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养鱼日常 第26章 第 26 章

“你说的话，三公子都能听见！”满娘道，“你以为是为姑娘好，实则为姑娘添乱。你想想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仗着谁这样辱骂他？他现在就是把你打杀了，也是你活该！”

远梅也被吓傻了，这要是在苏家，谁敢这样骂主子，这会子已经被沉到大运河低喂鱼了。

“满娘，罢了，我代雪莺去和表哥道歉。”玉婉见雪莺脸都吓白了，叹了一声。

“姑娘……”雪莺看着玉婉，落下一行泪。

玉婉想找叶景羿，既为雪莺的话道歉，也找他说清楚，自己真的只是就画论画而已。

玉婉走到门口，想着叶景羿说的，再不带侍女就别去他那，把远梅叫着一起去了。

叶景羿被惹了一肚子怒火，听到敲门声，心知定是玉婉，来为她侍女求情了。

房中小厮去了厨房，叶景羿由着玉婉敲了许久的门才过来开门，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表哥……”玉婉见叶景羿脸色铁青，有些心虚，雪莺确实骂得有些过了。

“何事。”叶景羿冷冷道。

玉婉刚想开口说自己只是就画论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能这么说，她这么说，不正是当面说他想多了，他心里有鬼么，那等于她把雪莺刚才骂他的话，又当他面再骂一次。

好险好险，但她该怎么道歉好呢。叶景羿又不像自己两个哥哥，撒撒娇，卖个乖，他们什么气都消了。

玉婉垂下头，脑子里在想着该怎么开口道歉，但她越想越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并不想把矛盾激化，这不是还要在他身上博前程呢么，玉婉还没死心，或者说，她觉得还没有开始呢，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到底何事。”叶景羿觉得玉婉连道歉都不是诚心的，半天不开口，或者又是她的把戏，想来惹他！

玉婉终于抬起头，她先是唤了声表哥，接着屈膝福礼：“是我得意忘形，自命不凡，表哥批评得是，我的画技确实还要提高。明明水平一般，却想要在表哥面前表现，想要得到表哥的夸奖，表哥忠言逆耳，玉婉谨记。侍女无知，不懂表哥苦心，我会罚她，表哥别与她计较。”

叶景羿看着玉婉，不知她话里有几分真心，但她这番说辞倒是没什么错处。

叶景羿拿出最后的涵养与耐心，对玉婉道：“你如今身份不一般，更要谨言慎行，不能辱没了姑姑的名声。即便不为旁人，只为你自身前途，你也该改改你的性子。我在你家就说过，你的婚事祖母会做主的。如你当下这般任性胡来，怎么嫁得好人家？若是你不能得偿所愿，岂不是平白做了这场交易，平白与家人分离？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多谢表哥提点，玉婉感激不尽。”玉婉将身子福得更低。

“你回去吧。”叶景羿道，希望她能改掉几分，能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切莫再动不该有的心思。

玉婉起身回房，心里想着叶景羿的话，他果然是误会了。但与雪莺想得不同，不是他心里有鬼，而是他觉得她心里有鬼……

玉婉回到房中，雪莺红着眼来到她身边，小声道：“姑娘，我错了。”

“下次可别再冲动了，特别是到京城后，我知道你一心为我，所以我不是怪你，只是怕万一惹了什么大人物，护不住你。”玉婉轻声道。

雪莺越发自责小声哭道：“姑娘，我一定谨言慎行，绝不给姑娘惹祸。”

玉婉拿出帕子为雪莺拭泪，笑道：“有什么话，我们背后悄悄说嘛！”

雪莺直点头，远梅在旁边看着，心里好生羡慕，姑娘真好，她为什么没早点跟着姑娘呢。玉婉看看她道：“你也一样，知道吗？”

远梅忙点头：“我也会的！”

闹过这一出，房中几人都安静下来。玉婉又回到书案前，看着自己的画，她还是觉得自己画得极好，尤其是船头的蓑衣人。玉婉提笔，自己给画题了字，盖了章。

“等到了京城，把它给裱上。”玉婉自言自语道。

满娘本来还担心玉婉会因叶三公子的话会厌了这幅画，是她想错了，姑娘本就不是那个性子。

晚膳时分，玉婉照常用膳，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区别。

晚上歇下后，玉婉又有些失眠。

雪莺和远梅倒是睡得香，满娘虽然醒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暗暗关注着玉婉。

玉婉忽然小声道：“满娘，今日后来他在门口说的话，您听到了吧。”

满娘道：“听到了。”

“满娘怎么想的？”玉婉问。

过了好一会儿，满娘才道：“公子怕是看出姑娘的心意，或者说他误会姑娘了，但误打误撞。”

玉婉叹气：“是呢，我也这么觉得，他觉得我今日在勾引他吧。真是矜贵公子，正派君子啊……”

满娘道：“姑娘呢，怎么想的？先前说的，还作数吗？”

