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又逢春 第23章 缘分（三）

浓雾里走出的女人身形高挑，穿着的服饰，和她曾经在某次秀场的模特身上看见的类似。有些露骨，但能半遮半掩地展示，属于女性的、独特的、饱满的、起伏的，线条美。

丰腴的胸脯，健美的腰肢，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于无光的夜里，泛着莹润的白。像是阿历山亚德罗斯精心雕琢的，还未断臂的维纳斯。

只是，宋词看得清活过来的女神雕塑匀称丰满的躯体起伏，却看不清那张蒙了一层雾的脸。

直到，她开口说话。

“宋词。”

没有人告诉过她，神话里的海妖塞壬，歌喉也能拨云见月。带有浓浓蛊惑意味的声音抵达耳畔时，雾散星明。愣在原地等宋词，也终于看清了。

细长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许是相逢在梦中，衣衫单薄的徐徽，散发着比初见时还要成熟的风韵。瓷白的肌肤发着圣洁的光，但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将端庄庄重，演绎成另一种柔和妩媚。

梦在她被推倒时戛然而止，破碎的玫瑰花丛和那缠上来的玉臂，一同在羲和女神升起的车驾中化作泡沫。窗外，刺目的阳光和聒噪的蝉鸣，提醒着她昼夜完成了又一次交替……

做梦会让人感到疲惫，尤其是睡回笼觉做梦。

宋词睡醒来时，张晨已经走了。26℃的空调间里，一向被好友戏称为“行走的人形冰块”的她，浑身汗涔涔。腿是软的，脸是红的，心是热的。

活跃的大脑，想象力有些过于丰富。拥有最高权限的它，甚至指使四肢百骸，来配合梦境中的大胆和荒诞。都说春|梦了无痕，那不可言说的地方，为什么黏糊糊的？

尽管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宋词仍然感到羞愧。不为别的，只为梦里自己亵渎的对象。或许，用“亵渎自己的对象”来描述，更准确一些……

她定了定神，待无力的四肢恢复能量，才拿起手机，给张晨回复。然后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似乎企图借此，消除某些遗留的证据。

将洗干净的衣物一一挂在阳台，肚子便开始咕咕叫。宋词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一看时间，居然下午已经五点半了。

“回笼觉能睡六个小时，还有谁？”耳热的宋词喃喃道，“怪不得这么累……”

“某种意义上，我无敌了。”她捂着发烫的脸，自言自语地走到厨房。准备做饭，才恍惚想起，前两天她在住院，冰箱可能没有新鲜的蔬菜了。打开冰箱的保鲜层一看，果然，里面只剩半板鸡蛋和几瓶饮料。

其实，还有半把青菜。只不过上周拿的时候，剩下一点没用保鲜膜重新包住，导致那点绿叶现在是蔫了吧唧的。叶子还有发黑的，大概是烂了。

“……”宋词轻叹一声，丢掉那半把青菜。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正在划拉屏幕呢，突然听到有人在摁门铃。

叮咚——

张晨不在，她的确少了点安全感。确认外面有人在摁自己这屋的门铃时，宋词收起手机，轻手轻脚地移到门前。低头，透过猫眼，分辨来人。

“徐徽？”宋词讶然。

“是我。”门打开，是拎着购物袋站得笔直的徐美人。

眉眼弯弯，言笑晏晏。

现在看到这张脸，宋词莫名有些心虚。她的面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得绯红，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来了？”

“张晨说，你邀请我来吃火锅，让自带食材。下了班，我就近买完菜，就直接开车过来了。”说着，徐徽提了提右手那两大只装得满满当当的可降解塑料购物袋。

“不先请我进去坐坐吗？”

“说实话，有点重。”

“请、请进……”宋词将门完全打开，迎她进屋。淡淡的玫瑰香随着徐徽的移动掠过，浮动在鼻尖，盛开于心田。宋词按捺住怦然的小鹿，深吸一口气，关上门。

“啊——”

