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欢 第11章 十一更

林云南总是开朗活泼，身边一堆朋友，他说也拿禾欢当朋友，友谊值千金。然后他借钱买了一个音乐盒送给禾欢。

禾欢知道他借了钱，拿着音乐盒还给林云南，叫他退了，或者给别人都行，反正不要给她。

她不敢收，她害怕听到表白，怕了好多天，幸好最后什么都没有…做朋友，足够了吧？

禾欢发现林云南的朋友变少了，主要是男生。他们刻意地离他远一点玩或者对他意味深长地笑，然后拒绝一起玩。

林云南最喜欢热闹，这时他眼眶通红还语气轻松地笑道：“玩什么啊，多点时间学习更好。光是玩有什么意思，学习好考个好大学才行啊！”

禾欢安慰不了他，她发现胡子男真的出现了，在教室窗外往里张望。心脏乱跳，六神无主的禾欢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缩在教室角落里，不敢出去，不敢上厕所…放学以最快速度回家，捱了几天都没被找到，胡子男不见了。女生跟她八卦：“这几天有个社会人在学校里到处找妹妹，说他妹妹不理他。教导主任问他妹妹叫什么名字竟然回答不知道，老师一听就明白他在瞎扯，说不定是人贩子，立马报警给他抓走了。听人说，这人是外地犯了事逃逸的，不知道是不是要关一辈子…真好奇他找的妹妹是谁~也可能是老师说的那样根本在瞎扯。”

禾欢心里发抖不敢说话，默默安慰自己想多了，胡子男找的不是自己。

轮到禾欢做教室的值日，林云南帮她一张一张把凳子放到课桌上之后，赶紧拿着扫把大力挥舞，以为自己扫得很快，地上的灰尘和废纸被拍得乱飞。禾欢皱眉，尽量减少呼吸扫自己的没理他，他识趣地停下破坏，学着禾欢的动作别扭又认真地把垃圾扫到一起，地上的东西在他眼里变成了小鸡仔，用扫把把它们收拢到一起让他又恨又爱。

教室的值日结束，轮到禾欢打扫女厕所一个星期。

从不参与这种劳动的林云南抢了扫把就去扫男厕所。扫完还特别骄傲比禾欢扫得快。不知所云地说什么男厕所香得很，自己扫得无比干净……

禾欢哭笑不得。

老师还没上课，大家在聊天，一个女生说：“昨天看见林云南跟赵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林云南真花心，和这么多女生玩。”另一个女生抓紧说：“林云南只喜欢赵真，我问过她啦。他说其他人都是好朋友。”

禾欢说：“那挺好的。”

又一个男生对禾欢表白，她答应了。然后悲惨地从未开始就结束了。

禾欢一直都是答应得好好的，哄走了人家，但是没有任何行动。和所有人不远不近地隔开一段跨不过去的距离。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不回应践踏着所有人的真心，回应了却会更加揪心……

小部分男生因为禾欢对林云南态度变好试着学习林云南，不再讲脏话，抢着劳动…但是总觉得林云南得到的待遇更好，怎么办？然后他们费力钻研着枯燥的书本，希望能读懂另一个世界。

大家的努力让老师们认为，班级里的孩子们开窍了，懂事了，知道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好了。开心中他们熬花眼睛给学生们找来大把的练习题，立志要把他们培养成一代精英。

眼看要初中毕业考试了，禾欢想回家把以前的书找出来总复习一下。

她蹲在院子里小心仔细地翻看面前几大摞的以前的书和试卷，拿出重要的归类到一起…突然，屋里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响起，爸爸妈妈站在除了墙以外，所有物品东倒西歪，毁无可毁的废墟中对骂“还是人吗？”

妈妈：“你才不是人！钱到底哪去了？盒子里的生活费又没了，是被你偷偷拿去补贴你妹妹了吧！你的家人都是宝贝，把我们都勒死，只养她们就好了！”

爸爸：“你又犯病！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拿钱了，我都是往里面放钱！你没花我的钱？你没有补贴你娘家人？你爹死了这几年，你那傻哥哥、老娘，没用过我的钱？要发神经死远点，别在这丢人！”

妈妈：“我丢人，把我勒死，再娶个更好的啊！”

爸爸：“一天到晚就要死要死，想死是吧？等着！”

妈妈：“我等着，来啊！不动手不是人养的，是王八孙子。”

爸爸双眼通红，犹如困兽转了一圈从屋角发现了绳子，一把拿起勒到妈妈脖子上…妈妈说：“用力啊，今天不勒死我你就是乌龟儿子。”

然后妈妈脸涨得通红却诡异微笑，她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一点也不挣扎，用一种妖异的语气说话：“看~你爸爸早就想杀我了~~”

禾文柱猛的松手，把魏天英推开，愧疚地看了一眼院中无声流泪的禾欢，逃出了家门……

禾欢空着手回到了学校，想要写作业，捏笔的手不停发抖…想要看书，但是眼前除了一根绳子，什么都看不清……

晚上放学回家，爸爸妈妈已经睡了…没有死亡…争吵也没有了，好像是一场梦。

禾欢写作业的手还会抖，她被林云南一拍回过神来，林云南嘴巴在动，四周嗡嗡的…林云南大声问：“我说，你最近学习不努力啦！禾欢，你怎么啦？”

她的亲爸爸差点勒死亲妈妈，她要说吗？谁会信，跟做梦一样，还是真的在做梦？为什么要做这样可怕的梦？

“哎哎——我不问了，你想说再说吧。”林云南不知所措地掏出纸巾递给禾欢，她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她好累，好想找个角落睡一下，不用上学，更不用回家…太累了，世界上怎么那么多声音，那么吵。

禾欢不想要软弱的自己，她逃出学校，逃出家，在大路上转悠，坐在无名坟场里发呆…禾文柱看到她异常，认为是早恋害苦了女儿，凶狠地表示要到学校去找出那个小子打死他……

夏日闷得人透不过来气，一个被禾欢拒绝过的男孩子跟林云南打了一架，两个人的行为惹得班级里议论纷纷，班长制止了几次都压不下去说话的声音。禾欢拉着林云南听她唱歌…渐渐的，所有声音都不见了，老师没来，教室里却只剩禾欢悲哀的歌声…她反应过来望向四周，一个女孩眼眶红红地冲她一笑说：“再唱一遍吧？我们都想听。”

在众人的期待中，她咽下了歌声后的秘密，放弃了倾诉的可能。

在浑浑噩噩中，禾欢的初中结束了。她的基础很好，所以没怎么复习就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禾文柱很骄傲，逢人就吹嘘禾欢是天才，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没学过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怎么用。他对魏天英说自己要努力多挣钱，养活大家，带着行李，他又到外地打工了。赚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学费。

禾欢在他高高的期待中不敢告诉他，自己现在写字手抖，看书头晕…夜晚失眠，经常身边有一点声音就心慌气短。

被父亲寄予全部希望的人不该这么脆弱。被神化的人要怎么做才能真的当神而不是变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