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吻一触即放,如蜻蜓点水,反倒比暴风骤雨般的舌吻更令人心动,只是谈心觉得多少有些别扭。
他可以跟沈由衷蒙眼play,玩各种花样都不觉得害羞,只会兴奋,但现在对方这么纯情,他就会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情窦初开的那个年纪。
但那并不是他愿意回忆起来的感觉。
“要给我看什么就快去看,别把我当玩具。”谈心捏了捏沈由衷的手,语调平淡,没有配合演出的意思。
身旁的人并没有发出任何遗憾的声音,带着他向前走去,到底是客厅太大,走了好多步才停下来。
谈心感觉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松开,听到对方说:“稍等我一下。”
接着是开关“啪”“啪”的响声,然后沈由衷回到了他身旁,轻柔地帮他解开了遮在眼睛上的领带。
遮的时间不久,视觉并不需要恢复,谈心睁开眼,才发现沈由衷把客厅的灯都关了,阳台也没有开灯,周围一片黯淡,只有小花房由内向外散发着黄色暖光,像是黑夜里一颗亮起来的小星球。
这花房显然是特意定制的,做成了小房子的模样,长宽高大约在一米左右,被放在了置物架上,除了框架外,各个立面全是玻璃打造,里面放了温湿度计、摄像头和补光灯,正中间放了三盆植物——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短短的枯枝,暂且不好称之为花。
沈由衷到底是个大老爷们儿,并没有给花房加上彩灯之类的小装饰,可能之前也没想过要搞什么仪式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呈现给他。
谈心好奇地走过去打量:“三盆?”
“嗯,选品种选得上头,难以取舍,最后选了三种。”沈由衷给他介绍,“一盆卡罗拉玫瑰,最最纯正的那种正红色,一盆是香槟色的蜜桃雪山,一盆是冷美人,有点烟紫色的感觉,我看了照片觉得很漂亮。”
很像你。
谈心垂眸看着三盆花,发现这精心挑选的花盆上还特意贴了三个标签,是对方移民之前没有好好练习过的中文字,一笔一划,写得像是小学生字体。
“小爱,小炎,欣欣。”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头看沈由衷,“这是什么?你还给它们取了名字?”
沈由衷一脸坦然:“既然是当宠物来养的,当然要取名,就算是植物也值得拥有姓名。”
“唔,沈小爱,沈小炎,沈欣欣。”谈心乐得合不拢嘴,“你好像领养了三胞胎女儿,还给人家取了这么……朴素的名字,沈由衷,你这个霸总人设感觉摇摇欲坠了。”
沈由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体微倾靠在阳台栏杆上,不以为意地说:“我从来就没立过什么人设,也不会顶着一个标签永远都不改变。”
“哦,比如呢?”谈心想听听他的自我评价。
“比如,海王也可能上岸,变成专属某一人的田螺先生。”
谈心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从海产品变成淡水生物了是吗?”
沈由衷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含笑地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花房里的光映得谈心的脸也亮着,漂亮的五官无所遁形,笑容看上去鲜活生动,就算这三盆玫瑰此刻一起绽放,或许都比不上他的美。
管他信不信呢,只要这一刻能让他笑就够了。
谈心笑了一会儿停下来,目光再次落在花盆贴着的三个标签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尽管第二个名字欲盖弥彰地取了半边,但这三个名字连起来好像是“爱谈心”的意思。
他心里重重地“咯噔”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可是联想沈由衷试图向他表达自己会从海王变得专一的这个举动,他认为自己的怀疑不无道理。
开什么国际玩笑!
虽然本能地感觉匪夷所思,但谈心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变快了。
沈由衷见他收敛了笑容,垂着睫毛一言不发,试探地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谈心同样也在试探,他不动声色地问,“既然你给花取好了名字,那你将来想收养的猫,打算叫什么?”
尽管觉得可能有点操之过急,但沈由衷犹豫了一下,坦白交代:“他有自己的名字,不用我取。”
“叫什么?”
“心心。”
够了,听到这个名字被对方富有磁性的嗓音说出来的时候,谈心突然觉得有点窒息,觉得浑身好像被火炙烤,不想去追问是哪两个字,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好让自己保持镇定。
不管沈由衷用的是哪两个字,哪怕是谐音,都太明显了。
这让谈心觉得浑身不适,甚至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逃跑太跌面子,他选择了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他离开阳台,往客厅走去,“我饿了。”
沈由衷望着他的背影,独自思忖——难道他已经猜到自己说的猫就是他吗?应该不至于,可能是名字引起了他的警觉。
但没有逃跑,是好现象。
“我来做饭,食材全都备好了,稍等一下就好。”沈由衷进了厨房。
在对方看不到的时候,谈心焦躁不安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深入思考方才的事情,但那件事已经对他造成了影响,令他陷入一种觉察到危险却不能逃跑、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惶恐中,他要做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一直不得其法。
应激反应好像又要出现了,不是很多,只有一点点,但足够让他心烦意乱。
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所有事都要跟感情扯上关系,丁宣那孩子是这样,沈由衷你一个海王凑什么热闹?
人与人之间不可以单纯点吗?为什么要贪心地全都要呢?
是最近没睡成憋得么?
可现在这个情况,两人在综艺录制现场抬头不见低头见,显然没办法一刀两断,沈由衷不是个好摆脱的主,自己要是挣得太厉害,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那就……那就……
谈心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打算一会儿试试看。
对方果然是早有准备,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香喷喷的奶油和肉香味儿,接着沈由衷一边摘下腰间的围裙,一边走出来对他笑:“可以开饭了。”
仍像上次那样,在岛台延伸出来的饭桌对坐,谈心看着面前精心烹饪的菜肴,心慌得手发抖。
或许在沈由衷给自己做早饭的时候他就该警觉了,但那时候他只想过让自己别横生妄念,却从没想过这个海王还有想上岸的一天。
全天下还有比他俩更不合适的两个人吗?!
