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门口,车马人流,一辆华贵的马车上,车帘悬挂起。
今日袭兰给云相思上了一些胭脂,苍白的小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暖意。她身穿一身淡粉色的长裙,长发依旧白色丝绢所束,双眸清澈如水,只是眸中无以往那般亮堂。
萧锦离站在马车旁,不过一会两辆华贵的马车便缓缓驶来,马车还未停下,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便从马车透出来,“三嫂嫂!”
马车甫一停下,萧锦鸾便急急下了马车,朝着云相思走来。
云相思看着马车外明媚的女子,唇角含笑,虚弱无力的开口道:“公主前来相送,我很开心。”
若不是萧锦离就在一旁紧紧盯着她,萧锦鸾定是要往云相思身上扑去,她压下心中的情愫,伸出小手拉过云相思冰冷的手,眼中尽是失落,“三嫂嫂,如今二嫂嫂前去安邑至今未归,如今你也要离开,您们都要快些回来。”
不远处,二王爷、五王爷、六王爷在与萧锦离道别,未看见苏映雪的身影时,云相思便知道她应是还未归来。
云相思抬眸望向不远处身姿挺拔的几位王爷,终是有了些与往日不同寻常之处。
萧锦宸脸上虽是儒雅的笑意,可下颌处长了黑黑的胡茬,眼底也是布满了青黑。萧锦华依旧是翩翩俊郎的王爷,如今仅是春日,手中的折扇依旧是不断晃动。萧锦容,她并未接触几次......
萧锦离呀!依旧是清风霁月,只是眼眸中带着丝丝温意......
萧锦鸾很是舍不得云相思,一直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三嫂嫂,你要快些回来。彼时二嫂嫂也回辰都,我们一起前去放纸鸢!”
云相思敛眉掩去眸中的深意,唇角扯了一丝笑意,略微颔首。只是过了很久她才知晓,纸鸢不被绳索牵住那时,才能飞得更高,也是最美的之时。
马车缓缓而行,城门边上的几人没有着急离开,一直站着给他们二人送别,身后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成了小黑点渐渐消失。
云相思靠在萧锦离怀中,一双柔夷被他捏在宽大的手掌中,任她挣脱不开。
她思索片刻,缓缓开口,“王爷,若是姝宁一人前往云翳,而后多日未归,那您回去接我吗?”
萧锦离侧目看着怀中的云相思,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看不清她眼眸中的情愫,只见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似乎是有了一丝血色。
“云翳虽是有皇祖母,但我岂能让你孤身一人行这遥遥路途,我定是会去接你。”情之一事谁人能说明白,若是知道如今此般境况,他当日就该听了父皇的话,前去云翳迎她。
闻言,云相思忽然静默片刻,其实她似乎不慎在意萧锦离的回答,只是男人此般说,她心中反倒是虚了几分。
“那,二王爷会去安邑接二王妃吗?”
云相思后面的这个问题,萧锦离静默片刻,云相思只觉他一直摩挲着她的手,就在她以为萧锦离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只觉男人胸腔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二哥不是不愿去安邑寻二王嫂回辰都,而是不能......”
此次萧锦离的话,反倒让云相思沉默下来,眼观大辰目前事态,太子殿下长年病弱,想来已是油尽灯枯,几位王爷都是蠢蠢欲动。
萧锦离在此刻离开,想来一是真心想要带她回云翳,二是想要避开这场风波,难不成他无意于那个位置?
“瞻前顾后,遇事不决,皆是上位者的致命之处。”
萧锦离听着怀中之人的话,健剑眉微挑,脸上染上一丝兴味,他忽而朗盛笑道:“你怎的这般明白?”
