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这“不情之请”一出,谈心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谢田青先炸了。
他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走到方黎面前:“你他妈有病是吧?”尽管是在录节目,但小少爷没打算收着脾气,“那首歌是送给谁的谈老师写得清清楚楚,你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其他人同样义愤填膺,没有人去阻拦他,甚至跟着一起骂:
“脑子进水了吧?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没本事就赶紧退赛,别在这儿膈应人!”
“念那么多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谈心当然生气,但是他更擅长表情管理,不像年轻的摇滚乐手们脾气那么火爆,但他也没打算拦着谢田青,不知道方黎安的什么心,如果挨揍了,长长教训也是好的。
反正就算真发生打人事件,谢田青的背景足以帮他解决一切。
铝碳酸镁的其他人显然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得出来不是什么有胆量的人。
贝斯手壮着胆子质问谢田青:“干嘛?想动手?!”
“动手怎么了?一来就给爷找晦气,就是看不上你们这操行!”谢田青撸了撸袖子,向来彬彬有礼的青年面露不屑。
方黎则一副打算以理服人的样子,认真解释:“我知道那首歌是祭奠谈老师奶奶的,所以才想申请改编,也算献上我们的一片心意。而且这首歌偏民谣风,很适合我们乐队的风格,拿来改编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估计你是想蹭这首歌在我心里的分量吧?觉得改编这首,我就会更加尽心尽力地帮你们,还能凭借这首寄托哀思的歌,在舞台上赢得更多的同情?
谈心在心里冷笑。
这学弟心机确实不少,在社会上可能会是个擅长钻营的人才,但是现在还是太嫩了点,目的性太明显,被人一眼就能看穿。
难怪沈由衷那么说他。
谈心虽然只比方黎大一岁,但是在娱乐圈见多了牛鬼蛇神,阅历比他多,不可能被他蒙骗。
只是学员们可以在综艺里表现出真性情,他这个导师还得端一端,不好表现出任何倾向性。
“抱歉,方黎,这首歌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禁二改二传。”他以一种调侃的语气拒绝,接着冲谢田青几个点点头,浅表谢意,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才开始录真人秀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人作妖,谈心其实也挺烦的,打算尽快结束这个流程。
他拿出了昨晚想好的歌单给大家:“其实我给你们各选了一首歌,你们可以拿来做参考,觉得喜欢的就换,不喜欢的坚持自己原来的那首就好。”
其余学员都在各自分析给自己的备选歌,只有方黎忙着拍马屁:“谈老师果然有准备,刚才我们真是虚惊一场。”
“我准备这些,是我尽导师的义务给你们打辅助,你们还是得尽量多靠自己。”谈心表情淡淡地说。
方黎连连点头:“我懂我懂,乐队成立不久,经验太浅了,第一次来参加比赛太紧张,总想着依靠别人,确实不对,实在不好意思。”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估计播出的时候会带来一些讨论,谈心并不想成为这个由头,但既然都来参加综艺了,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清高”。
导演组没给自己塞剧本就不错了,这“天然”的drama让人掐了,人家肯定不愿意。
这点事让他膈应,但也不至于影响了他的情绪,晚上收了工,回酒店跟好基友聊了聊天就稀释掉了。
要命的是后边的几天。
原则上是各个乐队自己想出改编方案,然后导师再介入点评修改,计划里有三天时间导师是不用出镜的,毕竟综艺的主体是各支乐队,真人秀的部分是录他们的表现。
于是谈心暂时没在酒店住,先回了家,也去工作室处理一下事情,他还有电影主题曲要写,旋律大概有想法了,一个键盘不够,得用工作室的乐器搞一搞,找找编曲的感觉。
其他乐队都很安静,没有来打扰他,只有方黎把改编的曲谱发过来,先让他看,又要求视频连线,说有问题想请教他。
作为一个对音乐非常谨慎认真的音乐人,谈心看到那改编的谱子已经想打人了,因为做得实在太糊弄。
他知道对面是在被实时拍摄,自己身为导师,不仅不能拒绝沟通,还不好当着镜头的面说得太难听,只能跟方黎说需要思考,十分钟以后再打过来。
然而视频连线也不行,方黎他们几个总会出各种状况,表示不太理解他的说法,希望他要是有时间,能亲自过去指导就最好了。
时间是有的,去是不想去的,毕竟这不在导师的通告单里,但谈心最后还是过去了,他做不到对学员放任不管。
这次节目组在演播大厅那边的园区里租了一层楼,留给各个乐队做排练室,这样到时候方便把乐器往演播大厅里搬,因此参赛乐队的排练室都是挨在一起的。
那既然去了,就得一碗水端平,谈心买了咖啡和下午茶,挨个儿先去看了异特龙、钱兔无量和魔鬼糖,见他们没什么太大问题才放心离开。
路上他还发微信把俞卫风叫了出来,把给他们买的下午茶递过去,怎么说谜底都是自己看大的乐队,他还是希望他们好的。
“你们进展怎么样?”面对的不是丁宣,谈心也敢多表示一下关心。
俞卫风看起来情绪非常稳定,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挺好的。”
“那就行,池老师出身音乐世家,经验丰富,你们有什么问题一定多问,别不好意思。”
谈心叮嘱了他几句,磨蹭到不能再磨蹭,才去了铝碳酸镁那边。
一进门就撞上好几个机位的摄像机,还有跟着方黎他们这组的pd,这真人秀的架势他是真不习惯,尽快调整了表情,露出了属于导师的和善笑容。
“谈老师,您终于来了!快救救我们吧!”方黎表情夸张地说。
