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 第9章 夏天的少年们

在忙碌的学习中，时间迅速地流逝，看着手机上的日期一天一天地接近考试日，程小宇破天荒地主动找樊林请求加课。

直到真正到了考试日那天，樊林和程小宇一起去到他们考试的楼层，又分别走进不同的考场教室。考场是按照成绩顺序排的，因为这是樊林转学过来后的第一场考试，所以排考场的老师只好把他安排在各个科目里他在的班级的考场。只不过选科的科目程小宇就没有跟樊林在一个班的，两人自然就不在一个考场。

程小宇在进教室前拉着樊林在走廊给他鞠了一躬，然后像撸猫一样呼噜樊林的脸，说这是拜学神沾好运。最后被考试开始前十五分钟才卡点来的迟雨和王镜一人拽着一个进了考场。

考试时间挺长，但真考起来，考试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也就察觉不到时间的概念。考试的过程总是很快的，有时候刚想出来这道题的解法，考试就结束了，好在樊林没有这种烦恼，他往往都是早早写完试卷就撑着脸看着考场挂钟发呆。

后面语数英的考试里程小宇就如愿以偿的跟樊林在了一个考场，樊林照旧快速写完卷子检查完两遍之后没事干开始发呆，之后拿着考试发的草稿纸在上面飞速写着什么。在他考试座位侧后方的程小宇把会写的都写完了，一抬头就看见在草稿纸上飞快书写的学霸同桌，心态顿时就不好了:木木都不会吗？！那我凭什么觉得我写上的能对啊！本来拿起铅笔打算在草稿纸上摸鱼画画的手瞬间放下铅笔换成水笔开始从第一题重新计算，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直到交完卷，樊林边收拾考试用具边询问程小宇感觉如何，程小宇哆哆嗦嗦的问:“感、感觉啊……”他顿了顿，转而反问：“你怎么样啊？”

樊林疑惑地问:“这套题不是挺简单的吗？昨天晚上才刚复习过的，怎么，你全都忘了啊？”

那一刻，程小宇眼里没有了光。

考试结束后的那个晚修大家都挺无所事事的，毕竟刚考完试，老师们都大发慈悲的让他们休息一天，没有布置作业，而且第二天就要开运动会了，整个晚上都是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开什么运动会动员轰趴，整个教室都洋溢着考完试的激昂。

除了樊林。

按照往常，运动会这一阶段他都会在前一天的晚修开始请假，直到运动会结束再回校。一是因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一直没什么朋友，到高中时他一直以来的好朋友邵景已经在追寻理想的路上了，很少出现在学校。

二是他实在不擅长也不喜欢体育运动。所以那段时间的运动会对他来说是在太阳底下无所事事的晒一整天也不为过，一点意思都没有。

今年就不太一样了，他在请假与参加之间犹豫了一阵。前两天程小宇睡前跟他闲聊时提了一嘴:“体委要发疯了，还有那几个练体育的，他们一个人报了四个项目！”

“哎木木，你真不打算报一个项目吗？接力跑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还有隔壁那俩，只要你说要他们陪他们都会陪你一起的。”

听了这话，樊林还是抵不住程小宇的热情攻势，默认了自己会参加进运动会里，无奈的回答:“我只能做到不请假，会去看他们参加，写写加油稿什么的，至于让我参加还是算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全程缩在观众席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天一早，运动会第一个项目开始时，迟雨绕着观众席转了一整圈都没找到樊林藏在哪，巡查第二圈时才在一群女生伞底下发现了樊林的存在。

王镜拿胳膊肘怼他:“唉，这是怎么找到的啊？挡的这么严实都能看见？”

迟雨:“小卷毛挺好找的，好认。”

两人一起往那边走，到边上了才发现樊林边上还有个因为身高跟女生相差无几而更不显眼的程小宇。

王镜在他们边上坐下:“怎么跑这来了？”

这正好也是迟雨想问的，他看着樊林，樊林无辜的眨眨眼，说:“他叫我来的，正好这儿还有伞，不晒。”

程小宇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她们拉我来的！说是这样……”他幽怨地看向那群女生，她们不知不觉间跟他们几个拉开了一点距离，个个拿手捂着嘴笑的眯起眼，还有的拿手机拍照。“……这样就有帅哥看了。”

王镜叹了口气:“别闹。”

