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本想就此返程回市局,却在掉头的路口,看到了蹲在水果摊前的夏木。
他站在那边来回忙活,不亦乐乎,一会儿给水果洒水,一会将缺的水果补货,摊前还有另一个女人,给他递了一瓶水,两个人有说有笑。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张花。
司月不自觉地放慢车速,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将车停在了摊前。
夏木两夫妻看过来,面对他们灼热的目光,司月只好笑着道:“老板,来两个西瓜。”
张花笑着从摊后走到前面来,笑着给司月介绍西瓜:“这些西瓜都是特别甜的嘞,我们自己种的,美女你要大一点,还是小一点的?”
“大一点的吧。”顿了顿,司月想到萧禾,又说:“再来两斤缇子,要无籽的。”
“美女,是你啊。”夏木认出了司月。
“老公,你们认识啊?”张花给司月挑了一个大西瓜,笑着问。
“对,前面我跑车拉过的顾客。”夏木耐心为妻子解释,两个人看上去十分恩爱。
“那我再送你一个小瓜吧。”张花依旧挂着笑,脸上褶皱叠到一起,脸颊处有很明显被太阳晒后的太阳斑。
张花抱着两个大西瓜,称重后,又挑了两串无籽红提,简单算了金额,笑眯眯地对司月:“美女,一共六十三块五毛七,收你五十六吧,六六顺。”
“谢谢老板娘。”司月举起手机扫了一下收款码,对夏木说:“师傅,您媳妇真会做生意。”
夏木嘴角满是藏不住的骄傲,“是,我就是这么被她吸引的。”
“老夏。”张花略带不好意思地嗔了夏木一眼。
“师傅,您一般就在这附近跑车吗?”司月付完款,接过张花递来的西瓜,一一放到后排,假装不经意间问夏木。
“也没有。”夏木热得用毛巾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出租车嘛,一般都是哪里人流多就去哪里,这样才能源源不断跑。”
“有这么贤惠又能干的老板娘,您不留下来陪着做生意吗?”司月把红提放在了副座上,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夏木:“这不是都为了生活越快越好嘛。”
司月不着痕迹的仔细打量完他们,笑着和他们道别。
夏木望着渐渐远去车子,漆黑的眸子里情绪不明,良久被张花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愣着干什么呢?快过来帮我搬一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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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回到市局的时候,萧禾不在局里,听李桐说是家里临时有事回去了,具体什么事萧禾一字未提。
司月将切好的西瓜摆上桌,“天气这么热,来点西瓜解解暑吧,我刚在路边买的,很甜。”
李桐用签子叉起一块送入口中,颇感意外地挑眉,下意识说了句“好甜”。
陈朝抱着一本书站起来,用签子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两个人都赞不绝口。
司月将另外一个西瓜端到外边,让其他的刑警一块尝尝。
“司小姐,你快来!”李桐接了一通电话,脸色变得难看,急切唤道。
另一边。
步入七月的京州,一如火笼,梅园的喷泉发出哗啦啦的水声,枝头蝉鸣声间间不断,绿叶泡在阳光下,影子随风摇曳。室外气温一度达到34,室内的气压却低得可怕。
“你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萧禾气疯,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摆在上面的水果盘随之抖动,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吃人。
陆扬略显为难地缩了缩脖子,看了眼二楼的某个方向,解释说:“这都是外公的吩咐,我也就是按照他老人家说的办啊……”
“爷爷让你做什么你就什么,当初是,现在也是!”萧禾的手逐渐握成拳头,恨不得把玻璃面的茶几拍碎。
陆扬把头伏的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怒火中烧的萧禾最不能惹,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他也是最了解萧禾脾性的。
“当初那件事,后来你不是也解决了么?”陆扬试图找回平衡。
“……”
萧禾深深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对于萧右这个二叔,爷爷总是一再忍让。
“我知道。”陆扬和旁边的游佳对视一眼。
游佳从背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递到萧禾面前,正准备坐回去,眼前突然看到一片雪花,耳鸣声带来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她感觉到鼻腔内传来一股血腥味,身形摇晃站不稳。
“这是什么?”萧禾接过那封被火漆印封住的信件,略带不解,嗓音间还有些嘶哑。
“没事吧?”陆扬一下子跟着紧张起来,扶着游佳坐下来,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血。
“那是佳佳让你转交给司月的。”陆扬说。
“转交给司月?”萧禾随手把信封放在桌面上,“这种你自己给她不就行了?”
