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途行者 第11章 第十一章 监听

“老大，真的找到一个监听器，藏在铁架床的钢管里！”柯铭很快给他回了电话。

任行看着手机里柯铭刚给他发过来的白先客病房的出入记录表，护士换药时间也挺规律，主治医生每天过来两次，多数和护士一起，有一次是自己过来，待的时间也都不算长。

主治医生是确定的，护士也被警方要求专人负责，所以能在病房里放监听器的可疑人员不多，除了这几天出入病房的人外，还有安排病房的人，任行让人先控制了主治医生、负责的护士和安排病房的护士长，准备逐个排查。

但因为没有证据，警方也只能先以问询的方式先跟每个人谈话。一边观察谈话时对方的反应，一边通过各种途径查这几个人最近的异常。

终于锁定了主治医生谭志勇有较大嫌疑。

警方发现这个医生表面医者仁心，但背后还偷偷搞吃回扣、多开药那一套，赚的黑心钱也不往家里拿，都花在赌球和□□了，光是他常去的那家水浴中心，上个月就被扫黄扫了三次了。

而且他最近还因为赌球输了一百多万，如果说是因为钱，那谭志勇是有作案动机的。

并且还查到他在几天前收到一份同城快递，承运的快递公司业务很不规范，在收件的时候都没有要求实名，随便填了个假名字和号码，根本找不到寄件人。

但这些都不能算关键证据。

于是任行打算用一个有效的审讯手段——诈。

在忽悠人这方面，警察实在见过太多的例子了，在铁证面前尚且有撒泼打鬼想赖的，更别说没拿出证据前，所以久而久之，看多了的警察也能非常得心应手地忽悠别人。

谭志勇国内医学名校毕业，父母和爷爷辈都有医生背景，妻子是滇城另一家医院的财务，属于是一家人都在医院系统了，还有一个读小学的儿子。

在完成预定当天的两个手术后，他戴着金丝框眼镜，脸上还带着精英式的微笑，从容地接受警方的审讯，甚至还有时间捯饬了一下头发。

“谭志勇谭医生是吧？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叫任行，今天找你过来了解点事情。”

谭志勇：“你好任警官，是想了解我那位特殊的病人的情况吧？其实我觉得有事情在医院聊就行了，我们就没必要再大老远跑一趟警察局，你也知道，咱们国家医疗资源严重不足，我们医生天天可是得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

任行面不改色：“那是，没什么事我们也不会耽误医生的时间，主要是我们在调查案子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些跟谭医生有关的线索。”

谭志勇笑了一下，说：“任警官真是说笑了，我一个良好市民，能跟什么犯罪线索扯上关系？”

任行：“是这样，我们刚扫了一个专门赌球的据点，里面有个叫孙原的人，手上有一张疑似谭医生签过字的欠条，注明欠赌资金额有一百二十万，是你签的吗”

“不是，我没签过。”谭志勇毫不犹豫回答：“如果真有我的签字在上面，那也一定是谁模仿了我，现在这些骗子可太猖狂了，什么路子都有，我一个朋友最近还差点被骗了，我看咱们警察局是不是可以多花点精力，管管这些诈骗犯？”

任行摆出一副接受批评的样子，说：“接受建议，我会反馈给我们反诈组同事，可是那个孙原还说认识你？”

谭志勇：“那可真是无稽之谈了，警官，你们警察办案得讲证据吧，就这些犯罪分子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为了减轻罪责随意攀咬别人的事也很正常。”

任行：“谭医生说的是，我只是好奇他怎么无缘无故去陷害一个医生，当然我们后续会好好查实，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说着话题一转：“对了，你7月18号晚上11点在哪？”

谭志勇思考了一下，说：“不记得了，可能在家，可能医院，也可能在别的地方。”

任行表现有点意外地说：“不是在水柔洗浴中心吗？”

谭志勇：“什么洗浴中心？”

任行：“监控显示的啊，你看。”说着任行示意旁边刑警给他看一段监控视频，显示谭志勇径直走进一家洗浴店，招牌“水柔洗浴中心”也拍得很明显。

起因是刑警发现谭志勇在这家店有几笔大额消费的转账记录，而且三天前还去过，监控显示他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并且出来的时候神色慌张，差点在门口被绊了个大马趴。

谭志勇看完无所谓地摊手：“那可能是去过吧，我们医生工作压力大，偶尔去水浴中心泡个澡放松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任行：“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水浴中心我们扫黄大队可是收到好几次提供非法服务的举报……而刚好谭医生的消费单金额也大得有点离谱。”

谭志勇嗤笑一声：“我说警官，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吧，我确实不知道这家店有这种事，大不了以后不去了呗，但是也不是所有人去了那都会点特殊服务的，如果它只提供特殊服务，你们警方不早就让它关门了吗，您说对吧？”