“作数啊，他越矜贵、越正派，不是越表示他值得吗？”玉婉道。

“可是叶三公子显然对姑娘无意。”满娘觉得叶三公子虽正派，却正派过了头，不通人情，与姑娘的性子并不相配，姑娘应当找一个与她一起欢欢笑笑，打打闹闹的。

“我觉得未必呢。”玉婉道。

“姑娘？”满娘觉得自己听错了，叶三公子今日都那样没给她好脸了，她怎么还能这么想。

“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玉婉道。

“倒叫姑娘越挫越勇了。”满娘道。

玉婉轻笑：“满娘，真的，我有那种感觉，他对我不是全然无意，我对旁人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姑娘，你从前没与外男这般接触过。”满娘道。

“总之，我还要试试。”玉婉道。

“那姑娘是要为三公子改性子了？”满娘觉得姑娘如今性子挺好，只是三公子不喜她这样的，等到了京城，说不定旁人喜欢呢。

“那不成，满娘你错了，我觉得他对现在的我是有意的，就更不能改性子了啊，改了他才无意呢。”玉婉道。

满娘听着玉婉的胡说八道，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你不是嫌船上无聊，闹着玩儿，寻三公子消遣吧？”

“怎么会！”玉婉坐起身，连声音都略大了些，“满娘，你没看到他用温柔得腻人的眼神看过我，你不会懂的。若是以后他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哎呀，我都不敢想……

满娘还真没看过，她每次看到三公子，他都是冷冰冰的。

“我看姑娘你挺敢想的。”满娘道，“姑娘今日就不恼？”

“怎么不恼！”玉婉道，“他这小古板，只想着我叫他看我的裙摆绣鞋失了体统，却没看出我高超的画技！真是被一颗古板的心，迷了赏画的眼。”

满娘觉得在叶三公子这件事上，她和姑娘是说不到一处去了。她实在不懂姑娘到底怎么想的。

玉婉心里想的，正如她说的，她真是就画论画，想让叶景羿看到自己的才情。既然她与叶景羿在家世上相差甚远，她就得有旁的拿得出手的来匹配他。

玉婉自忖自己容貌上与叶景羿足以相配，那家世上的不足，她便以才情来弥补，谁知道弄巧成拙，叫这个古板之人给误会了。

或许是因为他从前经历过什么，玉婉想起陶管家的话来，叶景羿很厌恶女子靠近，这里头恐怕有什么说法呢。这般想着，玉婉对叶景羿也没那么气恼了。总归，她还是想再博一博，没这么快放弃。

但，日后，她总要他承认，她的画绝不是“虚浮之作，徒有其表”，他必须为今日所言道歉。

夜间，淅淅沥沥又开始下雨，就这么连下了三日，船到了徐州，天正好放晴。

这三日里，叶景羿没有再看到玉婉，也没有听到隔壁有喧闹声。他本该觉得清净，但心里却总有一种难以排解的烦躁——

或许是因为春雨恼人、船上无趣、他本无意去扬州。

“姑娘，咱们还能下船吗？”雪莺小声问玉婉，自从那日过后，雪莺也反省了自己，这会儿说话都悄摸的。

“能的，放心吧。”玉婉道。

两人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起了，雪莺忙去开门，来的是陶忠。

“陶管家。”

“雪莺，叫你们姑娘准备准备，再过一刻钟，我们就下船了。”陶管家笑道。

“好！”雪莺顿时喜笑颜开。

陶管家刚要走，被玉婉叫住了。

“陶叔，您等等。”玉婉来到门口。

“姑娘有什么吩咐？”陶忠驻足，慈爱地看着玉婉。这几日他看出表姑娘和三公子之间闹得不愉快，他不知具体为何，但多半是三公子的不是，毕竟他性子那般。

“我们今日要拜访是什么样的人家，我该注意些什么才不会失礼？”玉婉面带浅笑，问道。

三公子连这都没跟姑娘说，这真是……陶忠心里叹气。

“我们今日拜访的是徐州通判杜大人家，杜大人与国公爷是故交，姑娘不必太担心，只要像寻常走亲访客一般便好。”陶忠道。

“多谢陶叔，我知道了。”玉婉对陶忠行了一礼。

陶忠忙还礼道：“姑娘客气了。”

玉婉目送陶忠离开，才又进了房。

下船要带的行李，雪莺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会儿就坐等下船。

在船上待了快十日，她们都有些烦，尤其后头三日。

玉婉坐在窗前，看着船离着码头越来越近，心中有些雀跃，马上就要塌上她从未踏足的地方了。

船停稳后，有小厮在玉婉门外请她下船。

满娘为玉婉覆上面纱，戴上帷帽，吩咐雪莺扶好姑娘。

叶景羿踏出门，听到隔壁的开门声，他脚步一顿，想要收回，又觉得好没道理，他何必避着她？便正常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