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激啊！［刑侦］ 第3章 幼稚

林不言再次见到闻钟是在审讯室外面，男人的衣裳有些凌乱，不过站姿放松，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和葛文还没有靠近，闻钟就已经敏锐地看向他们。

“来了？”闻钟抬起手随性地挥了一下，目光落在林不言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陷入沉默。

一高一矮的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演绎电视剧里的经典慢镜头。

相比起第一天认识闻钟的林不言，显然是经常给人收拾烂摊子的葛文更了解自己的队员。他看看身边又看看对面，然后大跨步走到闻钟身边，半捂着嘴善意地提醒：“林不言。”

闻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这么大声地‘悄悄’提醒我。”

刚替人领了一顿骂的葛文抡圆手臂，使劲在闻钟背上拍了两下，笑眯眯地说：“不客气，队长应该做的。对了，等会儿去头儿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就走进审讯室，坚决杜绝闻钟审问犯人。

闻钟“啧”了一声，转头对林不言招呼道：“小林同学，你来认一认，这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凶手？”

林不言走到单面镜前仔细辨认，旁边的电子屏幕里显示出审讯的画面。

“姓名，年龄。”

“李三达，35岁。”

审讯室里的犯人长相普通，身材很魁梧，坐在也像一座山。他双手自然地放在桌面上，手臂肌肉一块一块的鼓胀着，看着十分吓人。

“身形好像差不多，其他的我不清楚。”林不言说。

他当时只看到了行凶者的背影，因此现在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闻钟不太意外地点头。他其实没指望林不言能完全辨认出嫌疑人，毕竟当时天黑，直面的场景又特殊，人在紧张状态下看不清、记不住一些细节很正常。

而他之所以还要让林不言看一眼抓到的嫌疑人，只是因为他记得林不言在警局门口情绪紧绷的模样，想让他亲眼看到凶手已经被抓住了，从而彻底放下这件事罢了。

他说：“应该错不了，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沿着你离开的路线找人。他大胆又谨慎，一看见我就跑。”

说到这里，闻钟皱起眉问林不言：“他为什么跑？我看起来很像警察？”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林不言在心里揣摩，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很认真地从头到尾打量身侧的男人，而闻钟也配合地自然舒展身体。

“看不出来像不像警察，总之不像坏人。”

这放在常人身上算是褒奖的话却不能令闻钟满意。他眉头皱得更紧，低声说话像是自言自语。

“这可不行……”

听到这句话，林不言原本轻飘飘的视线才在此刻有了重量。他再次看向闻钟的脸，男人优越的长相映入眼帘。

像是炭笔画出的眉毛线条凌厉，又黑又浓，搭配下方一双总是目光锐利的眼睛，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帅气，而是凶。视线从高挺的山根鼻梁一路往下，偏藕色的薄唇习惯性抿着，更显得人不好惹。

外表倒是很能唬人。林不言暗忖，就是不知道真实性格是不是和外表表现出的一样。

出于某种不好言说的想法，他承认，他对这个男人是有些好奇的。

作为正规训练出身的刑警，闻钟当然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过这视线既不像轻描淡写的打量，也不像别有目的的审视，他就没有点破。

审讯室里，葛文进去审讯已经有一会儿了，尽管嫌疑人还什么都没有交代，但是也好留林不言一个外人继续在这里旁观。于是他说：“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我送你回……”

闻钟本来想说“回家”，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林不言笑了一下然后改口：“我送你去学校。”

林不言被看得莫名其妙，狐疑地看了闻钟一眼。

闻钟催促他：“走不走？”

林不言收回视线，委婉地拒绝：“现在是上班时间。”

他今天没有想上学的想法。

看着林不言眼里直白透露出的不愿意，再想想他嘴上说话七拐八弯的，闻钟觉得有意思。他故意装作没听懂暗示，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没错，现在也是上课时间。”

林不言定定地和他对视。三秒后，他先移开视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见此闻钟哼笑一声，迈着大长腿赶上去，同时比划了一下林不言只比自己肩膀高一点的身高，十分片面地给他贴了个标签。

傲娇小孩儿。

*

走出公安局时，冬日的太阳开始发挥作用。暖烘烘的阳光驱散了部分寒冷，人站在阳光下，就像是刚洗完澡被放进烘干机里的猫咪，舒服得恨不得伸个懒腰，再打个大大的哈欠。

又走了一段距离，在羽绒服的加持下，林不言已经有点热起来了。他停下来对闻钟说：“就到这里吧。”

闻钟诧异似地环顾一周：“这应该还没到你们学校吧？”

换做其他逃课的学生，可能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心虚，但是林不言不会。他语气平淡地说：“不要明知故问。”

闻钟笑起来，单手插裤兜的样子桀骜不驯，嘴里却一本正经地劝告：“好孩子不能逃学。”