宋词太出神，没注意到徐徽进了门后转过身，停在与她相隔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以至于她转身时，步子稍微一动，就险些同对方肌肤相贴。

四目相对的一霎那，徐徽微微一怔。

宋词今天，似乎有些奇怪。外面天气虽然炎热，但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刚刚好。不畏热的少女，却脸色绯红，像成熟的苹果。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有轻有重，明显比平时急促。

“你不舒服吗？”徐徽垂眸，方才微扬的唇角也跟着落下。

“我……”

“嘶——”距离太近，心虚的宋词往后退了一步。好巧不巧，腰撞在门把手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

“没、没事，”宋词揉着八成青了的腰肢，忍着疼痛，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微笑，“昨天的地，我还没来得及拖，你直接进吧。”

“对了，若川姐怎么没来？”

“我通知过了，但她说昨晚喝太多，今天胃有点不舒服。这种情况下要保持清淡饮食，所以她说不来了。”

“哦哦……”宋词目光飘忽。

“厨房在哪儿？我去处理一下食材。”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徐徽主动问。

宋词拽了拽身上有些皱巴的睡衣，并紧短裤下修长白皙的腿，局促道：“其实，张晨骗了你……我才刚睡醒，正准备点外卖来着。”

“没关系，我也骗了你。”

“啊？”

徐徽盯着她清澈的双眸，轻笑出声：“她说自己要离开长溪市一段时间，让我有空就过来陪陪你。这么好的相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

“感谢她的成全，让我知道了你的又一个喜好。所以，不要点外卖了，我来做饭。”

“除了火锅，还想吃别的什么吗？”徐徽坦荡又大方，并不遮掩自己的心思，“我的厨艺还不错，你可以点两个菜尝尝。这么多食材，咱们两个肯定吃不完。”

“你很会做饭？”宋词主动帮她分担，却险些被移交到自己手上那沉甸甸的闪到腰。

徐徽跟着她走进不大宽敞的厨房，将袋子放下，把里面东西一一取出：“到目前为止，自我感觉良好。”

“在外留学，吃不惯白人饭，闲着的时候就自己琢磨了。网上教学视频很多，也很仔细。八大菜系的名菜都试过，但最擅长的还是自己喜欢吃的。”

宋词有点好奇，抬头望向开始忙碌的徐徽：“比如？”

“宫保鸡丁和鱼香肉丝。”徐徽掂了掂天然气灶上那口洗得干干净净锅，“这个可以用吗？”

宋词点头：“可以。不过我跟张晨，平时都用小电锅煮火锅。”

仔细辨认了一下壁挂调料台上的调料，徐徽挽起袖子：“让我露一手吧，刚好买了土豆和西兰花。火锅你来煮，行吗？”

“好，不过冰箱里只有牛油底料。你，能不能吃辣？”

“我都可以，你按你的口味来就行。还有，借我一个头绳。”

“稍等……”宋词折回房间，拆了一个新的头绳给她。徐徽并指为梳，两下将披散至腰的黑色波浪拢起，扎住。那茂密的发量和惊人的发质，令上了高中之后就游走于头秃边缘的宋词，打心眼里羡慕。

望着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宋词忍不住开口：“你用得什么洗发水啊？”

徐徽放下手，回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思考道：“很小众的牌子，清爽去油，但没有生发能力。我的发质和发量，一靠遗传，二靠作息。”

“早睡是最好的美容养颜项目，不用花一分钱。”

“好吧，”得到答案的宋词叹了口气，“社畜不配……”

“围裙在那儿，你自己系，我去洗菜。”

“好。”

女女搭配，干活不累。她们二人，一个洗菜一个切菜，一个煮菜一个炒菜。

小小的厨房里，老旧的抽烟机嗡嗡发动。蓝色的火舌舔舐着锅底，锅里的蔬菜在油盐酱醋的加持下，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阵阵香气。