迟雨也挨着樊林坐下来，看樊林正在拿手机拍照，就顺着他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

樊林在拍天上的云。今天的太阳不大，光顺着清晨未散的雾气射下来，便以肉眼可见的样子出现在视线里，阳光射在人身上温度正好。

天上有一朵云很特殊，迟雨觉得他拍的应该是这朵很漂亮的云，它像是一只正在展翅的凤凰。

“很好看对不对？”樊林注意到他的目光，问道。

迟雨回过神，点点头:“好看。我大概能想象出来它的样子，如果上了色看起来会很震撼。”

樊林眨眨眼，说:“我也这么觉得。”然后拿着手机在迟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速给他拍了一张。他自己看了看，觉得拍的还挺好。

一束光线正好照在迟雨脸上，被镜头捕捉了下来。画面里的迟雨正好转头看向镜头的方向，因为没反应过来而显得呆呆的。柔光把迟雨清晰的脸部轮廓模糊化，为他减去了几分锐利，露出了他温柔的一面。

迟雨看他像恶作剧成功的调皮小孩一样咧嘴笑，无奈的看他，说:“下次要拍先打个招呼，又不是不让你拍。”

樊林:“不让她们拍，让我拍？”

迟雨叹了口气:“我不让她们拍她们不也照样拍，你就更不用说了。”

樊林捂着嘴偷笑。

程小宇也过来凑热闹，王镜见势直接拿着自己的拍立得过来，大大咧咧的跟樊林他们勾肩搭背，把四个人都搂住，抱在一起拍了张合照。

照片里，中间的小宇和王镜一左一右，一个笑的活泼开朗，另一个笑容看着含蓄但神态中充满侵略感。迟雨在画面右边，昂着头笑的张扬骄傲，而樊林因为是被程小宇搂着拉进画面的，抓拍下的瞬间，脸上还留着一脸懵的表情，程小宇比耶的手绕过他的肩搭在他脸边，衬得他的表情多了些呆萌的意思。

樊林觉得，他们这四个人里面，也就是程小宇更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总是无忧无虑的，笑的没心没肺，活泼的像只马路上用鼻子不停顶起气球玩的小狗。

想到这里，不自觉眯起眼睛弯起嘴角笑了下，正巧被再次抓拍下来。

广播正在播报接下来的运动比赛项目，掺杂在吵闹的人声中，叫人不容易辨别出来，至少他们几个都没听清。那边的体育委员隔着大老远喊迟雨王镜俩人去检录，说是班上人不够，叫他们去凑个数。

迟雨也喊着问:“什么项目啊？”

班主任撑着把伞在边上喊:“一千五长跑！”

登时樊林看迟雨王镜他俩的眼神都变了，看他们跟身上会发光一样。一千五百米那是人跑的吗？！他俩哪怕看得出不愿意但怎么也跟玩儿似的就答应了？程小宇看见他惊讶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说:“哎呀我都说了，这俩很厉害的。”

樊林沉重的点头:“我信了。”

“木木，你说，我和大雨谁能拿第一？”王镜拉着迟雨起来，故意问道。

樊林笑道:“你当那几个体育生不存在吗？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王镜笑了下，搭上迟雨的肩膀，让人一看关系就知道他们不错。两个帅哥站在那自成一道风景线。“别管他们，你说就行了。”

樊林想了想，看看两人的身材也没差多少，唯一能作为标准的大概就是他和迟雨打的那一架了。想起迟雨跟他打架的架势，身上就像留下后遗症了一样还隐隐作痛。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大雨吧。”

迟雨乐了，摸了把樊林的头，果不其然还收到了来自樊林的白眼。“行，那大雨哥拿个金牌回来给你玩。”

樊林有些无语地反驳:“我问过了，我比你大一岁。再说，我要那个干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乐意送。”迟雨脱下外套往樊林身上扔，被他反应迅速地接住然后习惯性地抱在怀里。樊林愣了下，心说我抱着他衣服干嘛？然后把怀里的外套叠成一团放到自己包上。

一抬头，那俩人已经转身走了，程小宇在他耳边一直说着些什么，大概是昨天的一整天自习有多无聊，运动会开场的节目好不好看之类的闲聊。

樊林这才真正的感受到夏天到了。他能闻到普普通通很常见的花香，能听到落叶，能看到丁达尔效应在校园内穿行，看到蝴蝶落上枝头歇脚，看到那两个少年勾肩搭背轻松地走在田径场上的背影，看见自己身旁嬉笑着的朋友，看到许多以前见过却没有发现美好的这些那些。

而这次，他终于发现了。