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禾接到李桐的电话后赶到现场,树荫下乌泱泱的一片全是人,陈朝用警戒线围起来,驱赶围观的人民群众。
李桐双手叉腰和司月站在一起,陈朝贴心在她们头顶撑了把伞,手里拿着个小风扇。
她黑着脸看向陈朝,“关了,你这风一吹尸臭味全飘过来了。”
陈朝迅速关停风扇,李桐回过头时恰好看到了司月那种红得快熟透的脸,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声音不自觉柔下来:
“擦擦汗,你先回车里去等吧,这里待久了容易中暑。”
陈朝:?
他看向李桐的眼神里多了疑惑和不解。
李桐全当没看见,纸巾刚刚递出去,旁边多出一只手,手主人拿的那张帕子有点眼熟。她顺着胳膊看上去。
“你来了啊。”
李桐正准备把纸巾收回来,指尖一空,司月朝她投来淡淡的笑意,随后道了声谢谢。
萧禾指尖微僵,而后抬手蹭了蹭鼻尖,掩饰尴尬,收起帕子。
陈朝不适时的来了一句:“萧哥,没想到这年头你居然还用帕子啊?你那帕子款式看上去好特别,刚刚没看清楚,再给我看一遍呗?”
“滚。”萧禾阴沉沉地怼道。
李桐在一旁忍住笑意,不论是在职场上,还是在人际交往里,最忌讳的就是不会看脸色。陈朝这一根筋的性子,得亏是在他们队里,换到其他队,估计早就被侵蚀殆尽了。
四人看着被整理好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草丛堆里搬出来,一步步放上了运尸车,经过他们的时候,尸臭味直冲天灵盖。
“走吧,我们现在去被害人家里看看。”李桐拿出从房东那拿来的钥匙。
陈朝笑眯眯说这一块他认路,于是乎他走在前面,领着他们一路到了小区六楼处,这是一个老小区,没有电梯,他们只能步行。
“几号门啊?老大。”陈朝回头问了句。
“304。”
站在六楼的梯门口,陈朝的脸色不太好看,李桐用钥匙打开了304号的门,门一开始,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瞟了出来。
李桐察觉到陈朝的怪异,侧目问:“你怎么了?”
再抬头时,陈朝的眼眶红了,握着手机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带着哭腔。
他说:“老大,那个……好像是我姐……”
此话犹如一记摔炮,落在他们的脚边。萧禾下意识蹙眉,拿出手套和鞋套,分别递了一对给司月,示意她套上后再进入现场。
因为现场的画面,已经到了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的地步,所以李桐看完退回来,拍了拍陈朝的肩膀。
“你上一次跟你姐姐联系是什么时候?”为了不让陈朝进去,李桐负责留在外面,看住陈朝,并按照流程,做出询问。
“上周六。”
陈朝盯着手机屏幕,自动断掉的电话,他重拨了一遍又一遍,传来的是一声声的已关机。
“上周六?”李桐拿出手机翻看日历,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是7月6日,也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暑!
那么上周六就是,6月29日。
一直埋头调查案子,李桐都没了时间概念。
“老大,你就不能晚点再问吗?”陈朝渐渐哽咽,用胳膊抹了一把泪水,酸涩感渐渐麻/痹呼吸,鼻腔内全是鼻涕,再开口时声音变成了哭腔。
“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对不起。”
李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措,看到陈朝委屈的嘴唇发颤,一时间自己也有点哑然。
阳光从楼道的玻璃窗折射进来,横隔在他们中间,陈朝侧过身,宽瘦的肩膀颤抖着,他站在阴影下,呜咽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她咽下一口唾沫,想拿纸巾给陈朝擦泪,摸到空荡荡的口袋,才发觉纸巾前面已经给了司月。
李桐抬起的手悬在空中,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阳光落在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似乎被这阳光灼了一下。
里边,司月和萧禾两个人在厨房翻出了分尸工具,墙壁上全是干涸的血,以及灶台上的高压锅、菜刀、案板、垃圾桶里等等,全都是各类组织、脏器。
司月在血淋淋的地板上寻了个落脚点,指了指地面,又指向天花板,忍着恶心问:“你说,凶手为什么要把血泼得到处都是?”
