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偏差 第6章 06 问候

数据……好像还行。

姜也啧了一声。

准确地说，应该算是他热度最好的一条微博。出道四年，粉丝60万，平时发微评论从不超过三位数，这次居然破千了，点赞也破2万。

最赞是：【收藏了，以后每天来拜一下这位的美貌[吸溜]】

第二：【我真的要被美死了，谁懂，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甚至更灵！这人是谁啊，我真的酸死他老粉，偷偷吃这么好啊啊啊】

第三：【不得了了，我也也子第二部剧又是坏蛋，成渣男专业户了。】

姜也盯着第三条评论三秒钟，截图保存，决定明天找公司要说法。

在《飞雪满群山》中，姜也饰演的是前世女主效力的宣平王张洛珩。

此人心狠手辣，铁血无情。是他一手训练出女主，把女主调教成武力值高强的杀人机器。

这个角色有点类似追妻火葬场的类型。前世一个劲折磨女主，把人不当人当工具使，结果女主因他而死后反而又产生一种爱而不得的怨恨，于是在女主重生后决定重新做人之际，又开始频频对女主强取豪夺。

说来也巧，这个角色跟之前《水仙欲上鲤鱼去》里他演的斯文败类男三都是反派，还都有点阴暗扭曲爬行的阴鹜气质。

大家都忙着吃东西聊天，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哎哎，我一直还挺好奇的，演员自己看自己演的剧是什么感觉啊？”胡珊珊忽然拿肩头碰了碰梁清念。

“还行吧，我以前哪有几个镜头，就是瞎混。”她笑笑，忽然又用一只手捂住自己脸颊，“哎呀，这次真不一样，这次是主演，我现在感觉自己压根不像在休息，更像在大型考试现场……都快紧张死了。”

她说着转过头来，笑吟吟地捏了谭千渝胳膊一把。这一下动作太快，谭千渝也没躲开，只感觉手臂外侧凉飕飕黏腻腻的。

“啊，谭总，感觉到了吗，我现在手都在抖，全是汗。”她气息都有些不稳，“希望别给大家低掉链子。”

梁清念是个典型的清冷美人。素颜看没什么，但胜在五官端正，面部线条柔和，没什么明显缺陷。她是导演们很喜欢的剧抛脸，调教好了戏路会很宽。

以前是单打独斗的个人演员，能接到的角色最高也就是特约。

特约演员，即临时演员，俗称跑龙套的。算是正儿八经的演员，有台词，有演技，还要跟主演对戏，也有机会能演出彩。比群演要强出许多，但远远够不到主演。有相当一部分演员就卡在这里，再也上不去。

她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她还算幸运的，至少这个机会拿到了。有多少演员就卡在这里，没有机会，这辈子就定型了，再也上不去。

谭千渝本来没觉得什么，被她一说，看了一眼身旁漫不经心的姜也，又看一眼对面一脸期待的梁清念。心跳也有点加快。

“稳住，我们能成。”

她笃定道，宛如按下一根定海神针。

晚上8点整，《飞雪满群山》准时拉开帷幕，第一天一次性放出8集。因为剧情时间很长，只在这里播前两集让大家看个热闹。

故事开篇是上阳国二十年前的循州，因多年大旱引起饥荒，万物凋敝，民不聊生。

冬日寒风刺骨，漫天黄沙散去，镜头聚焦在城口坐着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战战兢兢搂着一条同样瘦骨嶙峋的大黄狗。两人依偎在一起，如同天地间最后的依靠。

周围围了好一圈人，都是成年男子，皆衣着脏污，面黄肌瘦。他们盯着女孩和土狗，目光中迸发出一种不正常的精光，脸上仍带着虚伪的笑意。

女孩名叫雪青，全家皆因饥荒饿死。

她天生一副蛮力，在乱世中勉强自保。只可惜力气再大也只是个小孩，在众人的刁难围拦中，终于一个不小心被人将狗捉了去煮。躺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她躺的正是马车要走的路。不一会儿，便有架马车被她小小的身躯拦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下。

从马车里下来个半大少年，丰神俊朗，衣着光鲜，却是一脸病容。

他慢慢蹲在女孩面前，轻声问她怎么了。

女孩没见过这样的贵人，一时间止住了哭声，只顾直愣愣地看他，竟看得呆了。

后面还有更多马车被堵，有人忍不住催促。少年也不生气，又耐心问了一遍。

等女孩抽抽噎噎地说完事情经过后，便命人拿来一块小饼，亲自包好，递给她。又给她一块玉牌，告诉她如果在这里活不下去，可以去宣平府去找他。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

少年微微一笑：“我叫张乐珩。”