林不言反击：“成熟的大人也不会逃班。”

“欸欸欸，话不能这么说。”闻钟假正经地纠正道，“我不是逃班，而是护送本该在学校上课的学生回学校，是在工作时间和职责范围内为人民服务。”

“难道不是为了逃避上司问责？”林不言点破事实。

他不是很了解警察具体的工作职责和要求，但也知道在一般情况下，警察是不能一个人出警的。尤其是闻钟这种没等人正式报案、情况也没问清楚就擅自行动的行为，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不合规。

闻钟不由得换了个站姿，眉头高高抬起，表现得很惊讶：“这么聪明？”

林不言欣然接受了这份赞美。

闻钟突然话锋一转，没头没尾地问：“你故意的？”

林不言不慌不忙地反问：“我故意什么？”

“哼。”闻钟笑出声，得意洋洋地说，“你演过了，小林同学。听到我这么问，一般人会表现得要么紧张，要么疑惑，可不会像你一样冷静。就像是你早就猜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然后提前做好了准备。”

林不言说：“那是因为葛警官已经问过一次了。”

“那你一定对他说了假话。”闻钟先是立刻接话，然后故意放慢语速说：“而且葛文也一定知道你撒谎了。”

林不言审视他：“所以你要对我说教吗？”

闻钟吓唬他：“警告一次，再有下次就叫你家长。”

林不言：“……幼稚。”

闻钟：“还是比你这个逃课去网吧的小林同学要成熟一些。”

林不言不惊讶于闻钟知道自己逃课的目的地，因为工地的另一个出口正对一家网吧，那里经常有附近学校的学生光顾。而且学生逃课的目的基本就那么几个，上网占大头。

他疑惑不解的是另一个问题：“你就是知道这个之后才改口要送我去学校的？”

“嗯哼~”

看林不言是真心觉得疑惑，闻钟指指自己：“我，警察。”又指指林不言：“你，逃课上网的未成年学生。”

“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人是不能进网吧的？”

林不言歪头：“就因为这个？”

闻钟：“这还不够吗？”

林不言点头：“够了。”

不等闻钟放松神情，满意地让林不言继续带路，林不言就说：“可是我成年了。”

“哦……嗯？”闻钟猛地低头，把林不言看了又看。

少年的身高估摸着也就一米七出头，身材不是健壮型的，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不显得臃肿。白皙的皮肤被雾霾蓝的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似没什么血色，但是红椒色的嘴唇有力反驳了这一点。

林不言还有一头不太大众的深亚麻色短发，头发微微卷曲，在阳光底下泛着好看的金色；同样颜色的眸子在光线暗的时候显得深邃，当周围明亮起来之后，它就变成了清澈平静的湖，偶尔才会泛起涟漪。

凭闻钟客观来看，林不言的长相并不幼态。他的五官单看每一个都很精致，组合在一张脸上却不至于让人觉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总归是很有少年气的相貌，只不过……

真奇怪，怎么会有男的嘴唇这么红？闻钟回忆自己见过的男人们，最终得出结论：果然还是未成年才合理。

闻钟自觉找到了判断依据，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对林不言说：“真的吗？我不信。”

林不言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也很少看什么东西不顺眼，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不受他控制地涌现出一个想法——

想把闻钟的腿锯掉一段。

他为这种心情感到新奇，一边不爽，一边回味，同时不忘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怼到闻钟眼前作证。

“我，成年了。”

闻钟看着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稍一推算就知道他确实成年一个多月了。然而闻钟却眼睛一闭手一推，把林不言的手按下去，说：“在读学生，高中没毕业的一律按未成年算，高中毕业了才算成年。”

这是什么纪年法？林不言不由得问：“那要是已经在上大学的未成年呢？你会当成年人算吗？”

闻钟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可能，那当然是按照身份证上的真实年龄算。未成年就是未成年，有再高的学历，少一分钟都是未成年。”

林不言颔首，彻底听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只是在针对我。”

闻钟否认这一指控：“不，我针对的是故意冒险，还试图躲避批评教育的叛逆小孩儿。”

林不言：“你在自我介绍？”

闻钟哽住，深觉高中生就是脑子灵活，反应真快。不过不慌，他还有办法。

他从衣服里拿出手机，龇牙威胁似地说：“我说不过你，但我是真的会叫家长。”

然而林不言一点面子都不给，依然淡定地看着他，并附赠熟悉的两个字。

“幼稚。”

闻钟忍不住辩驳：“自从我警校毕业正式参加工作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过我幼稚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的？”

闻钟伸出一根手指：“不算培训，满打满算一个月。”

林不言看向他的脸，评价：“没看出来。”

闻钟心里憋气：“我已经打电话了！”

林不言淡定道：“不如你报警有威慑力。”

闻钟内心爆炸：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