任行发现这个人很擅长把矛盾转移，明明是在说他的问题，但是他总能倒打一耙，用对方的问题掩盖自己的问题。

“不错，那谭医生出来的时候为什么这么慌张？是碰到什么人了吗？”

说完后，给他看了那段他匆忙跑出来的视频。

谭志勇看着自己因为慌张差点摔倒在地，有点恼怒：“没碰到什么人，我就是不小心差点摔了。”

任行掏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是那个小型监听器，说：“我就不绕弯子直说了，这东西是谁让你藏在白先客病房的？”

这就是打算趁谭志勇情绪不稳的时候，来个先入为主诈他了。

谭志勇在看到监听器的时候明显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震惊，应该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矢口否认：“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没见过。”

“是吗？对方给你多少钱，能让你干这种事儿？是帮你解决那120万的赌资，还是手上有你□□的照片？”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任行继续说道：“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你就帮他干事？你也知道我们是刑侦队的，查的都是刑事案件，你嫖赌那违反的是治安管理，可是你要是成为了刑事案件的帮凶，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明白吧？”

被任行这么分析一通，谭志勇应该是有一点动摇的，低下头思索了一会，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又恢复了傲慢的精英脸面：“任警官，证据，”他食指中指并拢敲了两下桌面，继续说：“这是个讲证据的地方，不是个靠嘴皮子就能定罪的地方，不是吗？”

他抓住了警方的的弱点：缺乏证据，所以他要抵死不认，他自信警察手上没有他收到监听器的证据，而他在放置的过程中也很小心，完全没有留下指纹，只要没有口供，就定不了他的罪。

旁边做笔录的刑警看他这样子就生气，刚想出口训斥，被任行拦住了。

这时，耳边传来陆新瑶的声音：“老任，外面有个医生，说他手里有谭志勇的犯罪证据，我先发给你听听。”

任行听完了一段只有两分多钟的音频，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对谭志勇说：“当然，肯定得讲证据，这里有段录音，一起听听？”

说着，打开了手机外放。

“昨天警察看得严，没有机会放，你放心，我会尽快办好。”

“我知道，现在人不是还没醒吗？你放过去也听不到什么……”

“我不会的！东西都在你手上，我怎么敢耍小心机！……今天，今天我会把它藏在床头，你等消息吧。”

接近凌晨的时候，外面来了个年轻的医生，看样子已经在外面徘徊了很久了，终于鼓足勇气起来，他说他叫杨晓乐，跟谭志勇一个科室，看到谭志勇被警方带走，他来检举惯谭志勇乱给病人开没用的药、大吃回扣、贿赂上司等一系列犯罪。

陆新瑶哭笑不得地表示他们这是刑侦队，是管刑事案件的，他说的情况如果真实建议他向纪委举报，但是眼前的医生摇头表示这没用，谭志勇的后台很硬，匿名的举报根本对他一点用都没有，如果实名举报，不仅没用还会被穿小鞋，所以科室的人都忍气吞声。

或许是积郁心里太久了，也或许是陆副队一脸和善很容易让人吐露心声，总之这个年轻医生抓着陆新瑶一阵吐槽。

陆新瑶给他续了杯水，说：“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如果有证据的话，可以先跟医院反映，不行就找卫健局，再不行就往更高级的部门，没有人能一手遮天的。”

杨医生：“有，我有证据，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监视他了，我还在他办公室放了支录音笔，他有时候就在办公室跟人谈吃回扣的事……”

陆新瑶心里一动，说：“这几天的对话有录到吗？”

听完录音后，任行往椅背一靠，说：“好了，谭医生是打算自己坦白，还是我去找运营商调完整的通话记录？”

谭志勇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脸上的傲慢与得意逐渐消失无踪，但还在试着回想当时的通话内容，在找机会狡辩。

任行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我们查证据的动作也不慢，等查出来可就没什么自首从宽的机会了。”

似乎在权衡利弊，谭志勇仍在低头思考。

终于，他抬起头，说：“我是被胁迫的，那个人说我要是不帮他，就让我儿子死于非命！”

任行冷笑，微眯着看他的桃花眼映着一点灯光，像从看不见底的深渊里射出来的亮光，让谭志勇莫名不敢跟他对视。

这是罪犯惯常的路线，先否认，狡辩，见脱不了干系了，就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摆出自己没有办法的事实。

任行摇头：“说吧，把那人怎么接触到你的，你后面怎么做的，都说清楚。”

经过一番虚虚实实的试探、反问、解释，事情的经过：谭志勇在洗浴中心□□的时候有两个人闯进来，一顿拍照加录像，扬言要给他曝光，但给了他一个选择，让他偷偷在他一个病人的病房放一个监听器，只要放过去，照片和视频他们会删除。他没得选择只能答应了，在值守的警察看管比较松的时候，把监听器藏在了病床上。

至于胁迫他的人，当时都戴着口罩，他并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