“我时间不多了……”游佳紧锁着眉头,渐渐从晕眩中缓过来。
萧禾指尖动作一顿,挑眉问:“什么?”
“脑癌晚期,医生说……”游佳的声音颤抖着,他用力堵住鼻孔的纸巾已经被鲜血染红,“我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萧禾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陆扬,后者似乎早已知晓他想问的,抢道:“我妈知道。”
萧禾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在手指间灵活地翻转着。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司月知道吗?”他问。
“不要告诉她!”
游佳急切地脱口而出,双唇因内心的激动而抖动,三秒后继续说:“你们最近不是在忙一件连环杀人案么?让她专心配合你们查案吧,我不想让她分心,更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不告诉她,她会怪你的。”萧禾说。
游佳轻笑一声,“她怪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现在就希望你们每个活着的人都好好的,你和阿月之间的误会早点解开,阿扬……”
说到这里,游佳的语气里多了丝不舍,看向他的眼神缱绻,抚摸着他的脸颊,仿佛想要把对方的样子永远刻印在心里。
“在我走后,忘掉我。开始新的生活。”
“啧,少煽情。”萧禾皱眉,似乎不太适应这种感人的场面,不解地问:“你们这就打算不治了?”
游佳摇摇头,“晚期,医生也不建议再继续治疗了。”
萧禾将茶几上的信封收好,没再多说。
“那封信……”游佳又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麻烦你在我离开后再交给阿月吧。谢谢你,萧禾。”
“行。”
萧禾唇角微勾,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在你是我嫂子的份上,我会替你保守好这个密码,直到纸包不住火的那天。”
手机发出叮叮的声音,萧禾上滑手机解锁,收到了李桐发来的信息,眸色一沉。
“哥,照顾好爷爷,我还有事,先走了。”话毕,萧禾拿出车钥匙,快步朝外走。
二楼,老王简单给躺在床上的萧从文擦完身子,从房间内退出来,看到站在走廊上的萧婪,脚步一顿。
“三姐,爸睡下了。”他对萧婪说。
萧婪闻声转身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嘲弄,“真没想到爸以前那么对你,你竟然还能不计前嫌的在他跟前尽孝。”
老王用纸擦干指尖的水渍,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大哥走得早,你是女生又不方便,爸又不喜欢陌生人近身,除了我好像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萧婪不在意地耸耸肩,示意他看一楼,“小禾那小子帅是帅,就是这脾气真一点没改啊。”
“随大哥。”老王看萧禾的眼神里带着宠溺,“一物降一物,迟早有他苦头吃的。”
“你是说……”萧婪双手环在胸前,“那天的那个女人?”
“嗯?”老王有一秒没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司月吧。”
“她就是司月啊?”萧婪像是才反应过来,精致的美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直到萧禾离开,她才收回视线。
“她是小禾那个初恋女友吧?是有点本事。”萧婪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当初为了人家哭得要死要活,耍酒疯被爸打了一巴掌。”
萧婪以前只听过司月的名字,直到参加陆扬的婚礼,才算是见的第一面。
她冷笑一声,下定论道:“她没机会进咱家的门了。”
“为什么?”老王下意识反驳,“人家现在鼎鼎有名的律师,有自己的律所,早就不似当年了。”
“那又怎么样?”
萧婪眼里带着不屑和嫌弃,“林家的小姑娘才是最配小禾的,你别管他现在做那个什么犯罪心理顾问,将来照样是回家里来的。”
老王垂了垂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问萧婪:“门当户对那么重要吗?小扬要跟游佳结婚,你不也没有拦着么?”
“那能一样吗?”
萧婪反问,语气不好,“一个将死之人,办一场婚礼能花多少钱?反正又没有领证,等她死了,我会给小扬介绍更好的。”
她的目光落在老王身上,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别总是泡在局里,也该成个家了。”
“三姐,你就别操/心我了吧?”老王再次抬起头,此时的语气中已透露出明显的疲惫,“我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
萧婪沉默了两秒,随后别过脸,不再看他,踩着高跟鞋转身要下楼,只留下一句背对着老王说的话:“真是搞不懂,反正你别带坏小扬就行!”
老王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