锅铲翻动时，宋词的准备工作也完成了。成盒的羊羔卷和肥牛卷不需要清理，涮一下就成。洗干净的蔬菜沥过水，就可以下锅了。不过这两者都容易老，只有火锅丸子比较耐煮，提前放了也方便入味。

刚出锅的香辣土豆丝热气腾腾，第二道清炒西兰花才刚放进去。宋词将已经沸腾的小电炉和涮锅用的食材，一一转运到厨房外的长方形餐桌上。又从橱柜里取出新的碗筷，认真刷了几遍，才摆放上去。最后，再从冰箱里拿两瓶果汁出来。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徐徽的另一道菜出锅。宋词回头，看了眼厨房里扎起头发、系着围裙、正卖力颠勺的女人。

得益于优越五官，徐徽的侧颜比正脸更加完美。眼窝饱满，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下颌清晰……认真做事时的从容和自信，在那沉静的脸庞上若隐若现。分明置身于火热的油烟，在做人间寻常事，却给她一种恬淡悠远的感觉。

看着她，宋词心中摇摆的信念，才真正坚定起来……

“好了。”铲完最后一铲子，徐徽端着出锅的清炒西兰花走出。煮着米饭的电饭煲还没跳档，宋词不好意思地提议先吃菜。

其实宋词吃火锅，一般都不单做主食。只是家里的粉丝和面条都没有了，徐徽买了菜和肉，但没买能真正充饥的食物。虽然菜也吃不完，但她习惯吃点“饭”。

“尝尝？”徐徽解下围裙，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香辣土豆丝被推到自己面前，宋词也不客气，当即夹了一筷子。刚入口，眼睛就一亮：“你还是谦虚了。”

“嗯？”自信的徐徽洗耳恭听。

“吃起来……有种家的味道。”

“是吗？”唇角开始有了弧度。

宋词点头，认真道：“是啊！跟我妈炒的香辣土豆丝，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徐徽下颌紧绷，“好吃你就多吃点。”

“嗯，你也吃。”

“好……”

牛油火锅咕嘟咕嘟，不一会儿就把刚放进的肉卷烫熟了。徐徽用公筷一一捞起，将卖相好点的，全夹给了默默干饭的宋词。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则是一堆“边角料”。

不擅长在饭桌上推攘的宋词端起碗，婉拒道：“我自己来就行，你也吃……”

徐徽放下筷子：“好，那我去接碗水。”

宋词讶然：“你不吃辣？”

“那昨天的烤鱼……”

“能吃，但算算日子，生理期要到了，得提前忌口。”

“哦，那你别动，我去接。”宋词撂下碗，起身，边往厨房走边小声嘟囔，“还教授呢，也太好骗了，这么容易就被人骗进门……”

徐徽闻言，低笑道：“不好骗，除非我心甘情愿。”

被抓包的宋词脚底抹油，立刻溜进厨房。

叮咚——

叮咚——

叮咚——

那边，宋词正烫着碗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的徐徽搁下筷子，朝厨房的方向遥遥一顾：“有人在摁铃，需要我帮忙开门吗？”

厨房里的宋词应声道：“好，你先看看是谁再开门。”

“奇怪，我也没买东西啊……”

得到允许，徐徽擦了擦嘴巴，起身去开门。她俯下身，透过猫眼，观察着门外的动静。过道里的声控灯亮起，照出那人的大致轮廓。

穿搭酷酷的，跟张晨有些类似，但个子不是很高。身量纤细，染着一头银色的短发。压低的鸭舌帽将鼻子以上覆盖在阴影里，碎发没遮住的右耳上，挂着一颗猫咪图案的黑色耳钉。

不知为何，徐徽觉得这个人看起来，莫名有些眼熟……

听到里面有动静，但门迟迟不开。醉醺醺的单裕有些心烦，她不再摁铃，改为直接捶。

砰砰——

“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十在：病娇在三次还是别存在了。

宋词：她跟病娇有什么关系？

徐徽：下一章被老婆主动亲，美滋滋。

张晨：我一走她俩进展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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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缘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