“牛肩鲜蔬焖饭、托斯卡纳三文鱼、意式红烩海鲜锅,希望你喜欢。”沈由衷莞尔。
谈心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很礼貌得体,对付出了辛勤劳动的大厨表示感谢,但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打破这种浓浓的温馨氛围,矛盾的心理两相撕扯,让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嗯。”
主菜是三文鱼,沈由衷便开了白葡萄酒,给两人倒好之后才坐下。
他想随意聊两句什么,但看谈心像是没有交谈的兴趣,猜想对方应该是累了,便没有多说什么,手机连了蓝牙音箱,播放起了适合用餐时候听的轻音乐。
谈心的手还在不自觉地轻轻发抖,自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保证体力,他把三文鱼排全部吃掉,又往嘴里塞了好几口焖饭,喝了几口汤,感官上知道沈由衷的手艺非常好,可是却又不由自主地觉得生理性反胃。
他脑子里每一秒想象的画面都是自己丢下刀叉勺子立刻飞奔而去,却还是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不失体面地吃完了面前的食物,并且灌下了好几杯白葡萄酒。
酒精上头的感觉能令他稍稍放松一些。
沈由衷不着痕迹地观察他,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却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问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他肯定不会说。
有些事只能个人自己消化,那便随他去吧,自己陪着就好。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谈心才微笑着夸赞:“晚餐很美味,谢谢款待。”
沈由衷表情夸张地长出一口气,擦擦嘴放下餐巾:“总算等到了认可。”
“沈总有这么不自信?”谈心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莞尔道,“能不能请你跳一支舞?”
沈由衷握住他的手起身:“怎么突然想要跳舞?”
“因为我一会儿想泡个澡,所以至少要消耗半个钟头。”谈心很自然地伏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音乐缓缓移动脚步。
两人间几乎没有这种浪漫的时刻,这种要求正中沈由衷下怀,于是他拿起手机,换了个适合慢舞的音乐,温柔地拢住怀里纤瘦的人,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
“需不需要叫管家帮忙买些花来?”他忽然想到这事,“以前我们在蓝枫的套房里都是玫瑰浴,我记得你很喜欢。”
“不必,太麻烦了。”
沈由衷嗅着谈心发间散发的清香,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醉了。
片刻后,怀里的人开口,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你不必对我这么贴心周到,又是亲自下厨,又是车接车送,太麻烦了。”
沈由衷轻声笑了笑:“你值得。”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如此奇特,和过去一切礼貌周全完全不同,是真心地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都奉上。
这种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全新认知令他兴致盎然,满心雀跃。
谈心却发出了无声的叹息——听不懂人话可怎么办。
可见人太聪明也不好,容易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他便没再说了,现在把话说得太直白,不利于他过会儿施展计划。
就这么抱着“跳舞”也没到半个钟头,差不多十多分钟之后,谈心就推开了沈由衷:“去放水吧,我不会泡太久。”
沈由衷并不是什么养生达人,没有坚持多耗些时间,闻言便拉着他去了主卧,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等。
谈心坐不住,他从口袋里掏出皮筋,把长头发挽起堆在了头顶,更利落干脆些。
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的心跳好像也被干扰到了,跟着一起加快了速度,刚稳住不久的手抖再度出现。
这毛病于他而言其实发作得并不频繁,只有在最紧张、情绪最郁结的时候才出现,这几年来也不过发作过三次,第一次是上一次他跟沈由衷最终摊牌,一次是不久前奶奶去世那天,再有一次就是现在。
说来很有趣,两次沈由衷都算是始作俑者,一次也还与他有关。
丁宣对谈心纠缠不休,谈心都从未对他有过这种失控的恐慌感,看来还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
必须克服,必须扼杀在萌芽之中。
沈由衷放好水出来,第一眼便看见谈心挽起了头发,露出了修长的脖颈,那美好的姿态令他有种吻上去的冲动,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才艰难将这冲动压制下去。
他现在体会到了一些有关“纯爱”的快乐,并不太急于跟对方进行身体交流。
“好了?”谈心觑了沈由衷一眼,很自然地解开腰带,脱掉裤子,赤着脚踩在地毯上,露出一双又白又长的腿。
但他并没有脱掉上半身的衬衫,只是把扣子全都解开,半遮半掩地从对方身旁蹭过,丢下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进了浴室。
沈由衷知道对方又在作怪,心脏也因着这“挑战”而加速跳动,这种忍耐和克制让他感觉很好,有一种全权在握的成就感。
然而下一刻,伴随着某种不太自然的闷响,传来了谈心“啊”的呼痛声,他立刻便不放心地冲了进去。
“是不是滑倒了?”沈由衷看见谈心还穿着白衬衫就坐在了浴缸里,露出半个线条流畅的肩膀,薄薄的衣料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透出淡淡肉色。
这本是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他却更担心对方是不是被伤到了,立刻凑到浴缸边,伸手去搀扶:“先出来吧。”
谈心却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拉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拽进了浴缸!
四散飞溅的水花里,他翻身将人压住,湿漉漉的小鹿眼怀着殷切渴望:“我想要,满足我。”
这是他想出来的一个不太聪明的解决办法。
现在这种“纯爱”的走向太令人心生妄念,不如把“炮友”关系狠狠夯实,永无翻身之日。
沈由衷: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一次次地遭受这种煎熬。
谈心:海王难上岸,浪子不回头,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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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