交流过后,谈心觉得铝碳酸镁的音乐素养简直差得离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初舞台的时候怎么表现得那么好,跟现在简直判若两队。
也就方黎的嗓音确实不错,虽然是大白嗓,但胜在天然音色好,唱民谣得天独厚,有那么一点故事感。
编曲方面实在太拉胯,而且基础知识很不扎实,不管自己说什么,抬头看过去,都是四脸懵逼。
不知道他们怎么不怕真人秀播出之后被群嘲,要么就是故意演成傻子,好给舞台表现造成反差,形成一种强烈的综艺感。
就谈心本人感受,他觉得这不是演的,眼前就是四个纯傻子,24K的。
折腾到了傍晚六七点钟,他才手把手地教着铝碳酸镁把歌曲大概的改编方案确定下来,甚至每个乐器该怎么走都做了明确的指示。
这对其他乐队而言其实不太公平,不过估计别人也不会在乎,而且这改编方案说不上多么精妙,是贴着方黎这伙人的能力设计的,再好的水平他们也不可能发挥出来了。
正如谈心所料,之后三天是他们的自行排练期,别的乐队一如既往对自己负责,只有铝碳酸镁每天都要和他视频,汇报他们如车祸现场一般的排练进度,虽然没再硬要求他过去,但是骚扰不断,害得他作曲的思路一再被打断,写词也写得极为不顺。
第四天,是“导师检验日”,四位导师按照安排要来看看手底下四支乐队的排练情况,分别进行指导。
异特龙、钱兔无量和魔鬼糖完全不用谈心操心,音乐素养都很高,改编方案本身就很不错,排练上更是默契十足,他听了他们的排练成果,提出了一些小的修改意见,对这三支乐队几天后的竞演充满信心。
铝碳酸镁则是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谈心又得手把手地带他们练上几个来回,把毛边都给磨平了,勉强把七零八落的东西凑合成一盘菜。
也只能凑合了,这次他们肯定会被淘汰,这么没出息的乐队他也是第一次见,满脑子都是“慢走不送”。
在真人秀无所不在的摄像头前保持了好几个钟头的“和善”,谈心的脸都僵了,到了晚上五点半,艰难的一天总算结束,导师们都能下班了。
再去看了眼手下的其他三支乐队,谈心长长出了一口气,进了下楼的电梯,笑脸“咔嚓”一下垮了下来,遗憾自己为什么没走个高冷人设,或者池逸舟那样的酷哥人设,这样就不用做假笑青年了,真是累死个人。
出了电梯,走出大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门口,这人身形高挑,一身挺括的藏蓝色呢子大衣怎么看怎么有型,看到他就露出了绅士而欣喜的笑容,声音温和:“结束了?”
“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沈由衷的第一眼,谈心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当然不是排斥,而是一种无法自控的雀跃,好像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小孩子,在知道自己将要一个人独行回家时,却惊喜地发现了来接自己的父母。
这个比喻并不算恰当,而他小时候无数次翘首以待,也从未看到父母在自己的期待下出现,但这时的心情确实有些相似——像是孤单被冲散,期盼成了现实,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下一刻,脑子里涌进了前些天两人才互助过的画面,他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不合时宜的羞涩。
沈由衷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冲他倾身,莞尔道:“惊喜还是惊吓?”
说是哪种都不合适,谈心避重就轻:“我没那么胆小。”
“那就是惊喜了。”沈由衷自问自答,随即转身与他并肩走出大楼,“算准了时间来接你,去我家看看我准备的花房。”
“去你家?”谈心看到了楼门口停的那辆商务车。
沈由衷笑意盎然,略有一些挑衅:“不敢?”
“呵。”谈心冷淡地觑了他一眼,大步走向汽车,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他只是假装中了激将法,实际上确实好奇沈由衷到底搞了什么大阵仗,还特意请他去看。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憋了一肚子气再回家自己捱着,能跟别人说说话聊聊天,甚至调**,至少能够分散注意力。
明天还要过来彩排,自己的车停在这里就是。
车上,沈由衷试探地碰了碰他的手背,见他手是凉的,便将他两只手都拉过来握住。
谈心似乎习惯了他的亲昵,加之累了一天精神力耗尽,下意识地靠在他富有弹性的胸肌上,被暖气风吹着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由衷抱着软乎乎的猫咪,很是开心。
谈心一觉醒来,就到了地下车库,他随对方坐电梯上楼,进门换鞋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没动,促狭道:“需要我闭上眼被你带过去,等待你的展示吗?”
“本来没有准备这样的流程,但既然你提出,有些仪式感也不错。”沈由衷解下颈间的黑色暗斜纹领带,用目光征求他的同意之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谈心鼻端嗅到淡淡的“墨恋”香水味,眼前一片漆黑,手被对方厚实的手掌握住,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过往两人在床上的一些花样,心中陡然生出些兴奋感来。
还没等他仔细品鉴这感觉,唇上就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耳边响起沈由衷的轻笑声:“这么漂亮的嘴唇,不亲一下可惜了。”
谈心:啊对对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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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