时能这么忍耐,与那晚半梦半醒之间判若两人。
顾棠在顾棠身边半蹲下,关心道:“三爷,你别生气,我把药带上来了,你腿疼得厉害,得吃药。”
“如果我不吃呢?”
“若不吃药能让我替三爷疼,三爷不吃便不吃,但这是疼在你自己身上,三爷 ,你多少吃一点吧。”
贺书昭闻言,撑起手抵着脸颊,微微侧过头,脸上表情淡淡的,毫无感情地打量着顾棠。
灯光照在贺书昭脸上,把他眼睛上的睫毛落下了影子,随着他眨眼时,影子就像振翅般闪动。
顾棠只当贺书昭是小孩心性不愿吃药,即便贺书昭在外的名声几乎是闻风丧胆,但他始终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能真有十成十像老狐狸般。
毕竟这样不为人知的贺书昭,顾棠就曾见过。
贺书昭忽然开口道:“顾棠,你过去些,挨我远点。”
顾棠连忙把身子挪远了些。
贺书昭又说:“把身子挺直。”
顾棠不解,但还是依言挺直了身体。
贺书昭端量了一会,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顾棠的胸口上!
这变故来得毫无预兆,顾棠只觉得身体陡然变得僵硬,心脏也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可偏偏贺书昭此时腿疼得厉害,顾棠做惯了力气活,身上结实得很。
这一脚看似贺书昭是用了力气,但踹在顾棠身上,却是轻飘飘地软了下去。
原来是贺书昭没了气力,半途中就泄了气,身子软软地斜着窝在沙发里,一条腿还被顾棠牢牢地抱在怀中。
贺书昭很没有威严地骂道:“你他妈松开手!”
顾棠努力想挤出个笑容,脸上的表情却跟他的身体一样僵硬:“三爷,你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贺书昭试着把腿抽出来,却发现顾棠双手和身体硬得像块铁,索性不挣扎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最恨什么?”
顾棠不敢迟疑,马上回答:“三爷最恨的是背叛。”
贺书昭冷笑一声,盯着顾棠,“所以你今天见了谁,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一脚,还好没外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