萧禾冷静地看完冰箱里摆放的东西,将冰箱门合上,语气十分淡定:“为了掩盖某种痕迹。”
“痕迹?”司月站在原地,脑海里猛地想到了什么。
一抹幽灵般的轮廓在眼底掠过,她忆起那幕阴森的景象。
推开公寓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堵骇人的血色之墙。彼时,陈岳楼正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而自天花板悄然滴落的血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滴答——
滴答——
细微而持续的声响,如同时间的刻痕,在空气中回荡,将那一刻的静谧与恐怖凝固。
室内被窗帘紧紧盖住,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陈岳楼用手沾了沾肩头的血,送到鼻尖细细闻了下,语气十分从容:“是血浆。”
一旁的刑侦人员走过去拉开窗帘,里面的一切这才露出全貌。天花板上被鲜血浸染,还有未干透的血浆源源不断滴下来。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除了陈岳楼。他的视线停留在开了一半门的主卧,微微皱起眉。
司月同步了陈岳楼看到的画面,那是一只惨死的猫,被悬挂在房梁之上。
不,不止一只。
“司月?”萧禾一连唤了她好几遍,都不见她作出任何反应。
萧禾上前两步,拍了一下司月的肩膀,后者像是受了惊吓,大叫一声,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后退一大步。
“你怎么了?”萧禾剑眉蹙起,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神看着司月。
司月刚才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大口呼吸着,还没从刚才的画面走出来。
刚才那一幕,是当初她在创作《雨夜》时写过的一段剧情。
老王带着痕检科的人姗姗来迟,看着狼藉一片的现场,他咂咂舌道:“这凶手心理变态吧。”
痕检科人员推开主卧的门,发出了比司月刚才还大声的喊叫。
老王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朝着主卧边走,边说:“一惊一乍的干啥呢,啥没——”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向看多尸体的老王也没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萧禾跨着长腿,尽量不踩在地面的血痕上,站在主卧的门口,他的眉头拧得更紧,脸色也比刚才难看了三分。
司月依旧在原地没动,光是从他们几人脸上露出的表情,她心中也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痕检科的人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吐槽:“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头回遇到这么恶/心,这凶手得多恨这房子的主人,连她的宠物都不放过。”
老王将门完全打开,示意萧禾看主卧大床上方的墙,上面的字体工整,血迹顺着笔锋往下滑,内容还是《雨夜》里,那句关于陈岳楼的台词。
十年戏台画小丑,无人知晓陈岳楼。
炽白的灯光落在字面上,透露着一股不可分说的诡秘。
看到台词的下一秒,萧禾和老王的反应一样,都是看向司月。
司月感觉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太对,脚底渐渐回了些力气,她寻了块空地,三两步跨过去,也看到了墙上的那句话。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们先别吵。”
老王预判了一手,抢前面说:“根据这些天司小姐的表现,以及我个人对她的观察,我觉得司小姐不像是一个心理变态的犯罪嫌疑人。”
萧禾:……
他松了松眉心,抛给老王一个无语的眼神,“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老王只是淡淡一笑,别开视线不看他。
他本来也没说萧禾。
司月接收到来自老王意味深长的目光,四肢像是生出钉子般,让她浑身不自在。
司月余光瞥见了一行熟悉的字眼,正欲推开萧禾步入主卧室的瞬间,却被他轻轻扣住了手腕。
他好心提醒道:“里面太过血腥,你不要进去了。”
“没事。”
司月匆匆把他的手塞回去,自顾自地走进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小说,翻开书封面,书页泛黄,时不时还会看到几行注解,从折痕来看,这本书已经有好几年的光影了。
这本书的书名司月太熟悉了,以至于她捧着书的手微微发抖,掌心像是要喷出火,手也变得烫手,但她依旧舍不得放下。
这是她父亲生前的最后一部著作,当初出版社以她父亲声望为由,最后只发行了50本。50本司月一本没买到,家里唯一一个样本也被程娟烧了,那以后她再也没看过里面的内容。
这本书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拿着书大步往外走,找到站门外久久不愿接受现实的陈朝。
此时,陈朝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
司月将书举起来,指着上面的书名,问陈朝:“陈朝,你姐的名字叫陈更吗?”
陈朝愣了下,摇头说:“不是,我姐叫陈暮,因为朝朝暮暮。”
陈暮,陈更。
“她会写小说吗?”司月又问。
“不会。”陈朝越来越感觉莫名其妙,“我姐从小语文就不好,咬文嚼字更是没耐心。怎么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司月心底生出。
被提醒更新没满七千不能上榜,也不知道能不能排上,所以提前销假了宝贝们,请假这几天可算是把手头工作搞得差不多了(长吁一口气呼呼呼~)也十分感谢这些天请假了还不离不弃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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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