其实萧锦离认为云相思一直都很通透,只是她为人慵懒,很多事看破了不想言说。若是她一开口,那便是语出惊人。
云相思不能告诉萧锦离,若是她为男子,她那皇帝表哥对她定是要忌惮几分。
幼时夫子教学,云相思甚懒,性子急躁的夫子定是会惩处她一番。每次离开书院,云相思都会留下一句话予夫子,令夫子震惊中皆是后怕。
云锦佑劝她不可胡言乱语,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为女子甚好,若非此般,任她那大胆妄为的性子,想来云锦佑似乎是容不下她的。
云相思眼眸沉重,不想再搭理萧锦离,在他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准备休息一番。
萧锦离听着均匀的呼吸声,抬起手轻轻抚弄着云相思瘦削的小脸。他深知云相思思念云翳,看着她无缘故的患病,又一日连着一日的消瘦下去。
这几日朝中事务繁杂,朝中部分大臣也渐渐表明自己的站位。他便寻了萧锦宸,一番安排部署后,他决定避其锋芒,也可与云相思回云翳。
谷先生也提到,他生平听闻云翳有一女子医术了得,遗憾此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谈到此处,谷先生还不由得叹息了几日。萧锦离去往云翳势在必行。
他就知道云相思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在得知能回云翳时,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那个清冷却不失明媚的样子。
这一路,即使在马车中,不知是否是因着回云翳,云相思似乎不觉疲乏,即使偶尔几次连夜赶路,她也精神善佳。
除了萧锦离外,袭兰也很是担心云相思的身子。每日趁着萧锦离不在的空隙,她都要寻云相思确认一番。
这一次,一行人到一条小河边休息,萧锦离似乎有事,与影刃去了一边。云相思便带着袭兰往另外一边走去。
两人走到里马车很远的地方,几乎快看不见其余人影,云相思方淡声问道:“袭兰,瑶华可将一切事都安排妥当?”
“郡主,您就放心吧!我们临出行前一日,瑶华来信,一切都在着手安排,只要我们到了云翳,事情几乎是妥当下来。”
和亲到大辰不过多久,云相思便开始劳烦纪先生帮她查那人的消息。她只知道那人行踪不定,这次竟然回到了云翳。
此事不可松懈,一但过错此次机会,想来以后都难以再寻到那人的踪迹。
想到此处,云相思唇角的笑意微荡漾开来,确是没有一丝温意。主仆两人还未往回走,只见一抹玄色的身影朝着她们慢慢走来。
见着三王爷过来,袭兰行礼后往马车那边走。
萧锦离拉过云相思略带冰凉的小手,牵着她慢慢走着,“相思,你到北辰后可觉得奇怪过,为何父皇后宫中没有皇后,只有一位皇贵妃掌管这后宫。”
云相思怎能没觉察到这个问题,但是她也知道萧锦离的母妃便是大辰皇帝唯一的皇后。
这位北辰皇帝很是奇怪,皇后不在宫中,后宫事务都是皇贵妃全权处理。可是皇后似乎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从未有人敢轻易提起。
“我母后便是大辰唯一的皇后,对母后的记忆都停留在幼时。有段时日我记忆颇深,除了进学,否则母后都将我带在身边,母后总是一脸阴郁,父皇也是如此。”
“一次我下学回到母后宫中时,乳母告知我母妃犯了大错,以后都不能见到母妃。开始那几日我不信,自以为母妃只是被罚几日,几日后便能再见到她的。”
“可是时日越来越久,久到我虽是小小年纪,心中觉得害怕,便跑到父皇殿中询问母亲在何处。可是父皇似乎被我激怒了,他并未告知我母妃在何处,反而狠狠斥责于我,因此还被关了七日。”
“从那以后,我便未在人前提起过这一件事,只是私下暗中一直寻找母妃的消息。而白若灵便是我幼时乳母的女儿,那日她临死前,只给我留了‘云翳’两个字。”
云相思听着萧锦离讲述着这件事,心中也不由得思索。若是皇后真的犯了大错,为何没有明旨颁发下来,且一直都未另立皇后。
而且皇上对萧锦离似乎关心更甚,并未因着皇后的事而牵连萧锦离。难不成是因为皇帝深爱着皇后,爱屋及乌,那恨起一个人来,必定也会牵连到孩子。
想到此处,云相思忍不住轻扯唇角。脸上挂起讽刺的笑容。
萧锦离看着云相思脸上阴郁,不知她是在思索着什么。而他还未开口询问,只听见云相思一针见血的指出要害之处。
“王爷,我认为皇后并未犯事,而是因着其他原因才被迫离开的。”
萧锦离点点头,他也这般认为,若是母妃真的犯了事,怎可能没有累及旁人,母妃宫中的宫人只是分派到四处,一些已然不再宫中。可是却没有一人因此而丧命。
名义上犯事被贬的皇后?心思慎密不可察的皇上?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想到此处,云相思心中都感觉一阵阵后怕。还有那常常上山礼佛的太后。
云翳太皇太后虽是也会上山礼佛,可云锦佑成年后,若非有事云锦佑求到她面前,她几乎不会插手朝中或是后宫中的事。
可云相思记忆中,这北辰的太后很是喜欢插手后宫事,涉及朝中之事,云相思倒是未可知。
看着一脸沉思的萧锦离,云相思一番深思熟虑,还是未将心中的疑惑之处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