可惜女孩不识字，但她也无暇去探究更多，因为少年的笑容实在太过耀眼，她看着看着，什么都忘了。

直到马车走后，女孩仍然痴痴望着去程，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

弹幕：

【要求剧组给大黄多加鸡腿，演得真好，我都哭了】

【青雪痛失今晚狗肉火锅[狗头保命]】

【玉牌道具已get】

【一眼误终身】

【不识字惹的祸】

【不识字惹的祸 1】

【不识字惹的祸 10086】

【弹幕都在说什么呀，看不懂】

【不识字还耳背，真的很可怕，会送命】

【前面书粉不要剧透啊喂】

……

后来雪青几经周折找到宣平王府，凭借玉牌被少年王爷收留。王爷原本想把她随便打发了，发现她力大无穷的天赋，决定把她训练成无欲无求的死士。很多吃苦受训、接受考验、惊险完成任务的情节暂时不提。

这期间，雪青多次在王爷危机关头救驾，时间长了，王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一次王爷遇刺，她替王爷挡了刀，血迹不小心弄脏他的衣角，被嫌恶地一脚踢开。高烧不退，所有人以为她快死掉，王爷命人送来一碗清水，叫她活着。凭借强大的毅力，她活了下来。

后来王爷与外邦勾连，试图在边境作乱，叫新皇自顾不暇。女主在旁侍奉，却被外邦贼子看中想要占为己有。王爷笑着应允，任由她被梳洗打扮后送去。她只得在拼命防卫后仓皇逃走，大雪漫天，她赶回王爷身边时，手脚上俱是鲜血和冻疮。

原本不听命令应当被赐死，但王爷漫不经心地笑，能逃回来也是本事。就这么放了她。

倒真是一条忠诚的狗。王爷如此评价。

剧集有点多，潭千渝看了会儿便开始刷ipad，快进去看用户反馈。

观众基本都表示拍摄挺忠于原著，节奏明快云云，还没什么太明显的负面评价，便放下心来。

今晚总能睡个好觉了。

还在感慨，手机突然震动两声。打开一看，居然是段江城的消息。

【段江城：[图片][图片]】

她点开一看，是嘟嘟的照片。

他在商场的游乐区，手拿小汽车跟别的孩子奔跑，笑得正开心。

条件反射要点个赞，可按发送之前，她迟疑了。飞速将表情删掉，关闭屏幕。

段江澄太会拿捏她，不能上当。

想起临走前，他的温柔一笑，心里又微微刺痛。

潭千渝默默拿起左手边的酒杯，才喝一口，差点没吐出来。拿起杯子看了又看。

“什么玩意儿，又苦又甜的？”

“我冲的，头孢克肟颗粒。”一旁的姜也突然发话，看她皱着眉，故作惊讶，“怎么跑你那儿了？”

潭千渝大写的无语：“酒吧里？吃头孢？还放酒杯里？你认真的？”

“我感冒还没好。”他看她一眼，伸手将酒杯拿回来，在她的注视下径直把药喝光。复又抬头，控诉了她一眼。

就好像在说，始作俑者，怎么忍心说我？

她立刻收声，轻咳一声：“还没好利索啊？”

“嗯，还有点鼻塞。”

头孢喝了，也没法再喝酒。

这一晚上，在越来越热络的酒吧氛围里，只有他俩一人端着一杯可乐略显傻气地坐着。

潭千渝索性专心看剧，突然听他压低声音问：“我演的怎么样？”

“挺好的，不违和，看着越来越阴险了。”她盯着屏幕上霸道绝情的王爷，简单总结，“你不觉得你特别适合这种角色吗？就是攻击性很强的……”

她回头看他时，他正微微低着头，专注聆听，那神情就如正在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很乖很听话，不由得愣了愣。他现实中确实跟剧中反差很大。

“怎么了？“

“没事，”她笑了笑，“就发现你也挺剧抛脸的。没白费我当时挑了你。”

姜也怔住，回头继续看剧，但不由地微微勾起嘴角，像想起了很有趣的笑话。

“你那不叫挑，你那叫骗。”

四年前的夏末，落日晚风。他站在天桥上琢磨着怎么跳下去会死得不那么受罪时，她出现了。抽着烟，笑容可鞠，看他一副二流子调戏良家妇女的神情。

他仍记得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第一句话：“帅哥，有兴趣逐梦演艺圈吗？”

他当然以为她是骗子。

抽烟，喝酒，烫头，于谦于大爷的三大爱好亦是她的。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像小狮子鬃毛似的长卷发，带他去找女贞树，说要请他吃饭。

那时候她还不是现在这样。

不是这样的……周到，成熟，克制。

“最近还好吗？”他问。

谭千渝对于这样突然转折的话题还有点不适应，茫然了一会儿才道：“挺好啊。这剧压了两三年终于上线了，上了你们就有更多曝光、流量、收益……雪球越滚越大，我作为老板喜闻乐见啊。”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自己。”他淡淡纠正，“现在公司都知道了。”

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是否对这两年的生活感到满意。

但他都能想象到她的反应，不可置信地回看他，虽然不至于说什么，但那种眼神直接会把信息传递出来：你以什么立场问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